第二日就傳來消息,沈沉殷把沈清菡給罰了。
沈清菡被搬到了卉春院的偏房里將主閣給空了出來。
听說沈清菡早上看見有人來搬她的東西的時候大喊大叫,鬧的那是個雞飛狗跳。
「那是林府送來的彩禮!你敢亂動我就打斷你的手!」
前去幫忙搬東西的人都是一陣憋屈,被沈清菡拿東西又打又砸的,身上都要青紫了不少。
「沈清菡被搬到了偏房?」沈安嫣問道,這可得把沈清菡給氣死。
她很在意自己的「身份」,並且一直對林修業會不會娶自己而耿耿于懷,一直強調自己是林府未來的主母,可是,沈沉殷這個舉動無疑是給了她重磅一擊,告訴所有人,她不可能嫁到林府去。
為什麼呢?因為沈清菡之前要嫁給林修業的時候,都說沈清菡會被搬到小姐閣這邊,但是現在不只沒有搬到小姐閣那邊,還被搬到了偏閣里。
听說沈清菡今天極是不好過,在屋子里又砸又罵的。
倒是沈安嫣終于得到了片刻的清閑自在,沈府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來迎接新的一年。
春節是指從臘月的臘祭或臘月二十三或二十四的祭灶,一直到正月十九,其中以除夕和正月初一為高潮。
除夕夜是在皇宮,正月初一就是各位在自己的家里了。
幾日過去了,沈安嫣這些天沒事就跟沈影卿說說話,沈影卿身上藥味頗重,連沈影卿自己,都被燻嗆的慌。所以,沈安嫣現在無聊,就在縫幾個香包,可以給沈影卿。
快到正月初一了,丞相府的客人就絡繹不絕,各位平時稍有來往的官員和那些與沈沉殷關系交好的朋友,都紛紛前來拜訪。
算是互相之間拜個年。
沈沉殷的朋友當然都是高官,住的離沈府很近,其實來一趟就跟串門兒一樣簡單。
只是每個府都佔地位子巨大,才使其間有些距離。
「五小姐,沈府有貴客來,相爺讓大家都去。」杏雨對沈安嫣道。
沈安嫣放下手中的香包,轉頭看向杏雨,道︰「不是說一律對外稱身體略有不適,就不去了嗎?」。
沈安嫣為什麼不去,沈沉殷心里肯定是略知一二的,往往這些「貴客」,都是沈沉殷的好友,而且政治意見基本上是一樣的,不是說他們是那種「不謀而合」,只是經過後天的商量,覺得正確的人。
當然,還有另一類「貴客」,只是因為「貴」而已,和沈沉殷平日里並不算是太熟,但是也沒有特別明顯的沖突,所以上面來,兩人就基本上是打打啞謎,隨便問些問題,非常含蓄的問,兩人互相確認對方對自己沒有壞處之後,才笑一笑,送客。
所以,沈沉殷和這些人的見面,除了過年的習俗之外,還有一點,就是含著政治目的來的。
如果是沈凌央或者沈長碧她們在場的話,沈沉殷和「貴客」本就說的是一種打啞謎的方式,含蓄的讓人听不懂,就算這些女眷再聰明,能猜到什麼意思,但是因為不知道朝廷的情況,所以基本就是一種聾子,听不懂。沈府的其他小姐因為不知道政壇上的情況,所以不知道沈沉殷和別人談的是什麼意思,自然對方也會放心,不會有人泄露出去。但是放在沈安嫣這里就不一樣了,沈安嫣對政壇上的事情知道多少,智慧如沈沉殷,心里肯定是有個底的,在沈安嫣知道政治風雲變幻和情況的前提下,對方也知道,丞相府的這個五小姐和三王爺交情非淺,所以兩人之間互通消息,簡直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攔都攔不住,不該抱有一絲僥幸的希望。
所以,沈安嫣很配合的,稱病不去。
這頗得沈沉殷的心,沈安嫣主動選擇回避無疑是給沈沉殷除去了一個巨大的麻煩,少添了這一個麻煩後,沈沉殷的心情自然輕松了很多,至少沒有那麼沉重了。
于是,可能是為了感謝沈安嫣,將沈清菡收到的彩禮,盡數的收進了沈府的庫房。林府送來的彩禮,本來一半是給沈清菡自己留著,一半被收盡庫房的。現在,已經全部給收進了庫房,沈清菡可以說是「身無分文」了。
沈沉殷和沈安嫣,就這樣子用行動,達成了一種無聲的協議。
並且互相給了對方以暗示。
