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嫣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
夕陽的余暉照進窗子,使房間都染上了金色的光華。
沈安嫣緩緩起身,屋子里十分安靜,夕陽向大地灑下金輝,透過窗戶,整個房間都披上了蟬翼般的金紗,紅木家具被映射,都蒙上了神秘的色彩。
這時,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分,房間里籠罩著金色的寂靜,遠處天際被披上晚霞的彩衣,那天邊牛乳般潔白的雲朵,也變得火帶一般鮮紅。黃昏收起纏滿憂傷的長線,睜著黑色的瞳仁注視著大地。那里依舊歌舞升平,但仍有一群人,在燈火闌珊中孤單的注視著另一群人遠去的方向。
夕陽向容華閣的窗內灑下金輝,整個容華閣披上了蟬翼般的金紗,本就帶有沉重色彩的紅木家具,被蒙上了神秘的色彩。
「小姐,您醒了嗎?」。門外傳來琴媽媽的聲音。
容華閣的布局,床是在內閣里面,卻是被單獨隔開的,婢女下人都是不許進入的。
沈安嫣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感覺到臉上一陣劇痛襲來,沈安嫣終于是沒說出話來。沈安嫣努力動了動嘴角,似乎臉上的傷口已經結痂,膈應的沈安嫣疼的撕心裂肺。沈安嫣不禁想象情況,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會不會又是可怕的血痂?
「嗯。」沈安嫣艱難的從喉嚨里發出一聲,應著。
「小姐,你感覺怎麼樣?好一些了嗎?」。琴媽媽問道。
門突然被推開,沈安嫣抬眼看去,就是琴媽媽驚喜的目光,琴媽媽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沒有什麼血色。
「您的臉怎麼這麼蒼白?不會是一天都沒有休息吧?」沈安嫣心下驚了驚,終于有些緩過來,雖然臉上很痛,但是忍痛的說道。
沈安嫣看見外面的黃昏,可見自己已經躺了一天了。自己是暈倒了一天,估計琴媽媽也是照顧了一天。
「小姐,您終于醒了!」司琴見到沈安嫣醒來,跟著琴媽媽,一起進來了,隨著推開門,一陣冷流貫入內閣,司琴一直在內閣的門口待命,但是沈安嫣需要安靜,所以琴媽媽沒有讓人都待在里面。
「沒事……老奴……」琴媽媽本來想回答沈安嫣,說不累,但是還沒說完,就被司琴給打了。
「就是說啊,老早奴婢們就勸琴媽媽先休息一下,琴媽媽就是不去,非要親自照顧,這都照顧一天了。」司琴嗔怪道。
沈安嫣听後,心里一陣感動,看著琴媽媽,道︰「琴媽媽,您先去休息吧。「
琴媽媽猶豫不決,正想說些什麼,告訴沈安嫣她不累,可以再留一會,但是這被司琴看穿,不給她機會,就幫琴媽媽做了決定。
沈安嫣點點頭,沒有說話。
琴媽媽連忙上前幫沈安嫣墊了一個枕頭,道︰「沒事,老奴不累,小姐現在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再睡一會?」
沈安嫣搖搖頭,司琴卻不等沈安嫣的回應,就道︰「琴媽媽,您都累一天了,趕緊先去休息一下吧,這不,小姐都醒來了。」
琴媽媽還沒回應,司琴就朝外面喊道︰「芷書,芷書!芷書進來。」
芷書進來後,看見沈安嫣,驚喜的道︰「小姐,您醒了!」
沈安嫣點點頭,笑了笑,算是一個安慰的微笑。
「琴媽媽,您先去休息吧。」沈安嫣微弱的聲音卻是堅定,對琴媽媽道。琴媽媽猶豫不決,正想說些什麼,告訴沈安嫣她不累,可以再留一會,但是這被司琴看穿,不給她機會,就幫琴媽媽做了決定。
琴媽媽本來想說不累,想親自照顧的,但是還不等琴媽媽說話,芷書就上前扶住琴媽媽,邊往外走邊勸道︰「小姐說了,您就先去休息吧,您都在這里守一天了!」
