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嬤嬤听了她這話心頭亂跳不止,她不知道趙氏為什麼會突然用這種口氣說出這樣的話來,因而只好勉強笑著勸道︰「老夫人您別多想,家里好好的,子孫們正有出息呢,怎麼會散了呢。」
趙氏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面色是少有的頹敗,「我剛剛跟祖宗求家宅安寧,兄弟齊心,文譽卻突然高聲喧嘩,香一下子就斷了」
趙嬤嬤听到這里,心里咯 一聲,總算是知道趙氏為何這般頹喪了。
寒衣節是祈國有名的祭祖節,據說這一日家中祭祖是能將後人心意傳給祖宗知道的,若是祖宗應了,那自然皆大歡喜,可若是祖宗不應,听說上供的香火就會斷。
本來這只是個民間傳言,真假尚且不知,可誰能想到還真就讓趙氏給踫上了呢!
趙氏近年向佛之心本就虔誠,況且鬼神之說又少有人不敬,出了這種事,趙氏便是不想相信也不得不信,還有什麼比眼睜睜地看到的事實更有震懾力呢?
趙嬤嬤這下子可算是知道趙氏為何會這麼大的反應了,這件事簡直可以說是要了趙氏的命了!
趙氏如今最看重的是什麼,就是家宅安寧,子孫賢孝啊,如今讓她知道了自己求的這件事被祖宗給拒絕了,這不是生生地打她的臉麼,她能不泄氣麼?
可盡管這樣,趙嬤嬤卻不能不勸,因而只好斟酌著語氣道︰「老夫人,您虔心向佛,又敬重祖宗,祖宗知道您為了操持這個家有多辛苦,他們不會怪您的,也許只是個巧合,那香火」
她本來想說那香火太細,許是成色不怎麼好才會斷,不關老夫人您的事,話到了嘴邊才驚覺不對,忙又咽了回去。
剛剛給祖宗敬香的香火,可是特地從大覺寺請回來的,每根都足足有尋常的香火幾倍粗,這樣的香怎會輕易折斷?還斷的那般整齊?就是她想睜著眼楮說瞎話,趙氏也得信啊!
趙氏的眼眸又闔上了,趙嬤嬤也不再多嘴,趙氏一向是個心中有數的,有些事她也不能說太多,況且這一回的事情太蹊蹺了,她也不敢亂說,就怕觸動趙氏心中哪一根敏感的弦,病氣再重了
趙嬤嬤沖良辰招招手,小聲地吩咐她將安神香點上,自己則到門邊去守著,垂著頭不再說話,不知在想什麼。
良辰盡量放輕了腳步,小心翼翼地取下安神香點上了,才隨著趙嬤嬤守在趙氏房門口,以防趙氏醒來找不到人。
洛崢送走了張院正,拿著張院正開好的房子交給趙嬤嬤和良辰二人,听趙嬤嬤說趙氏睡了也不敢進去打擾,只好囑咐她們好生照看趙氏,讓趙氏醒了趕緊去通知他,交待好了,才轉身回了集英堂。
好好地祭祖就這麼晦氣地不了了之了,趙氏又急病突發躺在了床上,張院正說是一時激動,滯氣阻塞心脈才會暈厥,洛崢心內一口濁氣積著,覺得十分不痛快。
當時的情況十分明顯,趙氏為何會突然暈厥?還不是洛文譽突然一聲大叫之後香火斷了弄的,可是,他總不能過去揪著洛文譽的衣領問他是不是故意這樣做的吧?
他畢竟還是個孩子,雖然大家都知道這個孩子十分頑劣,無法無天,常常攪的闔家不寧,可人家正經的爹又是打又是訓的,誰還能再說什麼?多問幾句,恐怕都會有人說他這個大伯苛刻!
況且那孩子現在還在祠堂里跪著呢,如此一來,就更不能說什麼了。
說來說去,還是因為洛文譽是個孩子,孩子犯錯總歸可以說成是不懂事,需要長輩教導,大不了再罰一罰,這個洛昇已經第一時間做出反應了,還真就沒法讓人挑出錯來。
天邊的烏雲更濃重了,將本就不晴朗的天色壓得更加陰沉,一如洛崢此刻的心情。
他知道自己如此去揣測一個孩子是不對的,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從洛鐘跟他說洛文譽將洛文遠推進池塘里差點淹死的那天起,這個孩子在他心目中便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只是有些頑劣的樣子了。
扼殺親兄弟,這讓他抑制不住地想到了他與洛昇,也是親兄弟,而且還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關系比之洛文譽和洛文遠還要親近,可洛昇也是一次次地要害他,甚至也想過要他的命
落霞館里,小趙氏想起還跪在祠堂里的兒子,就怎麼也坐不住,不停地在房里走來走去,時不時地向外張望一眼。
洛文嫣氣定神閑地坐在椅子上撥弄著骨瓷茶杯,面上絲毫不見急色。
小趙氏看見女兒這個樣子,忍不住埋怨道︰「你弟弟還在祠堂里跪著呢,你還有心思喝茶!你爹也是,那可是他嫡親的兒子,他怎麼就那麼狠心!」
語罷,狠狠地抹了把眼淚。
洛文嫣心中不以為意,卻還是站起身來替小趙氏擦了擦淚,勸道︰「您別著急,讓文譽受點教訓也好,他也太沒規矩了,今兒是什麼時候,大家伙恨不能大氣都不出一下,他是瘋了才能鬧出那麼大的動靜,還將祖母氣暈過去了,爹罰的都是輕的了,您怎麼糊涂了,爹是在保護文譽呢,難道您想等著祖母請家法來懲治文譽不成?如今不過是在祠堂跪幾個時辰,可若是請了家法出來,半條命都沒了!」
話音剛落,就听門口傳來洛昇的聲音,「女兒說得對!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還沒女兒看的明白。」
小趙氏一滴淚還掛在睫上,要落不落的,听了他們爺倆的話總算反應過來了。
忙拿帕子擦了淚珠,「是我糊涂了,怎麼樣,老爺,您見著張院正了吧,他怎麼說?」
可別以為她問這話是在掛心趙氏的身子,她不過是怕趙氏真給氣病了再連累洛文譽受罰罷了。
洛昇其實心里明鏡似的,可是他卻不點破,因為他心里的想法也沒比小趙氏光明到哪去。
「張院正說是氣急攻心,需要靜養。」
這模稜兩可的,算是什麼回答,個死老頭子,滑得像個泥鰍,問他幾句話答得滴水不漏,生怕擔了責任一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