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寧推開窗欞,看了眼茶肆下面人來人往的熱鬧街道,而後淡然的眸光落到了坐在對面嫻靜地喝著茶的艾芳馡身上,看似平靜,但他心里的震撼從一腳踏進藥園谷那一刻起,到現在回到京城坐在茶肆里,還是未緩過。
「少莊主,你還沒從震撼中回神嗎?」艾芳馡放下茶盞,揚起柔美的紅唇淺笑問道。
「確實是還沒,我怎麼樣都無法想象那一大片種滿珍貴藥材的藥園谷,是你一個十五歲的姑娘打理出來的。」君天寧拿過桌案前的茶盞,兩指夾著杯蓋慢條斯理地磨著杯緣,慢慢消化還殘存的驚異震撼。
他無法形容自己剛看到那片藥園谷時的震撼,如若不是迎風撲鼻而來的藥香氣息真實的告訴著自己這是真的,他都差點以為自己誤入了桃花源。
他從未想過京城附近有這麼一處絕美的山谷,穿過被濃密樹叢掩蓋的羊腸小徑,入眼所及的是一片被雲霧繚繞、依著起伏山巒而建的梯田藥園,潺潺溪水順著層層藥草田順流而下,宛如人間仙境。
「你現在可以相信了。」她得意的揚起唇角。
「這次能得艾姑娘及令兄大力相助,此番恩情,君某沒齒難忘。」
「什麼恩情,我們這買賣是互利,你不買,我那一堆藥草也是堆在倉庫里,不要把它扯到恩情上。」
「既然姑娘這麼說,那君某遵命便是。」他點頭,「對了,艾姑娘,你所栽種的那些藥材質量與藥效非常好,品質頂級,可以賣到好價錢,你為何不打算賣出?」
「我沒有不打算賣啊,我當然希望這些藥材可以賣多一點,可是我的門路有限,因此那些藥材也只能堆在倉庫里。」她撐著一邊粉腮泄氣地說著。
「沒有通路?京城的醫館常缺藥材,像你栽種的這種頂級藥材更是少之又少,怎麼會沒有通路?」
「京城附近幾個州縣的醫館跟我以前認識的醫館進貨方式大不相同,我以前遇到的那些醫館進貨全是看品質而不看商號,可是京城不一樣,他們幾乎都跟桑家藥鋪進貨,不看藥材品質,更不會隨便跟新開的藥鋪合作,因此我只能找有良心的醫館、小藥鋪推銷藥材、藥丸,慢慢拓展,希望能做出口碑。」她有些感嘆。
以前在春陽鎮那小地方很好做生意,沒想到京城生意這般難做,令她處處踫壁,滿腔的雄心壯志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本以為京城做生意應該跟前世差不多,很好談成,可幾次踫壁後,她才發現一件事——
前世她覺得生意好做是因為合作對象全部都是沖著桑家跟桑漢銘的面子來的,並不是因為她的生意手腕。
有了這番體悟,她收起了以往的觀念,抱著重新學習的心態出發,跟著哥哥利用醫館沒有病人看診的時候,拜訪一家又一家的藥鋪,推銷心草堂的藥材或是一些季節性的常備藥丸,努力了一年多,現在終于小有成就,有幾家醫館跟小藥鋪願意跟他們進貨。
「不用擔心,會越來越好的。」
「現在我哥哥的長春醫館生意很好,還有幾個世家專門找我哥看病,問診酬庸豐富,根本不用擔心錢的問題,我現在這藥材生意就當做是消遣,不擔心。」
君天寧輕擰著杯蓋不疾不徐的撥弄著茶盞里溫潤的茶湯,呷一口,待茶香氣息盈滿整個口腔,才緩緩吞下嘴里那口茶湯,輕聲詢問,「有意願加入君家商團嗎?」
「君家商團?」
君天寧點頭,「加入君家商團就能受到君家的保護,日後你在商場上定會順風順水。」
艾芳馡楞住,眨了眨後眼搖頭拒絕,「不,我不想加入。」
「為什麼?」她的拒絕讓君天寧感到詫異,多少商家想加入君家商團都被他婉拒,如今他第一次開口邀請人加入,沒想到竟然會被拒絕,這可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是的,不要。」
