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八,洛崢下朝後,接到了京兆尹姚軒的拜帖,說是今日散職後,要到府上探望老夫人趙氏。
「送帖子的來的人,可曾說了別的?」洛崢合上那份名帖,看向洛鐘。
「不曾說別的,看樣子不像是府衙里的差役,倒像是姚大人家里的小廝。」洛鐘想了想,回道。
「是這樣,」洛崢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看著人準備著,再派人去一趟老夫人那,姚軒既說要來探望母親,要叫母親那邊早作準備才是,別到時候失了禮數。」
「是,老爺放心。」洛鐘躬身應是。
待洛鐘走後,洛崢又將那份名帖拿起來看了看,心中暗忖︰姚軒說是來探望母親,可他總覺得事情不像是姚軒帖子上說的那般輕巧,不會是為了前幾日那件事吧?
端陽節那日,他從宮里回來後,葉氏就跟他講過這件事。他听了以後十分震怒,立刻就叫來府衛長,吩咐他以後加派人手,增加巡視府內的次數,特別是那些不常有人的地方,斷不可忽略了!
幸虧此次未曾真的出了什麼事,可萬一哪天真有宵小之徒,再尋了機會偷偷溜進來呢?到時候,他們怕是哭都來不及!
與此同時,洛昇那邊也得到了消息,知道姚軒給洛崢下拜帖的事。他心頭思緒飛轉,也想到了姚軒下拜帖的真正用意。
端陽節那日,因為跟幾位同僚說了會兒話,他回府的時候時辰已經不早了,所以略收拾了一下,就直接去了懷秀堂那邊。席間未曾見到花氏的身影,他已經略有疑惑,待晚間散了席,回到了落霞館,他便喚來小趙氏,問她是怎麼回事。
然後便听了小趙氏一番添油加醋的描述。
這小趙氏一向如此,什麼事都喜歡先把自己摘干淨,可她也不想想,洛昇又不是傻子,她說什麼便信什麼!相反,他十分精于弄權,是個十分難以糊弄之人,小趙氏在他面前使這些小手段,無異于關公面前耍大刀,露了怯了!
因而洛昇大怒,直罵她們一群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怪不得呢,他就說好端端的,文譽跟文遠在家宴上鬧什麼呢,膽子翻了天了?原來是因為有這兩個不爭氣的娘,還差點將他女兒搭進去!
真是越想越氣,所以洛昇晚上直接去了書房,不住地勸說自己,眼不見為淨!
小趙氏此次倒是沒敢辯駁,洛昇說什麼,她便應什麼,見洛昇去了書房,她也沒鬧,她心里清楚著呢,洛昇消了氣,就好了。
她自作聰明地在心里想,她沒有因為這次的事情受什麼大的連累,已經是萬幸了。
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日回來後,她問過文嫣,文嫣說她在听雨軒外,突然就暈過去了,醒來就看見同樣暈著的衛信,可是,這一切到底是誰做的呢?
思及此,小趙氏眼神凌厲了起來︰府中已經開始有事能瞞得過她的耳目去了,她要好好查一查才行!
未時一刻,姚軒帶著幾樣精致的小點和禮品到了洛府。
洛崢一向不愛擺架子,遂親自去府門口接的他,將他迎到集英堂正廳,下人們上了茶,便懂事地退了下去。
姚軒站起身,深深拜了下去,「洛公爺恕罪,姚某有負您之托啊!」
「公卿何以這般多禮,」洛崢忙將他扶起來,待他坐下,又問,「前幾日之事我也听內子說了,怎麼是出了什麼岔子嗎?」。
「唉,」姚軒苦著臉,嘆了口氣,「洛公爺有所不知,府上送去的那個小賊,沒成想竟是大有靠山啊!」
原來,前幾日趙氏派人拿著衛信送到了京兆尹衙門,第二日姚軒上職,本來想著好好審一審這個衛信,給他師娘出出氣,沒成想,他才剛開始審呢,便來了個大人物,說要讓他賣個面子,放了這個衛信,向洛府賠些銀子了事。
姚軒心里發苦,十分撓頭,這兩邊他都得罪不起!況且,這個衛信所犯之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萬般無奈之下,他只能看著那位爺將衛信領走,自己還得苦哈哈地來洛府賠罪,傳話。
「哦,」洛崢不動聲色地眯了眯眼角,「听說他家里不過一介商人,不知背後靠的是哪位大人物?」洛崢自己為官持中清正,最厭惡趨炎附勢之人,所以此刻心中難免有些不高興。
「下官也是實在無奈啊,」姚軒輕輕嘆了口氣,左右看了看,這才貼近洛崢,小聲道,「您久不在華京,不知現今朝內這局勢,有多半的人,都听命于右相,幾位皇子又不得勢,宮里威後亦是大權獨攬,哪個敢正面爭其鋒芒?」
「你是說,是右相的人?」洛崢皺著眉頭,看著姚軒。
「正是,」姚軒點點頭,神情愈發的淒苦,「下官也不知這個衛信何以這樣大的來頭,竟是李國舅親自去府衙里要的人。您也知道,這衛信所犯之事,頂多判個監禁一個月,李國舅執意讓下官賣個面子,還說要帶著那衛信親自來您府上賠罪,下官實在不敢不放人啊。」
「我知道了,你有你的難處。」洛崢也不是三歲孩童了,自然也知道官場的水有多深,姚軒位微人輕,他也不會為難他。
「到底是您通情達理,下官在此先謝過您了。」說著,又起身向洛崢拜了一拜。
「叫你別拘著這些禮了,還像從前一樣,喚我師兄就好了,你不是要去看母親麼,正好我現在無事,便陪你一同過去吧。」
「哎,多謝師兄。」
趙氏早前因收到了洛崢的消息,知道這會兒姚軒要過來,所以早就準備齊全了。
等他二人一同來了,姚軒忙跪下向趙氏磕頭請安。
趙氏笑著叫洛崢趕緊將他扶起來,二人一同落座。
「小軒哪,你可有日子沒來了,是不是都忘了我這個師娘了!」趙氏其實多少也猜出姚軒的來意了,但她什麼都未說,只是打趣一般跟姚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