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的京城某間茶館里,一樓大廳坐滿了听書人,津津有味地听說書先生眉飛色舞地講著赫連郡大敗宇文睿的事。那說書先生將赫連郡描述得如有三頭六臂般強大無敵,在座的听眾卻沒人覺得這樣有什麼問題。
二樓雅間里頭,坐著幾個富貴閑人,一面喝茶一面談論起近來的新鮮事。
「听說了嗎?城南開了家清音閣。偌大的店鋪,修飾得富麗堂皇,卻不見賣什麼東西。上前去問,那跑堂的人說是只招待有緣人。誰知道這鋪子究竟是干啥的?」
「听說了听說了,從外頭瞧著,可真是氣派!說是茶樓吧,它不迎客。說是青樓吧,沒見里頭有姑娘。著實吊人胃口啊!」
「誰說沒姑娘?我告訴你們啊,前兒我隨我六叔去過一回!他們的掌櫃,是個女的!」
此話一出,這說話的年輕公子立時成了大家ˋ的焦點,眾人紛紛追問道,「女掌櫃?這是什麼行當?怎麼會是個女人做掌櫃?難不成真如老郭猜的那般,是家吊高了來賣的青樓?」
那年輕公子笑道︰「倒也不是。女掌櫃單獨留下我六叔,只說了幾句話,彈了一曲琵琶,就送我六叔出來了。好茶好點心的招待了一番,卻分文未取。我六叔也被弄糊涂了,至今也不明白那女掌櫃究竟請他進去做啥。」
「嘿嘿,這就奇了!莫非,這又是一個千里覓知音的痴心女子?想效仿那卓文君,一曲《鳳求凰》覓得今生良人?」
「那女掌櫃樣貌如何?」
「這個嘛……」年輕公子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地道,「你們猜猜?」
「定是不甚貌美,否則,以你小子的秉性,早就巴巴地湊上去獻殷勤了!」
年輕公子不以為然地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只是可惜了,沒能一睹佳人真容。女掌櫃說自己早年傷了臉頰,故而以輕紗遮面。也不知此話是真是假……」
「哎,說不定只是長相見不得人,找的借口呢!我賭十兩銀子,那女掌櫃是個無鹽丑女!」
「好,賭就賭,開那麼大間鋪子,什麼都不賣,只說尋覓有緣人,沒兩把刷子,敢這麼大口氣嗎?我也賭十兩,賭女掌櫃是個傾國妖姬!」
年輕公子笑道︰「那我也湊個趣,上回沒能一睹芳容,頗為遺憾。不論美與不美,只求了此遺憾。」
「那咱們,這會兒就走?」
「走就走!」
幾人說著,就嘻嘻哈哈地朝外走,各自上馬坐轎,朝城南而去。
與他們相鄰的雅間里,坐著兩個錦衣公子,伏在二樓窗前,望著底下朝城南而去的幾人,其中一人笑道︰「霍兄,咱們也跟去瞧瞧?前兒就听說有個什麼清音閣,在城南盤下了最大的一間酒樓重建,高價聘請能工巧匠堪堪幾天就完了工,牌匾掛出來,卻不見作甚營生,引得京中好信之人,紛紛前往打探。」
另一名錦衣公子搖頭笑道︰「澤明,別讓我說中。你哪里是好奇什麼清音閣,不過是听那幾個小子說起里面有個會彈琵琶、又一心尋覓良人的女掌櫃,你這才來了興致吧?」
「呸!霍志強,就知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我鄭澤明是那樣的人麼?你憑良心說,我這次回來,是不是甚少游戲花叢了?」
說話之人正是鄭家三公子鄭澤明,他一臉認真的相問,惹得對面的霍志強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澤明,這里沒有外人,你跟兄弟說實話,你是不是上回傷了緊要之處?有什麼難言之隱?」
鄭澤明聞言大為著惱,站起身就朝霍志強撲去︰「混小子,你胡說些什麼?爺有甚難言之隱?爺好得很,不勞你惦記!」
霍志強笑嘻嘻地閃避過去,「澤明,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好面子。都是自家兄弟,這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兄弟又不會笑你!」一面說笑,一面朝外面溜去。
「混蛋,你還胡說!爺叫你嘗嘗厲害!」鄭澤明一路追打著他,不知不覺,出了茶樓。
說書先生正說到「赫連郡刀挑十二大將,招招致命,一刀封喉,嚇得那些反賊抱頭鼠竄、鬼哭狼嚎」……
霍志強好奇之下听了一耳朵,朝鄭澤明眨眼道,「澤明,上回在陽城,你可見過這傳說中一嗓門能將閻王殿震得抖三抖的煞星?」
鄭澤明搖搖頭,坐上自己的白馬,與他並轡而行,「沒見過。不過,玉欽和我哥,都與他打過交道。是個極難纏的人,不說也罷。近來你可見過玉欽?」
「玉欽?那個大忙人!你妹子倒有本事,把玉欽管得死死的,成親後玉欽似乎基本都不出來玩樂了,我跟何公子他們不知約了他多少回,都被他推了。如今被皇上調去了禮部,見他一面就更難了!照這樣下去,以後想見一見他,說不定得去宮門前堵著!」霍志強抱怨道。
鄭澤明笑道︰「玉欽哪里會被女人管死?怕是我那妹子被人管得死死的才是!玉欽雖然寡言,卻不是那書呆子,處事很有些手段。說起來,你有沒有覺得近來玉欽有些不同?」
「不同?」霍志強皺眉想了想,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記得你剛動身去陽城不久,有一回我在玄武巷口見過他,喝得爛醉,伏在牆角不停地用拳頭捶打牆磚,待我吩咐將車馬趕過去時,他卻已走了,牆面上留有不少血痕。當時我就想,玉欽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事,一直沒機會當面問他。後來再見他,已是他婚期臨近之時,這件事就忘了問……」
說話間,那城南清音閣已到了。兩人翻身下馬,剛要走進去,就見幾道人影,被人從里面給丟擲出來。
定楮一看,被人當成垃圾搬扔出來、正倒地哀號的幾人,正是方才那幾個打賭要見女掌櫃芳容的年輕公子。
他們此刻全沒了適才意氣風發的模樣,一個個鼻青臉腫委頓在地。
門內轉出一個鬢發斑白的男子,朝他們冷笑道︰「再敢來此搗亂,煩擾我主,便不是這般輕易放過了!滾!」
那幾個人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個個捂臉哀叫,灰溜溜地爬起身走了。
鄭澤明與霍志強對視一眼,霍志強想道︰「這里頭的女掌櫃究竟什麼來頭?身邊竟有這樣的高手?」他出自將軍府,自己也是練家子,因此第一眼就先注意到那男子的武藝。
而鄭澤明卻是十分驚詫,暗暗想道︰「他怎會在這里?莫非,里面的女掌櫃,是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