他分析著利害關系,試圖說服她,「你應該知道君家商團是全國首屈一指的商團,同時還是皇商,經營的生意更是包羅萬象,君家旗下的商團不是只有一支遠洋船隊,還有漕運與無數支穿梭在大梁跟周邊幾個國家之間的商團,與君家合作是百利而無一害。」
她沉靜地看著他顯得有些怔愕的神情,「少莊主,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也知道有棵大樹能庇蔭會輕松很多,更是個賺得盆滿缽滿的好機會,哥哥也一定會大力贊成,可我希望能靠自己的力量闖出一片天,而不是依附在某人的旗下,所以我必須婉拒你的好意。」
重生一世的她,看盡了人情冷暖,尤其是商場苞男人,一旦成為合作伙伴,過度依賴他們,很容易被牽著鼻子走,到最後可能只能任由對方予取予求,答應任何不合理的條件,最後讓自己陷入死局,因此除了家人外,她不想依附任何人。
君天寧想起了艾修杰同他說過的話,知道艾芳翻是個有主見的人,于是也不再糾結,「既然如此,我也不強迫你,不過君家商團隨時歡迎你加入。」
「少莊主,不管我加不加入,都還是要感謝你的邀請。」
「不過,艾姑娘,你應該不會拒絕我為你介紹的生意或者拒絕我的生意吧?」
「當然!」她雙手捧著茶盞作勢敬酒,「說到生意,我以茶代酒感激少莊主給我們小小的心草堂這麼大一筆生意。」
他拿過自己的茶盞敲了下她的茶盞杯緣,「敬你,也祝我們以後合作愉快!」
與此同時,茶肆二樓的其中一間雅間傳出一記驚呼。
「你說姓艾的那個小美人這會兒正跟君岳山莊的少莊主在這里喝茶?」听到這消息的桑坤德差點把他一排牙齒給咬碎,「你確定你沒看錯,是君天寧?」
「小的絕對沒看錯,少爺,那天小的才陪著您一起接見君岳山莊的少莊主,自然認得他。」李三一臉篤定的點頭。
桑坤德怒拍桌案,力道之大,連桌上茶盞里的茶水都濺到桌面,「好啊,這艾家是什麼東西,不過是間破醫館,竟然敢這般不給小爺我面子,前腳剛拒絕我的下聘,後腳竟然勾搭上君天寧!」他上門下聘遭拒,被朋友恥笑,心情還未恢復,又听到這種事情,氣得肺都要炸開了。
「是啊,少爺,艾家的人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他們這分明是不顧您跟老爺的面子,說您比不過君家少莊主嗎?」李三唯恐天下不亂的加油添醋。
「在京城開醫館還敢落我的臉面,艾家的醫館可以準備關門了!」士可殺不可辱,他可不是會吞啞巴虧的那種人。
「就是,艾家人不僅當著眾人拒絕您,還把康國公找來當街斥喝老爺,讓您跟老爺顏面盡失,實在太可惡了。」李三趕緊倒了杯茶水給桑坤德消火氣,「而且小的記得清清楚楚,當時艾修杰可是說過,他妹妹年紀還小,現在不議親也不嫁,讓我們別打她的主意,可她現在分明就在跟別的男人胡來!」
「君家是什麼東西,皇商又如何,能比得過人人尊敬的大夫嗎!好大夫可以救人也可以靜悄悄要人的命,這君天寧大概沒有這一種體悟,才敢跟小爺我搶女人。」
「少爺,您打算怎麼做?」
「君天寧現在正為找冰珠草而焦頭爛額,早晚會回頭找我,到時我一定要給他好看,讓他跪在地上求我,你現在……」桑坤德扯過李三的領子在他耳邊交代,嘴角露出邪佞的冷笑,「小爺看那艾芳馡還嫁不嫁!」
「是,小的即刻去辦,定讓少爺您今晚喜入洞房!」
君天寧與艾芳馡依舊在雅房內敘話,茶肆店小二忽然敲了敲門,匆匆進入雅間里,同君天寧說,下頭有幾家藥鋪的人為了冰珠草的事情要與他商量,听聞他人在這里,便相約找來。
