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喝了甜湯,覺得有些困了,便想小憩一會兒。
劉嬤嬤深知她這是有孕在身以致神思倦怠,想到晚上要做的事,心中暗自嘆息一聲,到底沒有多說,帶著畫屏退了出去。
二人出了寢屋,劉嬤嬤想到晚上的事還需仔細安排,便讓畫屏留在門口守著,自己則先去打點一番。
她本以為,只是走開一會兒,並不會出什麼事,哪成想就這麼一會兒,就真出了那麼大的事!
話說劉嬤嬤走後,畫屏一個人守在柳姨娘房門口站著,一時倦懶了看天望樹,再被暖暖地日光一打,也不免呵欠起來。
想著柳姨娘猶自睡著,也不能吩咐什麼,終止不住倚著門柱,伴著蟬鳴瞌睡起來。
……
畫屏是在一聲痛呼中驚醒過來的。
她醒來的時候,還有些恍惚,扯下帕子抹了把額上的香汗,松了松被薄汗沾濕的衣領,狠狠地晃了晃頭才算清醒過來。
然後便听到屋內傳來柳姨娘的痛呼,一聲高過一聲。
畫屏嚇了一跳,忙推門進去看是怎麼回事。
誰知一推開門,便被一股濃重地血腥氣燻得暈了一下,她暗覺事情不好,壓下心頭翻涌上來的惡心之感,抖著兩條腿快步進了內室。
「小姐……」
畫屏被眼前的情形嚇傻了。
入目只見柳姨娘的身下都是血,床上的緙絲蔥綠綢子面的褥子都暈紅了一大片,而柳姨娘正在上面來回翻滾,捂著肚子痛呼不停。
「小姐,您,您怎麼了……」畫屏的聲音抖得厲害,一句話說得磕磕絆絆,差點兒咬了舌頭。
「小姐,小姐,我去叫大夫,叫大夫來。」說罷便轉頭要跑。
「回來!」柳姨娘咬牙忍痛喊道,「女乃娘呢……去,找,女乃娘……呼……」
畫屏也反應過來,可是小姐這里顯然是離不開人的,她若去找劉嬤嬤了,小姐再出了別的事怎麼辦?
「你,你還不,快,去……」柳姨娘見畫屏呆愣愣地站在窗前,一時更氣得氣血上涌。
「奴婢……」
畫屏還想再說,但被柳姨娘一瞪,當下不敢再耽擱,忙跌跌撞撞地跑著去找劉嬤嬤了。
畫屏去劉嬤嬤屋里找人的時候,偏巧劉嬤嬤不在。
這可急壞了畫屏,在劉嬤嬤屋里來回亂轉,活像只無頭蒼蠅。
劉嬤嬤回來的時候,便見畫屏神神叨叨地在她屋里走來走去,神色惶急。
「怎麼了,畫屏?」劉嬤嬤忙進去拽住了她。
「嬤嬤!」畫屏一見劉嬤嬤,當下便哭了出來。
「怎麼了這是,你好好說?」劉嬤嬤被她這副樣子弄得一頭霧水。
「小姐她……,小姐她……」畫屏哽咽了半天,愣是沒說明白怎麼一回事。
劉嬤嬤自己留意一想,當下便覺得不好,也不再問她了,轉身便往柳姨娘的屋子跑去。
畫屏見劉嬤嬤跑了,抬手胡亂抹了把眼淚,也跟在她後面一起跑了。
待二人到了柳姨娘的臥房,柳姨娘已經氣若游絲,眼見著是要不行了。
劉嬤嬤身形一晃,幸而被身後跟著跑進來的畫屏扶住了。
「快去叫大夫來!」劉嬤嬤穩住了身形,一把抓過畫屏的手叫道。
「可是小姐說……」
畫屏想說柳姨娘不讓她請大夫,可她話還沒說出來,便被劉嬤嬤打斷了。
「小姐說什麼!小姐說什麼我擔著,命都快沒了,說那些還有什麼用,還不快去!」劉嬤嬤眉眼一豎,拔高了聲調地沖畫屏喊道。
「奴婢這就去。」畫屏應了一聲,忙又跑出去請大夫去了。
畫屏走後,劉嬤嬤才騰出空來看柳姨娘。
「姨娘?」劉嬤嬤走到柳姨娘床邊,輕聲喚道。
……
「小姐,您別嚇奴婢,您吱一聲吧?」
柳姨娘遲遲沒有反應,饒是劉嬤嬤見識多了,此時也不免害怕驚惶。
「女乃娘……」
好在這一聲過後,柳姨娘的眼皮掀開了一點,可也只有這麼一下,然後便又雙眸緊閉。
劉嬤嬤顫抖著伸出手放到柳姨娘鼻間,還好,鼻息還是溫熱的……
直到這時,劉嬤嬤再忍不住老淚縱橫,跌坐在了柳姨娘床邊的腳踏上。
不多時,畫屏便帶著張大夫過來了。
劉嬤嬤放松了些迎了上去,還沒來得及高興,便見到洛昇也一同而來。
「奴婢見過二老爺。」她只得提著口氣向洛昇問禮。
洛昇沖她胡亂擺擺手,「起來吧,芸兒呢?」
語罷也不待劉嬤嬤回答,自己便快步走向內室。
此時劉嬤嬤再想阻止已然不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洛昇進了內室。
張大夫也忙跟著一同進去。
剛才一走到門邊,他就聞見了內室的血腥之氣,心知定然是柳姨娘有什麼不好,哪里還敢耽擱,忙背著藥箱匆匆跟在洛昇後面進去了。
二人一前一後進了內室,劉嬤嬤和畫屏只得咬牙跟上。
「這……這是怎麼回事!」洛昇看著床上的慘況,指著劉嬤嬤與畫屏大聲喝道。
劉嬤嬤與畫屏嚇得忙跪下磕頭求饒道︰「二老爺恕罪,奴婢不知。」
此時此刻,她們也只能這麼說了。
若是讓洛昇知道她們早知柳姨娘有孕在身卻知情不報,導致柳姨娘小產,洛昇還不打死她們?
「二老爺,是不是先讓老朽看看……」張大夫本著為醫者的職責出言提醒道。
洛昇听到張大夫的話,只得忍氣道︰「勞煩張老了。」
張大夫這才走到床邊,打算先診脈再做結論。
雖然他心中已然猜出了真相,但還是要診脈過後才能做準。
洛昇看著跪在地上的二人,氣又更甚。
「混賬,還不給張老搬凳子過來!」
畫屏忙爬起來抱著個凳子戰戰兢兢地放到張大夫身後。
張大夫倒是沒說什麼,只坐下診起脈來。
片刻後,張大夫松開手,沖洛昇搖了搖頭,「可惜了,柳姨娘已有兩月身孕,但是卻小產了。」
「什麼?」洛昇听完張大夫的話當即便愣住了。
張大夫本不欲再打擊他,可該說的話他不敢隱瞞,因而還是接著又道︰「還有一事,柳姨娘氣血虛虧,寒氣太重,日後怕是再難成孕了。」
語罷,張大夫暗暗嘆息一聲。
可惜了,這麼年輕,身子卻虧了,實在是可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