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皇上此舉,雖然將自己算是推到了一個更高的風口浪尖之上,但何嘗又不是對自己的一種保護呢?
告訴整個後宮,這個唐婕妤朕很是滿意,你們休要輕舉妄動。
但是此時自己尚未侍寢,又與皇上並沒有什麼感情基礎,實在不能給皇上留下一個急功近利的印象。
男人不都是喜歡那種不爭不搶、薄利淡名的女子的嗎?
想到此處,唐菲便跪了下去,正色道︰「臣妾一于社稷無功,二于龍脈無助,三尚且未侍寢,實在不敢讓皇上一再破了規矩。」
見唐菲如此,皇上卻是並未如唐菲設想一般,流露出什麼感動或者滿意之態。
只是帶著點莫名的笑意︰「朕說你擔得起,你就擔得起。」
唐菲本來還準備了不少的表演,可是眼瞅著皇上好像不太喜歡這種假模假樣的][].[].[]推辭,便也將接下來的話都吞了下去,只喏喏的點了點頭。
果然,皇上見著唐菲如此利索的受了,反而很是高興的模了模她的頭頂。
唐菲正被皇上搭在自己頭頂的手,弄得全身都不自在。門外傳來常化全的稟告,說是給唐婕妤備下的小轎準備好了。
皇上便也放下了手,笑道︰「夜深露重,又下著大雨,愛妃還是多穿一些衣服吧。」
說著略一伸手,常化全立刻領會,去取了皇上的一件錦緞披風。
皇上笑著接過,又親手給唐菲披上了,系上的帶子。
再看此時的皇上,笑意溫柔,目光柔和,動作更是仿佛對待一件稀世的珍寶,格外的輕柔。
「陛下…」在皇上這樣的眼光下,唐菲也不由的有些迷失,便想開口問道皇上為何不用自己侍寢。
可是話未出口,卻很快反應過來,眼前的溫柔皇帝,也正是擁有一切生殺大權的,可以主宰生死的冷血的帝王!
這樣的皇上的心思又豈是可以隨便猜測,隨便詢問的呢?
要知道,揣測聖意,無論是對宮中奴才,還是對後宮的嬪妃來說,都是大忌!
于是話到嘴邊也未出口,只是略有些哀哀切切的望著皇上︰「陛下,那臣妾便先回去了。」眼神哀怨,又帶著絲絲不舍。
皇上卻是不為所動,只是揮了揮手,常化全便上前,扶著唐菲,兩人一同去了。
唐菲回過頭,乾清宮絢爛明亮如白日的燈光之下,皇上的背影挺拔又堅韌。
仿佛是可以給人安全感,讓人依靠的丈夫,可是又仿佛只是一位冷血無情的君王。
外面確實雨急風冷,但是因為坐在皇上特意備下的小轎里,身上又披著皇上親自系上的披風,唐菲倒是不覺得有絲毫的寒意。
坐在有些搖搖晃晃的小轎中,外面卻是一片狂風暴雨飄搖。
唐菲恍然,好像自己並不是走在回縈香閣的道路上,而是走在自己人生的道路上一樣。
自己的後宮之路便是如此,雖然有著皇上賜下的小轎,暫且幫著自己抵擋寒意,抵擋外面虎視眈眈的陰謀詭計。
但是自己卻沒有辦法阻止這瓢潑的大雨,冷冽的寒風。
卻是不知道這頂小轎是不是足夠結實,能夠一直幫自己抵擋一切風吹雨打。
而如果有一日這小轎若是翻了呢?那時自己又該如何承受風雨,如何自處呢?
出了乾清宮前的大道,慢慢的就越走越偏,路邊的燈光也是越來越暗。
也是,畢竟儲秀宮向來住的都是一些沒有分位的小主,或者是一些不受寵愛的嬪妃,所以一直都處在後宮的角落,平時也是人跡罕至。
轎子走在這樣空曠又無人的小路上,一點聲音也可以被放大很多,傳的很遠。
兩邊高高的宮牆在風雨中佇立,牆角地磚的縫隙中長滿了青苔,無端讓人感覺到一股陰沉蕭瑟。
唐菲坐在轎子中,在外邊簌簌的雨聲中,和太監和宮人規律的腳步聲中,她听到了一些別的聲音。
像是沉悶的嗚咽聲,似乎還有什麼東西被拖曳而行,地磚被摩擦發出的沙沙的聲音。
在宮里頭,很多事情看到也要當做沒有看到,听到也要當做沒有听到。
這樣才能少招惹一些是非,也能活的更平穩,更長一些。
正在行進中的轎子忽然停了下來,前頭的太監壓低了聲音呵斥︰「你們這是怎麼辦的差?驚擾了貴人擔待得起?」
唐菲掀起一角轎子簾往外看去,幾個孔武有力的太監正抓著一個女人往後拖。
她掙扎的很厲害,鞋子都踢掉了。
要不是嘴巴已經堵上,她一定會發瘋一樣的撕咬叫罵。
外面的風雨仍舊很大,無論是抓著的太監,還是被抓著的女人,身上俱是淋透了雨水,頗為狼狽。
唐菲仔細看著這個女人,卻有些眼熟。
細細想了一下,這個人,自己倒是有過一面之緣。
雖然她的衣著打扮與剛才見到的時候全然不同,但是唐菲仍舊一眼就把她認出來了。
正是方才衛貴妃游湖宴時,那個彈琵琶的女子。
因為她的琵琶彈的尤其好,堪稱仙樂,所以讓自己的印象頗為深刻。
只是這才一會子的功夫,游湖宴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就成了這副模樣?
那個女子也看到了坐在軟轎中只露出小半邊臉的唐菲。
想來是唐菲在游湖宴上的歌聲實在動听,讓她想忘記都難以忘記。
她像是憑空陡然生出力氣,一把甩開擰住她肩膀的太監,扯下塞口的破布,用盡全身的力氣,朝著唐菲的方向爬了兩步,幾乎是嘶吼著尖叫出來︰「唐美人!求唐美人救命!救命啊,唐美人!」
唐菲剛剛已經被皇上晉封為婕妤了,所以此時卻是已經不是唐美人,而應該是唐婕妤了。但是很顯然,眼前的女子卻還是並不知道。
坐在軟轎中,唐菲額眉頭皺了一下。
轎子前頭的太監更是心中叫苦。
轎子里的這位唐婕妤,論品階實在算不上什麼。
但是卻是皇上最新進的新寵。
未得侍寢,便連升兩級,乾清宮上上下下現在沒有一個人敢怠慢她。
這半路上殺出來的女人卻是居然張口叫出了唐婕妤的名號。
他顯然不能就這麼當著唐婕妤的面,就這麼獨斷專行的讓人趕緊把這女人處理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