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崢緊繃的精神放松了,面色看著便也和緩了許多,耐心地跟葉氏細細敘話。
洛青染看到這種情景,便知趣地帶著半夏回了瀟湘居。
與此同時,遠香堂里。
送走了洛昇與柳若芸,趙氏便坐在交椅上出神。
趙嬤嬤在她身後站著,也不出聲,直到趙氏自己開口喚她,她才答話。
「心蘭,你說昇兒是不是…看上芸兒了?」趙氏想到剛才洛昇略有些殷勤的表現,不免生疑。
「老夫人,二老爺看上表小姐,也沒什麼不好啊,您當初不就是想將表小姐許給國公爺或者二老爺麼?」
「可是,你知道我本來更屬意的是崢兒,但是,他瞧著似乎沒什麼興致一樣。」趙氏皺著眉頭,嘆了口氣。
這個嫡長子,她是拿他沒轍了。
這麼多年,他就是不同意納妾,可大房的香火較之其他幾房,實在不盛,只有洛青辰和洛青染兄妹兩個,將來洛青染還要嫁出去,他就怕長子晚年才覺得孤單,到時候一切就都晚了。
可早年長子將話說的死死的,她不想因為這個再鬧不快,也就歇了心思。
誰知這回柳家來信托孤,她見了柳若芸,竟又起了這門心思,可是看著洛崢那樣,怕還是不肯!
而且現在看著次子倒是有些上心,如此一來,她便更不好提出將柳若芸許給長子的話了。
思及此,趙氏的眉頭蹙的更緊了。
趙嬤嬤伺候她多年,深知她心意,因而倒了杯茶與她,然後勸道︰「兒女姻緣也講求個緣分,若國公爺實在沒那個心思,您便縱是做主將表小姐許給他,將來他二人過得不好,您還要跟著操心,況且眼下看著二老爺似乎還有點心思,您也不好傷了二老爺的心,況且花姨娘又去了,二夫人又不在家,眼下二老爺身邊連個知冷熱的人都沒有,倘或表小姐也屬意二老爺,您何不順水推舟,這樣大家都歡喜呢。」
趙氏其實心里差不多也是這般想的,如今再听趙嬤嬤這樣說,心里的主意便更定了幾分,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趙嬤嬤的話。
趙嬤嬤見趙氏不再皺眉苦惱,便也不再多說。
她知道,趙氏只是需要個人將這話說出來,她的心里,其實怕是早有了成算。
這邊廂趙氏打定了主意,也不再郁結。
而此刻,在府外游湖的洛昇與柳若芸,相處得也甚是融洽。
洛昇一向自詡風流,耍起討好女子的手段,自然不在話下,且他長相又不差,雖已三十有七,但他一向在意自己的面皮,是以保養得極好,絲毫不減老態,又是誠心裝起派頭來,那份「沉穩雍容」的氣度,可不是那些才及弱冠的年輕人可比的。
柳若芸到底還是個閨閣小姐,被洛昇這一副虛偽地世家子弟做派唬的不行,早也有些動了心思。
二人是租的花船出來的,洛昇有心討好柳若芸,自然不會叫歌姬伶人的來彈琴助興,便只叫了一個船夫,帶著柳若芸和她的貼身丫頭上了船。
他們今日來的是華京內最著名的綺雲湖,此時滿湖的蓮花開的正盛,舉目望去,溶溶蕩蕩一片,當真應了那句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洛昇親自拿來精致紅泥小爐,焙茶于柳若芸。
「表妹嘗嘗,這是今年新來的雪頂含翠,其味甚清雅,也只有表妹這樣月兌俗的人才不至于辱沒了它。」
洛昇笑地溫文爾雅,柳若芸接過他遞來的小茶盅,粉面含春,以袖遮口,輕輕啜飲了。
末了放下茶杯,柔聲道︰「表哥煮茶的手藝真是了得,芸兒自嘆不如。」
洛昇听著她出谷黃鶯一樣美妙動人的嗓音,心底微酥,面上還笑的一派溫潤,「表妹謬贊了,只是面對表妹這樣的人物,我這手下似乎如有神助,沒有污了表妹之口就好。」
「表格你太客氣了,芸兒哪有你說的那般好。」柳若芸的面色更顯嬌羞。
「表哥說句唐突的話,當年曹子建作洛神賦,將那甄宓夸得天上僅有地上絕無,如今見了表妹,才知曹子建膚淺,竟是沒見過表妹這樣的人物,才真是可比天仙啊!」
「表哥…」柳若芸听了洛昇這話,早就羞的拿帕子遮起了臉。
這天下家,怕是沒有誰會不喜歡別人夸自己,別以為一個美人就能免俗。
越是美人,通常自負,對自己的容貌極為在乎,自然喜歡听別人夸她美貌。
柳若芸自然也不能免俗。
洛昇看著她那副嬌羞不已的樣子,心中暗自得意,他就知道,憑自己的口才手段,什麼樣的女子收服不來。
不過他可沒傻到如今就將這些表現出來,只裝模作樣地拱手賠罪道︰「是我唐突了,表妹莫怪,我只是,只是一時情迷,不由自主地便將心里話說出來了。」
他這話說的情真意切,直將柳若芸說的欣喜不已。
「表哥快休要說了。」話既說到這個份上了,她如何不知洛昇心思,遂扯下帕子,紅著臉假意斥了一句。
洛昇見她雙眸水盈盈地猶似含情,便知此時差不多成了,自然不再多說。
待到午膳的時候,又親自布菜遞水,殷勤自不消細說。
一日光景下來,早把柳若芸哄得,將洛崢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其實柳若芸也不是傻的,反而很有幾分小聰明。
她也肖想洛崢的身份,但一來洛崢這個人頗為無趣呆板,昨兒晚上就瞧出來了,二來洛崢對他的正妻用情頗深,她早有耳聞,她明白自己是如何也掙不到那個位置上去的,如此若真跟了洛崢,豈非無趣。
而如今洛昇卻對她情難自已,且她在家中就一向听說趙氏對洛昇更加愛寵偏疼,為了他一直不肯分家,若是做了洛昇的房內人,她自信定可以壓過小趙氏去,將來還怕沒有身份榮華麼!
待回了洛府,洛昇親自將柳若芸送回遠香堂。
他知道,他們出去這麼久了,趙氏一定有話要問,他一向是個有眼力的人,自然不用趙氏再吩咐。
果然,趙氏見他將人送到遠香堂來,笑得十分滿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