琴媽媽雖然跟著芷書往外面走,卻十分不放心的回頭道︰「司琴,你可千萬記得啊,這事都要親力親為,小姐的傷很容易感染!感染了可就很麻煩了!要是需要幫忙,立馬來喊我!」
司琴俯了俯身,道︰「知道了。」
琴媽媽走了兩步,都走到內閣門口了,又回頭囑咐道︰「小姐,您現在失血過多,身體非常虛弱。處于極端虛弱的話,是不可以過多活動的。」
「好的,琴媽媽您快些去休息吧。」沈安嫣虛弱的開口,點頭答應。
「好,好。」琴媽媽點點頭,這才離去。
暮色暗淡,殘陽如血,黃河邊上如瓖金邊的落日,此時正圓,光芒四射,刺人眼膜如夢似幻,好不真實。最後一絲殘陽打在地上與暗淡黃的沙漠融為一體,金光璀璨,吞天沃日。
沈安嫣喝了司琴遞過來的熱茶,問道︰「司琴,杏雨去哪里了?」
司琴頓了頓,回想了一下,道︰「小姐,杏雨上午就被人叫走了,說是府里有事需要幫忙,就叫她過去了,這會兒都還沒有回來。沈府剛剛經歷了大雪,事情肯定很多。」
沈安嫣沉思了一下,確定道︰「上午就被叫走了?」
「是的。」司琴雖然不知道沈安嫣問這個干什麼,但是還是把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如實答道,「暴雪是昨日到今日之間的凌晨開始的,今日都快到中午了才結束,結束沒多久,就有人把杏雨喊走了。不過還好,對容華閣影響不大,小姐您昏迷了一天,閣里也沒有什麼事情要做。」
沈安嫣腦袋里什麼東西閃過,朝司琴問道︰「司琴,來喊杏雨的那個人是誰,你看見了嗎?」。
司琴點頭,答道︰「回小姐的話,看見了,是一個小婢女。」
「你認識那個人嗎?叫什麼?」沈安嫣問道。
「這倒是不知道。」司琴搖了搖頭,回答沈安嫣,然後道,「不過應該會有人認識吧,小姐,需不需要奴婢去問問大家,在容華閣道所有人幾乎都看見了,應該總有人會認識她的。」
沈安嫣制止道︰「不必了。」
司琴點了點頭,有些疑惑。
「今日我跟你說的話,你不要告訴任何人。」沈安嫣吩咐道。
「是。」司琴發覺似乎有些不對,連忙答應道。這「不對」,不僅是沈安嫣要求保密的這一句話,而是沈安嫣的表情,變得極其奇怪。
沈安嫣的確想到了什麼,藥膏里面被下了毒,一般人肯定做不到,一定是親近的人下的手,能觸踫到那盒藥膏的人不少,有杏雨,有司琴,有芷書,等等等等。但是,沈安嫣第一個,懷疑的就是杏雨。不是因為杏雨下毒最容易也最方便,更有別的原因。
沈安嫣從來就沒有完全信任過杏雨,所以很多事情都沒有告訴過杏雨。為什麼呢?畢竟杏雨是有過前科的人,這麼容易,沈安嫣就將杏雨從夜秋倪那邊挖過來了,若不是杏雨這個人太過容易被動搖,做人不知何為忠心的話,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這是夜秋倪對她下的圈套,讓杏雨取得沈安嫣的信任,夜秋倪也就可以得到更多的信息,也更好通過杏雨下手。
不管是那個,杏雨都不值得沈安嫣信任。除非沈安嫣是想自掘墳墓。
如果杏雨這麼容易就被沈安嫣挖走了,那麼相對的,杏雨也會相當的容易就被別人給挖走,加以利用。被夜秋倪重現挽回去,又或者被別人收買。
最讓沈安嫣確定,杏雨有問題的,就是今日沈安嫣說要讓杏雨把藥膏拿來的時候,沈安嫣故意試探杏雨,說「只能擦這個了」,一般人都會知道,沈安嫣臉上擦過的東西只有那個藥膏,必定是那個藥膏的問題,自己又怎麼會去擦那個罪魁禍首呢?但是杏雨卻是說,「小姐要不要擦一下試試」,可見杏雨把人都當傻子了。
沈安嫣最後一步的確定,自然就是要杏雨把藥膏保存起來的時候,杏雨卻勸說「丟掉」,這就是杏雨想毀滅證據的證明。
沈安嫣起身,掀開被子,司琴馬上制止道︰「小姐,不要起來。」
沈安嫣對司琴笑了笑,道︰「我躺麻了,起來走走,促進血液循環。」
