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洛青染只知道陸氏與小趙氏之間多有齟齬,並不對付,不成想原來其中竟有這一番因由。
只是這話到底是洛熹夫妻兩個關起門來偷說的,洛青染也並未听去,所以還不知道有這一件陳年舊事。
待來日終知也只能唏噓,小趙氏真是不積陰德,什麼喪德背性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再說趙氏將洛文遠帶回了遠香堂,因時辰晚了,只命人安排好了他與桃紅主僕兩個的住處,又略略安慰了幾句便讓洛文遠去歇著了,自己則回了正房吃了止頭疼的藥才睡下。
一夜無話。
待到次日晨起,眾人請安晨省,諸事如常,並未提及昨晚上的事情。
就連陸氏都沒有多嘴說過什麼,趙氏總算是心下稍安。
又因時下快到九月初九,是闔家出動的大日子,趙氏便問葉氏這事安排得怎麼樣了。
葉氏听見趙氏問話,忙回說︰「都安排好了,今年因為南方大災,為應陛下之意,便將登高處設在大覺寺,到時候按規矩從山下步行上去,也算為災民祈福盡心,余下的事情幾位弟妹們也都幫著一起安排妥當了。」
「嗯,很好,你心里有這個數,我也放心。」趙氏點了點頭,顯然對葉氏的安排十分滿意。
葉氏忙又恭聲答道︰「媳婦不敢居功,是娘教得好,也虧得幾位弟妹幫忙才四下俱全。」
趙氏展顏一笑,「你們懂事,我都知道。」
葉氏等媳婦們俱都回道︰「是娘教得好。」
時間很快便到了九月初九這日,一大早起了,洛府眾人便都忙開了。
因為節下,便是小趙氏也不敢生事,去觸趙氏的霉頭。
洛文譽被打的第二日,洛文嫣便將事情前前後後跟她說了,並曉以利害,讓她先忍著,將來數罪並發。
小趙氏不說記恨洛昇這個打人的,反倒將錯歸到陸氏和柳姨娘身上,心里百般詛咒這二人無果,只好听女兒的先忍氣吞聲,待到來日再發作,以圖一下解決了這二人。
陸氏雖奇怪小趙氏這回並無什麼動靜,但後因重陽節的事情忙起來,便將這事暫時忘到腦後去了。
而柳姨娘因為小趙氏病了也得了機會協助葉氏安排重陽節一應事宜,因而也沒有機會與小趙氏纏斗。
所以這幾個人倒是好好地,相安無事地過了幾天。
不過她們心里都琢磨什麼,或是誰憋著什麼壞呢,怕是就只有她們自己知道了。
再說九月初九這日,洛府眾人早起吃過重陽糕,配上茱萸,便隨著趙氏出門準備登高。
少時,趙氏在一群人簇擁下出了府門,坐上了一頂八人大轎。
葉氏,小趙氏,陸氏,蘇氏幾個夫人皆坐一頂四人轎子。
其他小姐們和小少爺們皆幾人一輛翠蓋朱輪馬車,其余丫鬟僕婦們一並坐幾輛青帷馬車,再有小廝府衛等跟在轎子馬車前後左右,護衛主子安全。
一時間洛府門前車輛紛紛,人馬簇簇,直折騰了好一會兒才走出去。
待到了燕山腳下,眾人皆下轎下車,準備登高望遠。
彼時山頂上大覺寺內正穿出聲聲鐘鳴,趙氏等人精神一整,方才抬腳上了台階。
因為一行都是些夫人小姐,腳程實在不快,行至半山腰的時候還在亭子里歇了好一會兒,因而到了大覺寺後都快晌午了。
幸而葉氏早派人與慧覺大師商量過,定了今日要來登高,請慧覺大師著人安排素齋。
等到趙氏帶著闔家拜完佛,祈完福,正好趕上去內寺吃齋。
趙氏一心向佛,所以吃起素齋來格外有滋有味,可卻苦了跟來的這些小輩了。
除了洛青染將面前的齋飯吃干淨了,其他人俱都意思著吃了幾口便放下不吃了。
趙氏看在眼里,並未多說。
寂然飯畢,趙氏放眾小輩出去,自己則去找慧覺大師參禪去了。
大家伙都樂得離了趙氏,忙三三兩兩地跑開了。
趙氏搖搖頭,自去後院尋慧覺大師。
待見了慧覺大師,趙氏求他解簽,慧覺大師沒有推拒,接過趙氏遞過來的簽文看了看。
只見一薄竹簡上書︰貴人相逢更可期,庭前枯木鳳來儀;好將短事從長事,休听旁人說是非。
慧覺大師拈須一笑,「老夫人這簽文已不必老衲來解,端看表面意思便知是上上簽,老衲要恭喜老夫人了。」
趙氏聞听此言會心一笑,「承大師吉言,老身也是想再求個安心,如此便多謝大師了。」
慧覺大師又道︰「老夫人若信老衲的話,您家中有鳳落梧桐,來日成就必不可期!」
趙氏心頭一動,「大師指的是……」
「老夫人心中已有定論,凡事又何必得糾個根底呢?」慧覺大師打斷了趙氏的話。
「大師所言甚是,老身受教了,多謝大師今日解惑。」趙氏果然不再問下去,只朝慧覺大師行了一個佛禮。
慧覺大師笑而不語,滿面禪機。
趙氏從慧覺大師的禪房出來,行至前面佛堂處,便見葉氏母女跪在佛前,專心祈禱。
趙氏側過頭去對趙嬤嬤說︰「心蘭,洛家總歸不會敗落在我手上了,哪怕有遭一日見了老爺,我也算對他有個交待了。」
趙嬤嬤深知她的意思,也應道︰「老夫人說得沒錯,洛家後繼有人,您也該享享清福了。」
「是啊,我也該享清福了……」趙氏嘆息一聲,爾後便輕笑起來。
臨走的時候,趙氏照例去添香油錢,在管香油的師傅那里听說葉氏母女在大覺寺供奉了長明燈。
趙氏留心一問之下竟還有自己一盞,當下淚濕了眼眶,神思恍惚地帶著趙嬤嬤出了大殿。
本來添香油錢這事是不必趙氏親自去做的,但趙氏為表向佛之心誠篤,每每事必躬親,今兒也是因為听了慧覺大師一番禪語才好奇多問了一句,沒想到竟問出了這麼個消息。
想到那香油師傅說葉氏母女這長明燈已供奉了二十多年,趙氏心中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了。
二十多年,只怕是葉氏嫁進洛家就開始供奉了吧。
思及此,趙氏心頭五味雜陳,一時酸軟,又一時慰藉,直到回了家還有些神思不屬。
眾人還當她求的簽文不合心意,便沒敢多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