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他之間,明明就只隔著一道木門,卻似隔著整個世界。
相識之日起,她就不屬于他。似是命中注定,她總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與他擦身而過。
他望著那扇大門,壓抑著自己心內澎湃的情緒。他真想就這麼不顧一切地沖進去,像上次一樣,不顧一切地將她軟禁在自己身旁。他要折磨她,佔有她,讓她永生永世不能離開他一步。即使她心里沒他,即使她對他一直只是利用,他也不願放開手!
突然,就在他的注視之下,那扇緊閉的大門,被人由內推開……
出來的人會是她嗎?她會否像從前一樣,感知到他就在牆外,大笑著尖叫著向他撲來?她會否大膽而深情地凝望著他,忍住羞澀克服恐懼,對他說一句「我願意」?
可一切,都只是他的想象罷了。推門而出的是個下人,所為之事,不過是∼吹滅門下的那一盞風燈。
開啟又閉合的一道木門,重新將他的希冀推拒在外。
他為何要像個可笑的傻子,痴痴立在她的門外?他在幻想什麼?她已經不是昔日的她了!她與認識不久的書生訂下盟誓,而後私奔。她為了更好的生活委身于赫連郡,甘願當一個卑賤的姬妾。為了幫赫連郡盜取軍機,她迷惑宇文睿,施展美人計……她知道自己美貌,知道如何取悅男人,她早就不再是從前那個單純美好的她?
而曾經,她果真是單純美好過的嗎?她與他早在相識之初,就與宇文睿不清不楚,一邊與他訂立婚約,一邊私會宇文睿,甚至允其夜探香閨。就是這樣一個輕浮女子,竟騙取了他那麼多感情,傷他那麼重!他真是個徹徹底底的傻子!
他轉身離開,坐進車中,吩咐道,「回府!」
家中,嬌美動人的妻子立在廊下等他。不管多晚,她總是站在那,含笑伸出手,迎向他。
那飽含深情的眼眸,那真實溫熱的身體,這才是那個會陪伴他一生的妻!
這晚的他瘋狂得可怕。她緊緊咬住嘴唇,唇邊溢出一抹血絲。身上點點綻放的紅梅,疼得發酸的雙腿,無不昭示著他的霸道。可她不敢聲張,不忍推拒。她蹙眉將疼痛忍下,不斷地安慰自己,那就是他對她的渴望和深情,那就是他疼愛她的方式!
早上她從疲累的睡夢中蘇醒,身側他的位置,早已是空空的一片冰冷。侍女含笑奉上熱水巾帕,服侍她起身。
許多個早晨,她都是如此,睡到日上三竿,來不及去上房請安問候婆母。每當她紅著臉走進婆母的院子,迎著她的,總是眾人會意的微笑。她心內有煎熬,也有暗喜,畢竟夫君對她的喜愛無需她多言,眾人皆是看在眼里的。徐家人沒人敢輕視于她,一方面是因她的出身,另一方面就是因著丈夫對她的專一和盛寵。
為此她倒多了幾許隨意,不再如初初嫁來的那些日子,強迫自己晨起去婆母房中立規矩。來向她回稟帳數的管事娘子們也都模清了她的作息規律,一般不會有那不長眼的人大清早來她門外觸霉頭。二爺可是明令禁止過旁人擾二女乃女乃休息的……
用了一碗燕窩,她用帕子抹抹唇角,一抬眼,見幾個侍女輕手輕腳的在外頭整理房間,她喚來秋葉,低聲道︰「那個賤婢何在?因何幾日沒見她近身服侍二爺?」
秋葉神秘地一笑︰「這幾天女乃女乃沒發現麼,她沒出過下人房。據說,病的很嚴重……」
「好好的,怎會突然病了?更奇怪的是,這個女乃女乃竟然不知道……叫外面人听見,還不得嚼舌頭說我不仁,對下人不聞不問?走,瞧瞧去!」
鄭紫歆扶了扶鬢發,站起身就往外走,秋葉急忙勸道︰「使不得啊二女乃女乃,還不知是什麼病呢,萬一過了病氣給您,二爺定會怪罪的!」
「沒請府上給奴婢們看病的郎中來給她瞧瞧嗎?哎喲,這不是又給我招禍麼!去,叫人去請郎中來!畢竟是自小服侍二爺的體面人兒,怎好如此大意?」
鄭紫歆掐著指尖上的寇丹,面上帶著一絲冷笑。心里的怒氣卻是無法消散。徐家是有規矩的人家,怎會有這種奴婢病了不跟主子打聲招呼就自行躲在屋里休息的事?那賤婢真是覺著自己服侍過二爺一回,感情比旁人不同,因此沒將她這個二女乃女乃放在眼里麼?而其他的侍女更是可笑!病著的那個不能來說明情況也還罷了,旁人竟也不跟她提個醒?她鄭紫歆何時淪落到要被一群下人忽視的地步了?
這口氣她如何咽得下?
如今她在與大女乃女乃一同管家,在府里可謂是橫著走,其他房的下人們見了她哪一個不是滿嘴抹了蜜似的巴結討好,怎地她自己屋里的下人卻是如此的不服帖?
想到這里,她冷冷一笑。婆母跟大嫂,這是明面上給她臉面,營造一種極為重視她的假象,而事實上卻是未曾放手?甚至,把手伸到了她房里來?
不一會兒,郎中被請了過來,秋葉帶他去看過冰兒後,就回來稟告,「二女乃女乃,郎中說,人救不活了,叫早些準備後事,只怕就在這兩天了。」
鄭紫歆聞言吃了一驚,「怎麼如此突然?之前不是好好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郎中說,是癆癥,發病應已有三四個月了,因著本人沒注意,以致耽擱了病情……」
秋葉說完這話,不由感到一陣惡寒,一個癆癥病人,在他們身邊生活那麼久,誰知自己有沒有被她過了病氣?而受她連累的人中,二爺更是首當其沖,二爺的東西可都是由她管著……
「她身邊的人,竟都沒發現異常?不過說起來,我當初看見這丫頭,就覺得她臉色不大對勁,原來那時她就已患病了?不妥,須得請太醫過來給府上諸位都瞧一瞧,尤其是二爺……」
鄭紫歆越想越覺得坐不住,「不行,快去請二爺回來!」
「二爺這會兒……」秋葉有些為難,這個時辰,徐玉欽該是在宮里。為了這件事請二爺回來,會不會有些小題大做?
「這是要命的大事!快去!」
听了內侍的稟告,徐玉欽吃了一驚,鄭紫歆雖頑皮胡鬧,卻從來不會耽誤他的正事。他匆匆出宮,遇著在門口等候他的秋葉劈頭就問,「是二女乃女乃出了什麼事麼?」
秋葉支支吾吾︰「今日府上請了郎中……說是……」
「你們二女乃女乃身子不適?你慢慢跟著,我先走一步。」說完,徐玉欽便翻身上馬,竟是等不及听她細說。
秋葉急道︰「二爺,不是二女乃女乃……您听奴婢說完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