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里天多晴朗,暖融融地晨光順著窗紗照進遠香堂的堂廳內,將一屋子的人心里都照得豁亮了起來。
自從小趙氏母女去靜慈庵抄經以後,陸氏也不鬧了,人看著也和氣了許多,面上都透著股子鮮亮的意味,每日帶著兩個孩子來給趙氏晨昏定省,也很是用心,引得趙氏看著她們也都覺得順眼了起來。
這邊遠香堂里一派祥和,眾人圍著趙氏語笑喧闐,好不熱鬧。
誰知正說著話呢,良辰便進來回話說,二房的一個小丫頭哭著喊著叫趙氏救命。
趙氏一听這話,臉就沉了下來。
良辰頂著趙氏灼熱地目光,心里也是無奈得緊,她知道,老夫人定是以為她不懂事,不中用,這麼點子事還用巴巴地來找她,自己解決了不就得了。
其實哪里是良辰不中用呢,開始的時候,她也是想先叫那。丫頭回去,她待會兒再過去看看的。
她當時也想,一個小丫頭,能有什麼了不得的需要救命的事,還以為是她人小沒見過世面,有點事就夸大了說罷了,誰知那個丫頭听了她的話哭的更凶了,將額頭都磕破了,也要叫她稟報老夫人,良辰見她這樣,覺得恐怕真有什麼不對,當下也不敢再耽擱,忙就進來回稟趙氏了。
一屋子人都聚在這里,趙氏也不好說不管,便叫良辰將那個小丫頭叫進來回話。
片刻後,那小丫頭跟著良辰一道進來,一見了趙氏就跪下了,嘴里嗚嗚咽咽地哭著,直叫︰「老夫人救命!」
趙氏眉眼一豎,威嚴地很,「你好好說話,怎麼回事,且細細道來,若無事生非,仔細我叫人打了你。」
那小丫頭被趙氏一嚇,登時就止住了哭,只還有些抽噎著回道︰「回,呃,回老夫人的話,春杏姑娘,春杏姑娘出花子了!」
「你說什麼!」趙氏一听這話,也急了。
花子,那可是要命又傳染的惡病啊!春杏怎麼會得那個!
于是又忙問︰「你快說清楚了,怎麼回事!」
「是,老夫人,」那丫頭不敢隱瞞,忙一五一十地說了,「早起的時候,奴婢去叫春杏姑娘吃早膳,誰知叫了半天的門也不見來應,奴婢怕是生了什麼病,便想推開門看看,誰知那門還真就沒栓,一推便開了,奴婢便進屋去看,一進去便見春杏姑娘歪在床上,臉上手腳都開始爛了,老爺上早朝去了,二夫人又不在家,奴婢這才斗膽來請您做主啊!」
趙氏看著那小丫頭驚恐地面色,實在不像是說謊,況且她也想不明白,她拿這事扯謊來騙她,有什麼好處?當下心里就信了她的話了,不敢再耽擱了,忙叫良辰去請大夫,又要自己去二房那邊看看。
「等等,良辰姐姐。」誰知洛青染卻突然出聲喚住了良辰。
趙氏不解地看著洛青染,便听她又道︰「祖母,先不說到底是不是花子,可您這樣貿然前去,若是真是什麼不好的傳染病癥,您沾染上了,可如何是好,還是先叫大夫看過了,再做定奪才是啊。」
洛青染這話一出,眾人也都附和了,紛紛勸趙氏不要沖動,要仔細自己的身子。
趙氏嘆了口氣,拍了拍洛青染的小手,「還是你想的周道,祖母急躁了,罷了,我不能叫我孫女擔心我,良辰,先叫大夫去看看吧。」
「不如這樣,」洛青染又道,「勞煩良辰姐姐去瀟湘居請杜姐姐過來,她見過的奇癥不少,也許能有什麼辦法也說不定呢。」
「好好好,還是你想的周道,」趙氏听了直點頭,「良辰,就照大小姐的吩咐去做,杜姑娘師承名醫,說不準還真有什麼好法子呢。」
良辰得了趙氏的吩咐,忙帶著那個小丫頭出去了。
良辰她們走後,趙氏拉著洛青染的手,欣慰地笑道︰「你長大了,懂事得很,很好很好。」
趙氏看著眼前的洛青染,仿佛就看到了從前的自己。
想當年,她身為鎮北侯府唯一的嫡女,也是早早地就幫著她母親料理家事了,侯府家業大,男丁又少,為了能生養男丁,內宅里姨娘可是娶了不少,但也不知怎麼了,竟然生的都是些丫頭,她十三歲開始學著幫母親管家,到十八歲嫁人,其間的辛苦,實在不足為外人所道。
可她並未後悔過,也正是因為她有了在家中幫助母親料理後宅事務的經驗,待嫁到威遠侯府後,她才能將偌大的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條。
等到兩個嫡子都娶了妻,甚至都生養了子女,她看著兩個媳婦先後管家,其實都不太滿意。
葉氏性子太軟,鎮不住人,小趙氏私心太重,人又刻薄了些,處事不算公,可兩廂對比起來,到底還是小趙氏更適合管家一些,這也算是矮子里面拔高個兒,沒辦法中的辦法了。
倒是沒想到近日看這個嫡長孫女,竟是頗有她當年的風範,大氣沉穩,遇事不慌不忙,處事公正得體,真是難得,可惜了,是個丫頭,終究還是要嫁人的,倒是白白便宜了別人家!
思及此,趙氏看著洛青染,搖了搖頭,似乎嘆息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洛青染並不知趙氏此刻心里想了這麼多,春杏那邊的事,說到底她心中是有數的,是以沒什麼可慌忙的,只要照著大家計劃好的去做,想來過會兒便能將春杏送出去。
果然,等了小半個時辰,良辰便帶著杜若一起過來了。
杜若進了門,先向老夫人和幾位夫人見了禮,才回話說︰「老夫人,春杏姑娘得了急病,且這病癥還怪異得很,怕是治不好了,還是早早安排了後事才是。」
趙氏見杜若面孔端肅嚴謹,想到她是杜天南的徒弟,當下連懷疑都沒有,便信了她的話,忙叫良辰去叫洛鐘來一趟。
良辰听了忙又去了,剛才她跟著去了二房,到了春杏的屋子,眼見著春杏全身跟爛了一樣,嚇死人了,一听趙氏叫洛鐘,想來定是听杜姑娘的話,要安排後事。
因而也不敢耽擱,忙疾步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