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世昌原本就不喜玲瓏,听了蕭氏的話,對玲瓏又起了疑心。彩鳳那丫頭自己素日也有些映像,木訥極了的人,連句嘴都不會拌,若非是彩鳳在玲瓏面前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怎麼會記恨上她呢!不由得有些惱恨玲瓏不省事。
今日她雖是被陷害,可到底也是月兌不了干系的。
玲瓏心里一陣冷笑,蕭氏挑撥人心的本事還真是不小!「玲瓏都不知道誰是彩鳳。」明知爹爹的已經信了蕭氏的話,玲瓏卻也再懶得回轉。
「罷了,今日的事日後再不許提了。」老太太探著身子拉過玲瓏的手,掃了穆世昌和蕭氏一眼,「說到底今日還是你們偏听偏信了些,最可惡是那起子黑心肝的奴才們。」說著指著琉璃手里端著的八個銀錠子又道︰「既然這些東西都是她們變賣竹園的東西得來的,我們也斷沒有再贖回來的道理,這銀子就玲瓏收著吧,喜][].[].[]愛什麼就買些。」
蕭氏心里一陣惱怒,足足八個銀錠子,竟就這樣便宜了玲瓏,這倒還是小事。重要的是,老太太能這樣做,足以見得老太太心里是有玲瓏的。若非如此,這樣的銀子按慣例是要充公才對。
「你那金項圈雖是沒了,祖母再給你個更好的。」老太太轉臉對琉璃說道︰「你去把我的那個赤色簪金梅花鐲子拿來,給玲瓏戴上。」
琉璃應聲去拿。玲鈺立在一旁,臉都綠了。這個鐲子可是去年冬上宮里賞下來的東西,自己喜歡的什麼似得,跟老太太要了多少次都沒給,如今竟是便宜玲瓏這賤人了。
穆世昌瞧著玲鈺快哭了的樣子,心里一陣心疼。
「母親太慣縱她了,今日她雖是被冤屈,但事情到底還是因她而起的,不罰就罷了,怎麼還賞上了。」穆世昌亦是覺得老太太有些過于偏袒玲瓏了。「何況,玲鈺是嫡女,又是大姐,今日也是跟著她受了牽連委屈的。」
听兒子如是說,老太太心里一陣涼,平日里挺明事理的人,沒想到在嫡庶問題上竟是有這樣大的偏見,嫡出的是親生的女兒,這庶出的難道就是撿來的野孩子麼。卻是當著蕭氏的面,還是要給他面子的,「鈺兒自小府里長大,得了多少好東西了,玲瓏自回來,我這還是頭一遭送她東西呢。」
穆世昌訕訕一笑,「母親說的是,只是這鐲子貴重,她哪里承受的起,小孩子家的隨便給她些什麼就是了。」
「我自是給她,她就承受的起。」見兒子還是如此執迷不悟,老太太又加了一句,「這也算是替你向玲瓏賠禮了,你方才踢她那一腳可是不輕。」
穆世昌臉色一僵,嘴角抽了抽,沒再說什麼,只冷聲讓玲瓏謝恩。
等回到竹園的時候,已經是正午了。
「小姐可算是回來了。」薛媽媽在院子里盯著大門口來來回回的不知道是走了多少遭,總算是把玲瓏盼回來了。
「怎麼樣?」回了繡房,玲瓏坐在鴛鴦榻上緩了口氣,喝盡一碗茶才問道。
「還好小姐提前囑咐了奴婢留心些,否則今日真就被這起子小人得逞了。」薛媽媽憤憤的說道,「一早小姐離了竹園沒多久,月紅便鬼鬼祟祟的拿著一個小布包進了小姐的房里,奴婢見她如此,便想到小姐的囑咐,就悄悄地跟著她進來,那黑心婢子,竟是真的要誣陷小姐,她的那個布包里裝了足足八個銀錠子。若非奴婢提前發現,就讓琉璃姑娘搜了去了。」薛媽媽一邊說,一邊伸手比劃了一個八字。
紫月著急問道︰「那月紅現在在哪呢?」
「將她捆了,扔在柴房了。」薛媽媽說著,尤覺得不解氣,氣咻咻的。
「那銀子吶?」薛媽媽話不說完,把紫月急的直跳腳。
「銀子藏起來了,還好藏得及時,剛放好琉璃姑娘便來了,當時嚇得奴婢腳都軟了。」薛媽媽想起上午的事情還心有余悸,手心不禁汗津津的。
玲瓏嘴角漾起個淺淺的弧度,今日雖是膝蓋跪的烏青了,胸口也挨了一腳,但到底沒有白受罪,一里一外得了十六個銀錠子,這可是不少錢吶,足夠自己好好開一間鋪子了。
玲瓏今日大勝,薛媽媽對玲瓏佩服的五體投地,覺得自己這次做對了,沒有跟錯主子。「月紅那小蹄子小姐怎麼處置她?」
玲瓏蹙眉沉思片刻,「今日先關著她吧,也算是讓她有點教訓,明日就放了她,也別給她什麼活,只留心盯著她就是了。」
薛媽媽雖不明白玲瓏的意思,卻是點頭應下,「奴婢給小姐煮了湯,一會煮好了讓紫月姑娘端來。」
打發薛媽媽離開了,玲瓏便閉著眼楮蜷縮在軟榻上,沉沉睡去。這一上午累的她都要虛月兌了,簡直比練三天功還要辛苦。