說罷,沈安嫣披上衣服,就忘梳妝台走去,坐了下來。
沈安嫣現在無法信任任何人,包括身邊的司琴,現在沈安嫣是舉步維艱,所以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沈安嫣坐在梳妝台前,將梳妝台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心里開始著急,果然,沒有找到那份藥膏,想必杏雨早就拿走,「毀滅」「證物」了。
沈安嫣笑了笑,小看你的膽子了,杏雨。
「小姐,您在找什麼?」司琴問道。
沈安嫣搖了搖頭,道︰「罷了,我就是想找剛剛那把剪刀罷了,我想收藏起來,‘臥薪嘗膽’,記住今日之事,日後必定百倍奉還。」
司琴點了點頭,道︰「奴婢知道,剪刀就在那個鏤金紅寶石盒子里,五小姐您剛剛翻沒看見嗎?」。
沈安嫣抽開那個盒子的抽屜,笑了笑,道︰「嗯,我粗心了罷。」
漸漸的,夕陽收斂起他最後的光芒,還來不及說一聲再見,便垂下頭去,合上了雙眼,靜靜地睡去了。再看原先的那群追隨者,也適時收斂起興致,變幻成暗雲,等待夕陽的再次到來。
暮色四合,最後一抹斜陽還留戀地撫模著地平線。
夜幕降臨了,天上的星星,像一顆顆金光燦燦的夜明珠星羅棋布地瓖嵌在小鎮上。雪夜中的小鎮,點點朦朧燈火,像似睜似閉的無數個眼楮。
沈安嫣收回看著窗外的目光,看了看銅鏡里的自己,臉上腐爛的死皮已經變成了結痂,不知道這些結痂掉了之後,會是什麼樣子。
不過沈安嫣倒是奇怪,自己臉上的血痂本應該是厚厚的一層,卻只是薄薄的一層,就跟一層膜一樣。
「司琴,我臉上的傷勢有處理過嗎?」。沈安嫣問道。
「處理過,琴媽媽親手處理的。」司琴想到之前那幕便覺得驚現,道,「小姐您是不知道,那是有多可怕,血流了一地,大家急的不行,又找不到藥,請不了大夫。多虧了琴媽媽,琴媽媽來了後看見情況,邊詢問發生了什麼,邊立馬去找止血的東西,本來我們是準備用絲帕裹起來的,但是琴媽媽說那樣拖不過去,臉上的皮膚會潰爛的。琴媽媽找了閣里所有的藥,好不容易找到幾味能止血的,就幫忙處理了。最後,還弄了些血,凍住傷口,可忙活了好久,終于止住了血。」
沈安嫣听後,恍然大悟,若是琴媽媽不幫自己做這樣的處理,自己可能還要割掉一層皮,讓新的皮長出來。而且這個水平是很難把控的,既要切掉厚厚的血痂,而且還要不傷及肉,只能是一層很淺很淺的皮。這需要醫術極為高超的人才能做到,連張振鷺都不能確定完美的不會有失誤。當然,一出現失誤,就是沈安嫣一輩子的深淵。
琴媽媽是知道情況的,所以在外行人看來,琴媽媽是在止血,但是沈安嫣知道,琴媽媽是在保她的命。
而且厚厚的血痂會讓皮膚沒辦法呼吸,繼續潰爛腐臭,沈安嫣知道,那是很麻煩的。必須馬上處理,沈安嫣可不確定現在能找到張振鷺或者更好的大夫。
黃昏的降臨總是陰沉沉的,散霧彌漫大地,昏暗的日光在給黑暗讓位。
夜色越來越濃了,好像一下子全都掉進了神秘的沉寂里。
有人因為喜歡陽光,而討厭黑夜,陽光代表希望,而夜里只有死寂;有人因為渴望溫暖,而討厭黑夜,夜里只有冷清。
可看看現在,是多好的夜,多美的一幅畫卷,因為暴雪的緣故,天氣晴朗的不行,可是荒涼的心卻激不起美麗的浪花。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空余悲。寒燈照孤影,曉月映江心。
沈安嫣只覺得一陣悲涼。
沈府之前的各個樓閣都沒有互相聯系,因為暴雪,所以路上都是很厚很厚的雪,甚至,沈安嫣門前的雪堆也是才剛剛掃完,沈府里的各條道路,都還十分危險,不能行走。
京城外面的情景,更是可想而知。
杏雨仍舊是沒有回來,沈安嫣笑了笑。
暴雪的夜,是那麼淒清又寒冷到悲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