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錦容想了一下,才說道︰「是于熠讓我做的。」
他那樣的人,別說納側妃,連找個暖床的女人的心思都沒有。
所以幾兄弟私底下找酒喝的時候,都會拿這種事嗤笑一番。
夜錦容還是不以為然,以事業未立,何以言家為由推托,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不過問了。
「八弟讓你拿手帕給那壞心丫環做什麼?」
在夜譽之的心里,壞心丫環已經是清芷的代名詞了。
「你問他。」
夜錦容連想都沒想,直接搖頭,氣得夜譽之在一旁直喊他呆子。
比起那邊廂喝酒興起,清芷這邊就不算太舒坦。
因為陳紫楠拉著她,已經說了大半個時辰,反反復復都是那幾句,小姑娘家的心思表露無遺。
「清芷,你有沒有在听。」
陳紫楠忽然間抬起頭,大聲嚷道。
「姑娘那麼快就定下心思,是不是太可惜了?」
讓一個情竇未開的人去听另外一個人的情意綿綿,想提起興趣是很困難的事,所以清芷只能找自己感興趣的話題。
「什麼意思?」
陳紫楠看著她,有些不愉快的問道。
「剛才我送七皇子出去的時候,見到九皇子,說是四皇子邀請他們去喝酒。」
「嗯。」
陳紫楠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她吃不準清芷想說什麼,只能應一聲。
「姑娘是忘了還有質子的事情吧,你那麼快就郎情妾意,萬一被選成質子,難道你也要跟著去他國做階下囚嗎?」。
「爹爹和阿娘不會讓我去的,還有姑姑,她也不會答應。」
陳紫楠「蹭」的一下,炸毛起來。
清芷也不怕她,繼續說道︰「能做主這事的,除了皇上,誰都不算數;多幾個選擇,也不是壞事。」
「那……那,九皇子也不錯啊。」
陳紫楠壓低了腦袋,紅著臉說。
清芷想了一下,夜錦容的生母不過是婕妤,不管是宮中還是朝中都沒有多大的勢力,的確比夜譽之,更有可能。
「那倒可以試著相處。」
清芷說完,笑了笑,看了一下窗外的明月,站起來說道︰「時候也不早了,姑娘早些歇息吧。」
見清芷準備離開,陳紫楠是咬了又咬嘴唇,小小聲說道︰「若是以我的名義,邀九皇子游賞的話,是不是不太合適?」
這話讓清芷驚訝不小。
剛剛才話嘮了大半時辰夜譽之的好,大有今生不嫁夜譽之不罷休的勁頭,可是她才一句話的點撥,馬上就變了一個人似的,剛才的綿綿情話,仿佛都不是出自陳紫楠的嘴。
「應該不會。」
清芷想了想,才做了這個回答,然後把門關上退了出去。
皇後有意撮合,唯一的親佷女,到底還是想她一生富足,能嫁給鞏固陳家和後•宮地位的皇子,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也不做強求。
這一點,身為佷女的陳紫楠,竟然沒有清芷看得明白。
只要不是太過分,只是以陳紫楠的名義,邀約出來游賞,並沒有多大問題。
等清芷回到倒座,準備打盆水洗洗臉睡覺,看到喜兒坐在老桂花樹下,瘦小的身子要是不仔細看,根本沒有察覺這里有個人影。
「夜里涼,不去睡覺,在這里做什麼。」
雖然才八月,但是西梁地處北方,陵州又更是靠北,夜里已經很涼了。
喜兒抬起頭,眼角還帶著淚花,見清芷回來了,騰地站起來直接撲到她的懷中,像個小貓似的把臉蹭來蹭去。
「喜兒知道錯了,清姐姐不要再生喜兒的氣。」
看來她對喜兒的那句重話,喜兒一直都記著,心驚膽顫的在這里等她回來。
這樣一個小丫頭,清芷怎麼能對她棄之不顧呢。
「別哭了,要是哭腫了眼楮,明天常嬤嬤得罵你。」
清芷拍著她的頭,笑著輕聲說道。
這世上,她孑然一人,沒有爹娘,沒有兄弟姐妹,拼盡全力活下去,不過是為了一件一定要做的事,除此之外誰都不在乎。
至少,從前她是這樣想的。
但是看到喜兒,總是粘著她,像個小妹妹似的。
她便覺得,這世上,也許還有值得她留戀的東西。
「只要清姐姐不生氣,常嬤嬤罵也不怕。」
喜兒破涕為笑,眼角還掛著淚珠,但是只要清芷不生她的氣,就覺得什麼都不怕了。
「常嬤嬤罵不怕,那麼梅姑姑罵呢?」
清芷逗笑的問了一句,喜兒扁了扁嘴,其實她還是挺怕梅姑姑的,瘦俏的臉,高高的顴骨,薄薄的嘴唇,一雙吊俏眼,瞪起人來特別可怕。
「梅姑姑特別凶。」
喜兒把嘴•巴翹的老高,對于梅姑姑,她是真的害怕。
「好了,你又不經常去榕園,見不到梅姑姑的。」
榕園是老夫人的庭院,而梅姑姑這是老夫人身邊的人。
「但是,只要有清姐姐在我身邊,就算是梅姑姑,我也不怕。」
喜兒單純笑著,在這暗涌沉礁的國丈府,還能這般剔透,實在是很難得。
喜兒是孤兒,多年前常嬤嬤外出的時候在路邊撿到,心念可憐,就抱回來養著,稍微長大一點,就成了國丈府的雜役丫環。
因此為人沒有什麼算計心思,在各房主子眼里就是一個不開化的笨蛋,加上常嬤嬤也不願她去伺候其他主子,于是長至十二歲,還沒跟主子。
常嬤嬤想著,再過幾年,就給喜兒找個憨厚的男子,平凡安穩的過完一生,便足以。
「夜了,去睡吧。」
清芷用手捂著嘴,打了一個哈欠,忙活了一天,她也累了。
「好,我要和清姐姐睡。」
喜兒依舊撲著她,絲毫沒有放開的跡象。
八月初就有早棉花收成,雖然後院女眷每月都會有布匹支出,但是女眷丫環多的地方,都喜歡自己做點女紅。
所以當早棉花送到國丈府的時候,清芷就讓人扛了好幾麻袋,堆放在桔園角落里,招呼采蘭和千萍,還有喜兒、幼翠等,都圍在一起摘棉花籽。
就算是成熟的棉花,也帶有水分,所以摘了棉花籽以後,還需要鋪開晾曬,一直塞到秋末凍初,就可以用來做過冬的被褥和棉襖、披肩等。
每到這個時候,清芷比誰都在意棉花的摘籽和晾曬,因為她特別怕冷,稍微秋風起,就會手腳冰涼,整夜整夜用厚厚的被褥捂著,也暖不起來。
她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既然無藥可醫,那麼為自己做一床厚被褥,也不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