日前君天寧曾經拜托他們打探其他家藥鋪有關冰珠草存貨的問題,雖然現在這難關已經解決,但還是要感謝這些藥鋪的大力幫忙,便向艾芳馡說了一聲,暫時離開。
他們剛才正在討論這次合作的合約問題,已經要出貨了,可合約還未擬定,所以她現在還不能走,得等他回來把合約都簽好了才能離去。
「小姐,這茶已經沒味道了,罐里的茶葉也沒了,奴婢去吩咐伙計送罐新的茶葉過來。」半夏打開茶葉罐看著里頭,提議道。
「也好,讓伙計再送些茶點過來,我想少莊主應該沒有這麼快好,我們還得等些時間。」
「好的。」
半夏推開門剛要踏出雅間,就見伙計一手提著一壺滾燙的熱水、一手端著各式精致的茶點和一罐茶葉正要進來——
「姑娘,這茶點是一位公子吩咐小的送上來的,您慢用。」茶肆伙計手腳飛快的將手中的東西放好後,退出雅間。
在伙計準備離去時,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突然開口,「對了,姑娘,方才跟您一起來的那位公子讓小的轉告您他暫時無法抽身,要是您喝完茶後他還未回來,就請您先回去,他改日會賠償姑娘。」伙計說完後像腳底抹了油一樣,一溜煙的跑了。
這伙計說的話很奇怪啊,她跟君天寧會到這茶肆來是為了簽合約,他怎麼會叫她先回去?
現在外頭很多同行知道君天寧急著收購冰珠草,因此稍有庫存便紛紛抬高價格等他前去購賣,桑坤德更是沒天良,一口氣抬高五倍的價錢,少一個銅板都不賣。
京城這些藥鋪大部分跟桑家都有著長期合作關系,長春醫館才剛在京城佔有一席之地,有一些草藥他們自已的藥園並沒有種植,也需要向他人進貨,不好輕易得罪那些藥商、藥鈾,因此她不想讓外人知道冰珠草是由心草堂供應給君岳山莊的,君天寧才會提議要在外頭簽約,一來避人耳目,二來也可以混淆視听。
可怎麼合約都還沒簽完,他就讓她先回去?而且「改日會賠償姑娘」這話怎麼听也不像是出自君天寧之口,她知道他不是故意離開,不會怪他,這有什麼好賠償的?
「小姐,那還要泡茶嗎?」芍藥問道。
艾芳馡收回疑惑的心神,「泡吧,都讓伙計送上來了,也是要錢的。」
芍藥重新為艾芳馡泡了盞新茶,當滾燙的熱水沖進茶盞時,除了茶葉本身的芬芳氣息外,還有一股不屬于茶葉清香的異香也一起飄散在她鼻間。
這個瞬間嗆進鼻間的異香雖然很快便散去,但還是讓艾芳馡感到不對勁,她端起茶盞仔細嗅著,又緊盯飄著裊裊白煙的茶湯。
「小姐,這茶有問題嗎?」半夏奇怪的看著皺著眉頭、滿臉疑惑的艾芳馡。
「我怎麼覺得這茶有一種奇怪味道?」那異香雖然已經沖散不少,變得若有似無,可仔細聞還是稍微嗅得到一點,這味道很像……桑坤德那禽獸命黑心大夫配制的助性媚藥,他專門用那藥來迷惑他看上的女子。雖然事隔多年,但是她對于那味道記憶猶新,因為前世她也曾經是受害者之一。
「有嗎?」芍藥與半夏接過那盞茶聞著,不約而同的搖頭。
芍藥說道︰「我們沒有聞到什麼奇怪味道啊!」
「沒有嗎?是我太敏感嗎?」也許是她長期飲用靈泉水的關系,五感變得清晰,對于氣味很敏感,只要稍微不一樣便能夠馬上察覺,「算了,別喝了。」
想起前世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她心情就變得很糟,隨手將這茶潑出窗外,拿過那罐茶葉聞著,「芍藥,方才你打開這茶葉時,這罐子是密封的嗎?」一般像他們這種另外要雅間的客人,對于茶葉也特別的要求,送上來的小茶罐都是密封的,不可能會提前開封。
這茶葉跟他們本來喝的是同一種,兩泡茶前後氣味不可能差太多,怎麼這一泡茶她就是覺得味道不對?