听說之前沈清菡拿著那筆錢在沈府四處打賞下人,只要高興就打賞,有時候只是需要那位婢女說了些什麼夸贊她的話語,無疑多是一些贊揚她身份的阿諛奉承,十分的揮霍無度,她身邊的人皆是賺的盆滿缽滿,沈清菡卻毫無意識的繼續過著「奢靡奢侈」的生活。
「的確是這樣的。」杏雨回答道,「但是今天來的是貴客,相爺說了,所有人都必須去,還派了齊氏親自來請您。」
沈安嫣了然,將手中的香包好好的收拾好,放在一旁精致的小木盒里,既然沈沉殷專門吩咐了齊氏來叫,那就該是真的要讓沈安嫣過去了。
沈安嫣點點頭,對杏雨吩咐道︰「更衣,我們這就出去吧。」
大部分的人都是在正月初一之前的那幾天來拜訪,當日來拜訪的人數量有限,所以都是些高門貴族,而且和沈沉殷有些交情的。
沈安嫣身著一件素白色的長錦衣,用深棕色的絲線在衣料上繡出了奇巧遒勁的枝干,桃紅色的絲線繡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一根玄紫色的寬腰帶勒緊細腰,顯出了身段窈窕,反而還給人一種清雅不失華貴的感覺,外披一件淡淡的紫色的敞口紗衣,一舉一動皆引得紗衣有些波光流動之感,腰間系著一塊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氣,倒不像是大富大貴的丞相府千金,卻像是一位書香門第的小姐,可是看似簡單的素白長錦衣上,勾勒著金黃色的花紋,實在還是高門世家才有的那一份奢華。
沈安嫣走到門口,自己已經來的稍微遲了一些,齊氏帶沈安嫣來後,就獨自離開了,有小廝推開門,讓沈安嫣進去。
沈安嫣走進去,引入眼前的就是沈沉殷與另一個坐在下首的男子攀談,男子听見推開門的聲音,轉頭過來,和沈安嫣有了對視。
深諳一瞬間呼吸都急促了,喬堅喻!
怎麼又是他!
沈安嫣緩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上前盈盈一拜,緩緩道︰「父親,母親。」
沈沉殷抬手示意沈安嫣起來,沈安嫣起來後,沈沉殷繼續介紹道︰「這位是南喻侯,你們應該都是認識的。」
沈沉殷最近對沈安嫣態度極好,連有「貴客」這種事,都願意單獨的再為沈安嫣介紹一遍。
沈安嫣點點頭,再次拜,問候道︰「南喻侯好。」
「嗯。」喬堅喻冷漠的嗓音,眼楮微抬的看了一眼沈安嫣,然後讓沈安嫣起來了。
丞相府的千金們,除了沈影卿,其余人都到了,因為沈影卿的受傷,所以不用來了。不止是姑娘們,連沈府的三個兒子都在這里了,沈秉德見沈安嫣來了,對沈安嫣微微笑了笑,沈安嫣微微點了點頭回應。
「小侯爺,這次御史台的事情有起色了嗎?」。沈沉殷問道。
因為沈沉殷是長輩,加上喬堅喻才世襲這個爵位不久,已故的南喻侯才是被稱為「侯爺」,京城的人改過來還需要些時日。
「嗯,大雪已經初停,除夕夜之後好了很多,想必馬上就可以開始修建之前被毀掉的那些房屋。」喬堅喻道。
最近這幾天,京城的確是沒有什麼風雨,大雪也有要停的跡象,這些天都只是偶爾的小雪,或者細細的雨絲,就是不見大雪,所以真的讓人覺得京城已經度過了災難。
所以上次,尹宸瑯也說,準備馬上開始幫忙修建被毀掉的房屋了,被沈安嫣及時制止,沈安嫣是知道的,不出幾日,便是又一輪的暴雪肆虐。
「那感情好。」沈沉殷並沒有做過多的評價。
「情況已經有所好轉,上面也有風聲了,說這次寒疫一過,事態大好,必然重重有賞。」喬堅喻解釋道,隨後笑著看向沈秉德,然後對沈沉殷笑道,「貴公子這次立功不小,皇上也說了,那次公子寫的東西的確有用,等事情過後,一並重賞。」
沈秉德笑了笑,雖然沈秉德性格是比較淡定的,臉上的笑也並不是很明媚,沈秉德私下里的笑容是很魅惑人心的,但是似乎政壇上的人怎麼笑都是不明媚的,不知道是故意而為之,怕暴露了自己,還是真的是潛意識里的。
沈安嫣微微皺眉,雖然沈秉德笑得並不算很明媚,但是眉眼間的喜色還是藏不住,的確是高興的樣子。
為什麼沈秉德會和喬堅喻認識?
