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趙氏這里,因洛昇自覺理虧,遂與她說起話來也不敢再大聲小氣,亦不管違心與否,只揀著好听的哄小趙氏高興。
小趙氏被洛昇一番刻意哄勸下來,氣也漸漸散了,不再委屈難耐。
只是洛昇到底是沒多少真心可言,遂說了會兒話,便找個借口離開了。
可憐小趙氏還將洛昇的托詞信以為真,真以為他有大事要忙,絲毫沒有阻攔。
洛文嫣也什麼都沒說,好生地將洛昇送了出去,方才回來。
洛文嫣回來以後,便在小趙氏床邊站著,直直地盯著小趙氏,也不說話。
「文嫣,你盯著娘干什麼,娘臉上又沒生出花來。」小趙氏被她盯得不自在,便小聲問道。
只是她的語調里,隱含著自己都不曾發覺的討好。
洛文嫣瞪了一會兒方道︰「您為何這麼糊涂!」
「娘怎麼糊涂了!」小趙氏听到女兒說她,也有些不樂意了,「今兒怪我麼?那個賤人跑到我屋里來欺負我,我要是再忍,她就要騎到我頭上去了!你是沒看見,她剛才那個猖狂樣子!」
「所以呢?」洛文嫣皺著眉頭反問道。
「所以?」小趙氏被女兒噎了一下,「所以什麼啊,這樣的氣,娘怎麼能忍呢!」
洛文嫣又瞪了小趙氏一眼,「所以您就哭,就鬧,然後讓爹休了您,再讓那個賤人坐上您的位置,您就舒服了,痛快了?」
「我沒有,我只是,只是氣不過……」小趙氏的聲音到底是漸漸弱了下去。
她雖然很想反駁女兒的話,可她心里明白,女兒說的是對的,所以她才沒有堅持己見。
洛文嫣長長出了口氣,「氣不過,如今這家里氣不過的事情還少麼?娘您怎麼還沒看明白呢,現在這家里已經不是咱們一家獨大,什麼都說得算了的。」
「娘知道,」小趙氏看了女兒一眼,拉過她放在床邊的手,「文嫣,你還沒嫁人,你不知道娘的苦楚,娘如今已經不年輕了,你也看到這個柳若芸是個什麼顏色,只怕比起李家那個第一美人也不遑多讓,這樣一個狐媚子,存了心的想跟娘爭寵,娘也是被逼無奈啊!說白了,娘爭這一切還不是為了你跟文譽,如今柳若芸正得寵,若是來日她的肚皮爭氣,再為你爹添個兒子,咱們娘三個的日子只怕更難過啊!」
她這一番話,倒是說得極其情真意切,半點沒有虛言。
小趙氏縱是再心狠手辣,可那也是對著旁人的,若單論及一雙兒女,她也不失為一個好母親。
只不過,她沒將這一雙兒女引上正途,俱都教歪了……
「娘,女兒知道您的苦心,」洛文嫣輕輕地回握住小趙氏的指尖,「女兒正是知道您的苦心,才不想讓你受此磋磨,您知道女兒剛才見到您的樣子,有多生氣麼!可女兒再恨,也知道得在我沒有能力的時候將這恨收起來,而不是沖動行事,鬧得兩敗俱傷,這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呢?況且,柳氏那個賤人想要生兒子,也要打量打量她自己有沒有那個福氣,咱們從前怎麼做的,如今柳還怎麼做就是了,讓不讓她懷上孩子,還不是咱們說了算!」
「娘知道你說的對,是娘太沖動了,你放心,娘再不會這樣了。」
小趙氏本來還情緒高漲著,後不知想起什麼傷心事來,終于再忍不住,滾下熱淚來。
洛文嫣拿下自己的絲帕,輕輕給小趙氏擦了兩頰的淚水,「您別哭了,眼楮都哭得腫了,爹又不在這兒,白白遭這個罪做什麼,咱們現在不是哭的時候,而是要好好想想如何收拾那個賤人才是正經。」
「你有辦法?」小趙氏听見女兒提起柳姨娘,也不哭了,精神頭都好了三分。
洛文嫣嗤聲道︰「從前竟是我小瞧了她,看來這個賤人不光是有幾分姿色,手段怕是也不差!」
「可不是麼,今兒若不是那個賤人成心拱火,娘怎麼會跟你爹鬧起來!」
小趙氏提及柳姨娘,就覺得一腔怒火無處發泄,只恨不能生吞活剝了柳姨娘方可解恨。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洛文嫣杏眸微眯,滿臉算計。
「什麼意思?」小趙氏沒太明白女兒的意思。
洛文嫣冷聲道︰「她不是慣會裝可憐賣乖博爹的同情,然後反過來陷害您麼,咱們就將她這些手段全都返還給她,讓她也好好嘗嘗這個滋味!」
「這個辦法倒是好,可是,你爹能信麼?」小趙氏倒是沒有女兒那般樂觀。
「您放心吧,這事交給我了,您就安心養病,我保證爹今晚就來看您,到時候,您只管作出可憐樣子,將爹留住就是了。」
「這……那好吧,娘听你的。」
小趙氏本還心有猶疑,沒想到,晚膳過後,洛昇果然來了。
「老爺,您不是說有事要忙麼,怎麼還過來了?千萬別為了妾身耽誤了您的正經事啊。」
小趙氏大喜過望,卻還記著照著女兒的吩咐刻意軟語逢迎洛昇。
洛昇見小趙氏歪坐在床邊,見了他那一副驚喜非常的樣子,一時間只覺自己的虛榮心空前高漲。
又見她如今病著,輕妝素粉,不再像白日里那樣張牙舞爪,被床前的燭光一打,倒比平日多出幾分可憐可愛來,當下也不覺得她面目可憎,難以忍受了。
遂快步走至床前,假意笑道︰「夫人如今病著,為夫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忽略了你不是?」
「老爺,還是您最掛心妾身。」小趙氏順勢依偎到了洛昇懷中。
他們夫妻二人,似乎有了默契一般,均未提及白日里發生的事情,仿佛那場鬧劇從未發生過一樣……
不過想想也不奇怪,這兩個人,慣常都是端著一副虛偽至極的面孔做人,一向最會裝巧賣乖,現如今一個有意逢迎,一個有意遮掩,如何還能再提起那件事,互惹尷尬?
如此倒真應了那句,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了!
是日晚,洛昇宿在了落霞館正房。
夫妻二人秉燭夜話,耳鬢廝磨,情意綿綿,是晚方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