「不是,已經開了,我以為是君少莊主開封的,就沒有特別注意。」
「雖然不知道這罐茶是怎麼回事,但是出門在外,我們還是小心謹慎為妙,尤其是入口的東西。」交代完,艾芳馡直接將那罐她覺得有問題的茶葉倒進一旁用來溫茶水的小泥爐里。
「小姐,需要奴婢到下頭再拿一罐茶葉上來嗎?」半夏問道。
「不用了,既然少莊主還有要事要忙,我們先走吧。」
這茶葉里夾雜的奇怪氣味讓她不由自主想到桑坤德,雖然明知道自己可能太過敏感,但是她還是有些惴惴不安,只想早些回去。
待艾芳馡他們主僕三人離開雅間後,躲在門後賊眉鼠眼地觀察她們三人行蹤的李三馬上偷偷模模溜進她們方才待的雅間,確定那罐茶葉是空的後,興奮的蹦跳到桑坤德身邊,壓低嗓子道︰「少爺,成了、成了。」
桑坤德眼尾射出一記陰邪的光芒,不屑的扯著嘴角,「艾芳馡,這一次我看你怎麼拒絕!」
「少爺,可以讓我們的人行動了。」
「處理得好,明天她那兩個漂亮丫鬟就留給你們幾個!」
李三眼楮一亮,點頭如搗蒜,「少爺,您放心,小的絕對不辱使命。」
回去的路上,艾芳馡帶著芍藥跟半夏疾步走著。
「小姐,您不覺得今天這條巷子好像有些奇怪嗎,除了我們身後那兩個男子外,平日這時間都有人走動,怎麼今日一個人也沒有?」警覺心較高的半夏向前緊跟在艾芳馡身邊,小聲地提醒她。
「好像是。」艾芳馡稍微撩開帷帽,瞄了眼他們現在走的這條巷子,暗咒了聲,內心也覺得有些不對。
听半夏這麼一說,芍藥若無其事的瞄了眼身後那兩名男子,赫然發現不太對勁,也趕緊向前小聲的說著,「小姐,奴婢發現那兩個男子從我們一出茶肆便開始鬼鬼祟祟地跟著我們,方才離開茶肆時,其中一人從奴婢旁邊經過,奴婢還看到他腰側插了把大刀。」
「大刀?!」半夏神色慌張焦急問著,「小姐,您說他們會不會是要搶劫啊?」
艾芳馡心中一凜,不動聲色地悄聲說著,「別自己嚇自己,光天化日之下,行搶不太可能,我們走快些,從前面的路口繞出這條巷子,馬上往人多的大街走去,繞遠路回醫館。」
就在她們加快腳步往路口走去時,那路口突然躐出三名彪形大漢擋住她們的去路,連身後那兩名跟蹤她們的男子也抽出插在腰間的大刀,露出不懷好意的邪惡笑容朝她們逼近。
半夏跟芍藥連忙將艾芳馡護在身後,芍藥神情嚴肅地怒喝,「你們要做什麼!」
艾芳馡趁機從空間里取出一包她閑來沒事做著好玩也兼防身的辣辣粉,往那幾個大漢的眼楮灑去,趁著那幾名大漢閃躲之際,拽著兩個丫鬟沒命似的往另一邊巷口跑去。
那幾名大漢淚流滿面,兩眼通紅,仍不忘追上她們,「臭娘們,還想跑!」
忽地,巷子里一戶人家的後門猛然打開,里面走出兩人擋住她們的去路,艾芳馡心慌的看著其中一人,赫然發現竟是桑坤德!