等玲瓏再睜眼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天,我竟睡了這麼久。」玲瓏揉著肩膀坐起身來瞧著天色說道。
「小姐還說呢,連午飯也沒吃就睡下了,姨娘還當小姐病了,巴巴的趕來急的什麼似得,後來知道小姐在慈景園的事情,又心疼的掉了半天眼淚,回去後讓人送了這些藥來。」紫月拿著兩個碧綠色的小瓶給玲瓏看,「都是活血的。」
玲瓏噗嗤一笑,「我什麼樣外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呀,你也要嚇姨娘。」
紫月沒好氣的笑道︰「姨娘哪懂什麼內力內功的。難道讓我告訴姨娘小姐吐血都是小姐自找的?姨娘也得信!」
穆世昌踢玲瓏的時候,玲瓏一提內力,自然就憋出一口血來,卻是做樣子給老太太看的,根本沒什麼大事。真真有事的是她的一雙膝蓋,當時只為了發出那一聲響,兩個膝蓋現在烏青一片,火辣辣的疼。
薛媽媽炖的湯玲瓏中午沒有喝上,晚上薛媽媽又重新炖了山藥乳鴿湯,玲瓏美美的喝了兩大碗。
「小姐怎麼就那麼肯定,薛媽媽定會真心幫我們看住院子呢?」紫月琢磨了半下午也不明白,索性開口問。
玲瓏抿嘴一笑,「她哪里是真心幫我們,不過是我先前許諾她的事。」
在此之前,玲瓏曾許下薛媽媽,只要她肯盡心,等事情了了,便賞她一個銀錠子,那可是她幾年的月錢加起來也不能到達的數目,她兒子又是一身病等著吃藥,她怎麼會不動心,當然盡心盡力了。
想到爹爹上午對自己的無情,對玲鈺的偏袒,玲瓏心里一陣委屈涌上來,同樣是女兒,爹爹竟偏心到如此地步,只是再想到爹爹雖然不喜自己,可對娘卻是百般好的,自從娘跟著爹爹回了穆府,爹爹十有八九都是宿在竹園的。念著這些,玲瓏心里的那些委屈也就淡淡的散去了。
之後的半個月,玲鈺日日應酬在七王府那邊,七王妃新生了世子,七王府大辦宴席,頭三天請了京都的官員,穆世昌自是帶了玲鈺去,後來,七王妃又辦了酒席請了各個府里的女眷,蕭氏自是又將玲鈺打扮的花枝招展,帶過去參席。
沒有她們鬧騰,玲瓏騰出功夫悄悄地帶著紫月一起出了幾趟府,暗暗地買下一處店鋪,請了賬房活計等一干人,開了一家藥堂,仲德堂。
三月三,女兒節,這一日,京都里的閨秀小姐們都要齊齊出府,到萬水河畔放飛紙鳶,也放飛自己一年的病氣晦氣。
一大早,玲瓏便穿了蕭氏前一日著人送來的新衣裳,和月姨娘打了招呼,帶著紫月去老太太處請安。
「二姐姐?」花廳拐角,玲瓏瞥見亦是換了新衣的玲蓉,便喚道。
玲蓉步子一頓,停下來轉身,見是玲瓏,雖未答話,卻是含笑等著她走過來。
「二姐姐今天衣裳好明麗。」玲瓏拉著玲蓉的手,上下打量著她一身鵝黃的馬面裙,贊嘆道。玲蓉生的白淨,鵝黃的顏色更是托著她的臉色好看,即便是未施脂粉,卻也艷麗了幾分。再加上側鬢一只淡淡的粉色絹花,更是顯出了她的柔美。
玲蓉笑笑,任玲瓏挽著手,一起朝慈景園而去。
她們到的時候,蕭氏和玲鈺已經在了,玲蓉听著里面的說笑聲,不自然的松開玲瓏的手,先一步撩簾子進去,玲瓏心中無奈的一笑,跟著進去。
但凡有蕭氏或是玲鈺在,玲蓉永遠不敢和玲瓏親近。莫說親近了,就是大大方方看一眼,都不敢。
兩人給老太太和蕭氏請了安,便依次坐下。
「女兒節去萬水河放紙鳶,京中氏族的孩子都要去的,玲鈺和玲蓉自是每年都去,只玲瓏,頭一年回來,還未和氏族的孩子們見過面呢,這一次去,也算是結識結識,莫失了禮數。」老太太慈眉笑道。
玲瓏起身點點頭,「玲瓏記下了。」
「祖母放心,鈺兒定是把三妹妹妥妥的介紹給大家。」玲鈺喜氣洋洋的說道,笑靨如花,「她們也都知道我三妹妹回來了,只可惜都未見過,也都想見三妹妹呢。」眉眼間透著難以抑制的喜悅。
不就是去放個紙鳶麼,也至于這般高興。玲瓏心里一陣撇嘴。在錦州的時候,從初春到立夏,她日日都能在清泉庵放紙鳶玩,早就放膩煩了,自然是無法體會大家閨秀們難得出一次門的愉悅。
更何況,這一番出門與尋常又不同。其一,家長們並不跟著,說話玩耍都要自有的多;其二,雖是女兒節,可是京都的少爺們也都是要去的。
想著銘鍺哥哥要去,玲鈺心里怎麼能不高興。想到這一次又能和銘鍺哥哥一起放紙鳶,一起品茶吟詩,玲鈺的心早就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