沈安嫣不再听喬堅喻和沈沉殷的客套話,在印象里仔細搜索,的確想到了一些,沈秉德似乎提到過幾次「喬大人」之類的,自己當時沒有注意,因為喬堅喻和沈秉德都是在御史台,兩人有交集那是必然發生的事情,所以沈安嫣也沒有注意,可是她沒有想到,兩人看起來是關系很好啊!
沈安嫣在回神的時候,是沈沉殷叫到了自己。
「沈安嫣,王爺可有提到過這事?」沈沉殷慈愛的問沈安嫣,好像就是父女兩在拉家常一般。
沈安嫣回神,下意識的在第一時間掃了一眼沈秉德,沈秉德以為是沈安嫣不想回答,暗示自己,于是道︰「爹,這種事情王爺是斷然不會跟女孩子家家講的,五姐姐又怎麼會知道。」
沈安嫣不語,沒有繼續說什麼。
喬堅喻卻不信,輕蔑的出聲道︰「秉德,你就是太護著你姐姐了,她跟三王爺關系那麼好,怎麼可能一點都不知道,這分明就是在唬你。瞧瞧,這還沒出嫁呢,就幫著外人了,為王爺守口如瓶,對家人閉口不言,恐怕沈府里的情況,你都告訴三王爺了吧。」
喬堅喻說完,屋子內一片沉默。
喬堅喻之前就不太喜歡沈安嫣,這是她們知道的,可是喬堅喻因為沈安嫣沒有說話,就動了如此大怒,甚至出言譏諷,估計是太不了解沈府現在的情況了。
沈安嫣也不氣,笑道︰「侯爺言重了,若是家人想知道什麼,安嫣一定知無不言,可是外人要是想動些歪心思,那就不太好了。」
沈安嫣先說了一句「知無不言」,意思是知道的我都能說,但是如果這個我不知道,那就不關我的事了,和我沒有關系。「外人」指的是包括喬堅喻在內的所有人,這些朝廷上的人,之所以達不到沈沉殷這個地位,就是因為太想走捷徑,甚至這下想從一位閨閣女兒的口中得到政壇的重要信息,不惜出口訓斥,卻不曉得自己去做事,用自己的辦法去知道。
喬堅喻正想說什麼,卻又被沈秉德打斷,道︰「侯爺,姐姐想說就說,不想說我也不會介意的。」
沈安嫣說的正是沈秉德的意思,沈秉德不想靠沈安嫣的關系走上去,因為那樣不是穩的,只有憑自己,憑出身,憑家世,那才是正正當當的。
喬堅喻看著沈秉德,見沈秉德說這話的時候臉色已經有些不好了,怕沈秉德動怒,于是也不敢再追問了。
沈安嫣這才知道,原來沈沉殷叫她來,並不是因為喬堅喻有多麼的「貴」,而是因為沈沉殷也想通過喬堅喻來打探沈安嫣嘴里的信息,知道三王爺那邊的情況。
很明顯,他們沒有得逞。
沈沉殷和沈安嫣已經形成一種互利互惠的默契,只要互相不傷害,就沒有問題。所以沈沉殷也不敢去激怒沈安嫣,打破這種和諧。沈安嫣也不去惹沈沉殷,幾乎已經不給沈沉殷找麻煩了,但是如果是沈清菡或者沈凌央故意找茬,沈安嫣的態度就是,絕對不會忍氣吞聲。
喬堅喻這話多多少少是有些得罪了沈安嫣,但是沈安嫣的確沒有發作,笑了笑,不語。
沈沉殷也看得毛骨悚然,覺得不適應,還是及時的打住了話題。
「行了,不想說就不說,不要緊的。」沈沉殷都開口了,喬堅喻也不好再問,繼續跟幾人聊著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