他拿著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手掌心,輕蔑撇著薄唇,「你以為你們三個逃得掉?」
艾芳馡把護在她前面的芍藥跟半夏推開,怒喝道︰「桑坤德,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干麼?你們眼里還有沒有王法?」
「呸,王法要是有用,小爺我今天還會在這邊嗎?」桑坤德狂妄地大笑著,「王法有用,大梁國里的監牢早已經人滿為患了!」
「桑坤德,你到底想做什麼?」她冷眼直視。
「小爺我想做你!」他滿臉猥瑣。
她氣得咬牙切齒,「下流!」
「一會兒你就知道我是如何的下流了,橫豎你今天絕對逃不掉,識相點就服侍好我,小爺我爽了,開心了,明天就扶你當八姨娘,要是小爺我不爽,明天你跟你這兩個如花似玉的丫鬟就到花街柳巷去接客!」
「你作夢!」
「作夢,哈,沒錯,我作的就是春夢,跟你這小美人一起顛鸞倒鳳的春夢!」
「無恥!」
「無恥,哈,不急,一會兒就換你不知羞恥的趴在我的腳邊求我給你快活!」他晃晃手中的折扇,邪佞狂笑。
「小姐,怎麼辦?」半夏跟芍藥掩飾不住心里的驚恐,不停的哆嗦著!
艾芳馡的心里也極為害怕,不停的想著該怎麼辦,這麼多人在場,她根本無法使用空間,到底該怎麼辦?
「你要是現在求饒示弱,小爺我可以考慮等等憐香惜玉些。」
「你想都別想!」
「小爺我不用想,你已經喝下我特調的媚藥,不用多久你就會像娼婦一樣匍匐在我腳下求我疼你。」桑坤德大聲狂笑。
半夏跟芍藥瞪大了眼楮,「媚藥?!」
听到媚藥兩個字,艾芳馡心下也是驚詫不已,那些茶葉果然有問題,真的不是她對氣味太過敏感,可她沒有意料到重生後桑坤德的行徑竟比前世更加惡劣,竟然想要當街擄人,看他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相信她絕非第一個受害者。
「敢拒絕我的下聘,不給我臉面,就得有會付出慘痛代價的準備。」桑坤德向前捏住艾芳馡的下顎,一臉猙獰,「你這個小賤人,老子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今天要玩個夠本,看你之後還有什麼本事勾引男人,敢前頭拒絕小爺,讓小爺我成為笑柄,轉眼就搭上君岳山莊的少莊主,好啊,好本事,艾芳馡,我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
桑坤德朝著身後的人擺手,示意那幾名彪形大漢將她們抓住,「先把她們押進屋里。」
那幾名大漢上前就要拽住她們。
「放手!」艾芳馡用力掙扎,咬牙怒喝。
「放開我們小姐!」兩個丫鬟也顧不得害怕,揮舞著手腳試圖保護艾芳馡。
突然之間,幾道身影閃過,巷子里瞬間發出幾記如殺豬般的哀號,拽住艾芳馡主僕三人的惡漢瞬間被人砍斷了手掌,痛苦地倒在地上打滾。
而巷子里兩戶人家的後門涌出一批官兵,將桑坤德還有他的手下團團圍住,嘈雜的尖叫聲頓時停住,有著片刻的沉寂。
突如其來的血腥畫面讓從沒見過這種情況的兩個丫鬟嚇傻了,當場昏了過去。
「芍藥、半夏!」艾芳馡驚慌的搖著她們兩人,用力掐著她們的人中,驚愕之余,猛一抬頭,卻正好對上了一雙凝滿擔心的幽深黑眸。
君天寧……
艾芳馡怎麼也沒想到及時救下她們的人會是君天寧,一看見他,她整個人瞬間癱坐在地上。
