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雖然不明白洛青染這樣做的用意,但是看著她那個笑容,她就知道,洛文嫣肯定討不到好處,每次小姐準備動手收拾誰的時候,臉上都是這種笑容。
所以半夏覺得將那支金步搖送給洛文嫣也沒什麼了,反正小姐又不喜歡那種明晃晃的首飾,說不定當初打的時候就是為這個準備的,她可不能壞了小姐的大事。
想到這里,半夏很快就說服了自己,答應了明日去送步搖。
次日一早,因為趙氏頭一晚上就派人說了要靜養,不見人,所以大家都沒有去晨省。
只有洛文譽,跑到趙氏院里去跪下了,任是誰說也不肯走,口口聲聲說著要向趙氏請罪。
趙嬤嬤沒有辦法,只好硬著頭皮進去請示趙氏,心里也在埋怨洛昇夫妻倆不懂事,老夫人說了要靜養,他們倆卻把孩子打發來這跪著,這不是成心給老—無—錯—小說夫人添堵麼!連帶著她也跟著為難!
洛文譽是什麼身份,她又是什麼身份,她再得臉也是奴才,洛文譽可是二房嫡出的小少爺,她敢怎麼著?
只能好生哄勸著讓人回去,可誰知洛文譽根本不領情,還惡狠狠地罵了她一句!
趙嬤嬤想起那句「老不死的,本少爺做事你個老刁奴跟著瞎摻和什麼」,心頭就像堵了一塊大石頭,壓得她氣悶不已。
可她還真就不能說什麼,洛文譽說的沒錯,她就是個奴才,怎麼好置喙金貴的少爺如何行事!
所以趙嬤嬤去跟趙氏回話的時候,可是十分地「實事求是」,而且還是笑容滿面的,一點兒告狀的意思都沒有。
「老夫人,奴婢就說您是有福氣的,您不知道啊,國公爺一家一早起了就等在門外,連聲兒也沒出,還是奴婢出去才看見人的,大小姐身子一向弱,那小臉上都沾著一層水汽呢,可憐見兒的,可國公爺什麼也不許奴婢說,將這藥膳交到奴婢手里囑咐仔細照看您就帶著一家子回去了,可是奴婢看您吃完這藥膳粥精氣神都好了,就忍不住多嘴了,國公爺一家是真孝順啊,就沖著這份孝順,您擔心的事情就不會有,您看看國公爺現在多有出息啊,這都是祖宗保佑呢。」
趙氏听了趙嬤嬤這話,臉色都紅潤了不少,臉上也帶出笑了,不再那麼精神緊繃,還跟趙嬤嬤開起了玩笑。
「就你多嘴,等明兒崢兒一家過來的時候我得告你的狀,說你不守信用,崢兒說了不讓你告訴我,轉頭你就將人賣了。」
趙嬤嬤十分配合地做起了求饒狀,「哎呦,老夫人您可饒了奴婢吧,大小姐才答應教給奴婢這藥膳粥的做法呢,奴婢怕她搶了飯碗,正是巴結她的時候呢!」
趙氏听到這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我就說這粥一點兒藥味沒有,可吃了卻這麼舒服呢,原來是我孫女親手做的,你們啊,完了完了,飯碗都要保不住嘍。」
趙嬤嬤見鋪墊地差不多了,又不經意似的說道︰「您這福氣啊,真是別人比不了的,這不小少爺剛才也跑過來了,就在院子里跪著呢,丫頭們勸他回去他還生氣了呢,說是二老爺和二夫人打發他來給您賠罪來的。」
「你說文譽跪在院子里?」趙氏臉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不多時候又恢復了剛才那樣沉沉的樣子。
趙嬤嬤卻像是沒看見似的,還笑著點頭說︰「可不是麼,奴婢去讓他回去都不肯走呢,奴婢」趙嬤嬤突然頓住不說了,像是終于發現了趙氏的變化,「老夫人,您怎麼了,可是哪不舒服了,奴婢趕緊讓張大夫過來看看吧。」說著就急慌慌地要往外走。
「回來。」趙氏卻叫住了她。
趙嬤嬤忙又轉身回來,面上一派擔憂之色。
趙氏嘆了口氣,「你去一趟二房,讓他們將文譽領回去,今日還是休沐日,洛昇不會這麼早出門,你讓他親自來將他兒子領回去!」
趙嬤嬤心中一震,老夫人連名帶姓的叫二老爺,這可是頭一回啊!
「是,老夫人,奴婢這就去,您別動氣,千萬別動氣,大小姐那麼早起了給您費心熬的藥膳粥呢,眼圈下面都是青黑,您就當憐惜孩子們了,可不能再生氣了。」
趙嬤嬤說完就匆匆行了個禮,轉身出去直奔落霞館方向去了。
趙嬤嬤走後,趙氏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下來,比剛才她在的時候還要厲害。
她就知道,祖宗示意不會錯,更何況是在寒衣節祭祖這個時候,在她說出那個心願的時候,香就斷了,連根兒斷的那麼齊整啊,她以為自己還能欺騙自己的,可今日她才明白,一切真的只是她在自欺欺人罷了
很多事她都刻意讓自己忽略過去,一樁樁,一件件,她以為這樣就能家宅安寧,子孫賢孝,共同將洛家發揚光大,原來一切都是她以為的而已啊。
太多從前刻意不去注意的事情如今一件件細細想起,其實很顯然能發現,誰是真的孝順,誰是裝腔作勢。
可那是她嫡親的兒子,還是她最寵最疼的嫡親兒子,自己掏心掏肺的對他,就換來他這樣回報自己?
她昨晚上明明都已經讓趙嬤嬤親自將洛文譽送回落霞館去了,也說了沒什麼事,不怪孩子了,洛昇一早還打發兒子來她院子里跪著,昨兒在祠堂跪了那麼久還不夠,今天還要來她院里跪給大家看,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她這個祖母刻薄呢!
洛昇為什麼要這樣做,是故作孝順還是給自己下馬威?
趙氏心里鈍鈍地疼著,想得越多,她心里的答案就越明朗,越是明朗,她心里就越疼,疼得她手都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
啪地一聲,將趙氏驚了一跳,轉過頭去一看,原來是將手邊放著的空碗踫掉了。
趙氏看著那一地的碎瓷,不知怎麼就想到了洛青染早起在小廚房里忙碌的身影。
冷冰冰地心里像是照進去了一縷陽光,慢慢地將趙氏的心暖起來了。
「良辰,將東西收拾了,找個一模一樣的碗給大小姐送回去。」
趙氏心里突然有了個想法,她覺得自己知道該怎麼做了。
她從來都是這樣,不做則已,做了就分外堅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