君天寧揚了揚手,官兵便將所有人手上的凶器全丟了,連同桑坤德五花大綁的將人給拖走。
「抱歉,我來遲了,讓你受驚了。」看著毫發無傷的她,君天寧在心底重重喘口大氣。
當他听到她可能出事時,整個心髒都快要停了,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他向前小心的扶起她,示意手下將昏倒的芍藥跟半夏抬到已經在巷口等待的馬車上。
她也不矯情,搭著他的手站起身,搖頭道︰「跟少莊主無關,桑坤德是沖著我來的,那天我退了他的聘禮,拒絕嫁給他,他便心生怨恨來找我尋仇。」
桑坤德心胸狹隘,那天退了桑家的聘禮,她就小心地防著桑坤德的報復,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艾芳馡心沉了沉,恐怕日後她的麻煩是跑不掉了。
「下聘?」
艾芳馡苦笑了下,將當天經過說了,「我們一家人根本不認識桑坤德,那天一大清早他卻忽然叫人抬了一堆聘禮來……被我哥跟我娘拒絕,我哥又請來康國公,這事才不了了之,我本以為事情過了便沒在意,沒想到……」
「恐怕艾姑娘日後會不得安寧。」
她很無奈的說著,「那也沒辦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出事了?」
君天寧回答,「那幾位藥鋪主事找我並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卻又拖著我不讓我離去,還好當時我讓海風到車上取東西,他看見兩個大漢暗中跟蹤你便覺得不對,連忙通知我,我才能夠及時趕到。」他護著她走出巷子,「對了,你是有急事嗎?合約還未簽妥便急著離去。」
她忿忿的踱了下腳,「我上當了,茶肆的伙計被桑坤德收買,在茶葉中下了媚藥,還假借你的名義送來,又表示你說要是茶泡完你還沒回來,就讓我先離開。」
「媚藥?!」他一听,臉色大變,緊張地問道︰「你喝了?」
「我要是喝了還能站在這邊跟你說話?」她好笑的睞了神色慌張的他一眼,「那茶葉一沖開便有一抹不屬于茶葉清香的氣息,當下我就覺得不對,卻想不出哪里有問題,不過出門在外我對于吃食一向很小心,因此就把加料的茶給潑了,那茶葉也丟到泥爐里燒了。」
「幸好你夠警覺。」听她這麼說,他這才放下心來,他們兩人是一道出門,要是她出了什麼事情,他萬死難辭其咎。
「我一向都很警覺。」尤其是遇到桑坤德後。
「海濤,去把方才艾姑娘所說之事一五一十轉告京兆尹,讓他嚴審此案,絕不能姑息寬待。」
看了海濤的背影一眼,君天寧陷入沉思,片刻後,對著自己身後的一名貼身護衛下令,「海風,你從今天開始暗中保護艾姑娘。」
「屬下遵命。」
她愕然的瞪大眼,「少莊主,你怎可以把你的貼身護衛給我,這樣誰來保護你?」
「放心吧,我還有其他護衛,今天這事日後定會再發生,不得不防,就這樣決定了。」
他堅定的作主,不再給艾芳馡拒絕的理由,「等事情平息後再把海風還給我便是。」
君天寧說的不錯,這事還會發生,而且下一次她不知道桑坤德這喪心病狂的人渣還會用什麼不入流的爛招數,她確實需要一名護衛第一時間保護她的安全,可武功高強的護衛不好找,還不如先暫時借用他的。
她猶豫半晌,決定接受他的好意,「那……好吧,謝謝你。」
「你跟我不用這麼客氣。」永遠都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