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酣睡了一會,出了一身冷汗,便不覺得那麼難受了。
把濕透的衣衫換下來,她挑了一件淺水藍的半袖襦裙,再搭一件錦料小馬甲,既時興又暖和。
她很多衣裳都很美,用料上乘,做工精致,款式也很時興。
這並不是利用職務之便,給自己開的後門。
而是這些衣裳,大部分都是陳紫楠換下來不要的,恰好兩人年紀相仿,便一股腦的丟給她了。
陳紫楠的體態較清芷豐盈,也矮一點,所以其實清芷穿這些衣裳並不算合身,但她愣是穿得比陳紫楠好看。
只是府上的人,稍微有些腦子的,都不會說這種話。
她這種連自己身體都不甚在意的人,哪里還會花心思在穿衣上。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酉時,早過了晚飯的飯點。
她走到芍。園,屋里燈火通明,透過窗紙,可以看到屋里依稀的人影在走動。
一切都那麼平靜,仿佛這樣的生活,會一成不變的過下去。
下一年五月,就是質子出使的約定日,到那時候,她,還有陳紫楠,會變成怎麼樣呢,這種事,除了神明,誰都不知道。
推門走進去,看到千萍和采蘭兩人拿著樣布,陳紫楠一張一張的看著。
見她來了,陳紫楠很欣喜的快步走過來,拉著她的手,一直拽到樣布前。
「好看嗎,這里有好幾款花紋都是我沒見過的,千萍說這是長隆行的樣布,我想著就這家嗎,以後我的衣裳都給他們做,保證好看。」
「姑娘喜歡就好。」
清芷站住腳步,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並不在意。
反正每次新裁的衣裳,穿幾次以後,全部都丟給她,她的衣櫃早就裝不下那麼多衣裳了。
「清芷你說得對,早就該換了,這家的布,多好看啊。」
陳紫楠十分滿意的說著,讓千萍和采蘭把樣布收起來,雙手合十的說道︰「要不明天讓長隆行的裁縫來一趟,我要裁新衣裳了。」
國丈府家底頗豐,就算陳紫楠一天一件新衣裳,也無所謂。
「今天自薦的布莊中,還有一家也不錯,要不就留下兩家吧。」
「竟然有清芷主動稱贊的?」
陳紫楠感到意外,一般說來,只要是清芷主動說好的東西,那就真的好。
「是幾個月前,遷徙而來的。」
清芷說著,在一旁的椅子坐下來,雖然出了一身汗,但也還沒有痊愈,不過算是稍微抑制而已。
「叫南風布行,掌櫃是一個叫做老秦的人,幾個月的時間,能在陵州佔據一方,也算是有能耐。」
「那就加上去吧。」
陳紫楠才不管那些前因後果,只要能做出好看的衣裳,那就行了。
她說完,朝著采蘭和千萍揮揮手,兩人很知趣的走了出去,還把門關上。
「清芷,昨天的事,你辦得如何?」
「今天都在忙著宴會的事,還沒辦。」
陳紫楠的臉色,瞬間就塌了下來,她才不管清芷有多少事情要做,沒辦妥她交待的事情,就罪無可赦。
「你怎麼做事的,這麼簡單的小事都做不好。」
「姑娘的新衣裳還沒下來,不如等新衣裳裁好了,再邀約也不遲。況且這段時間各府都要準備中秋宴,九皇子想必也要進宮參宴,這段時間肯定也要準備很多事情。如果這時候邀約,九皇子既不好推托,又無法安排時間,也許會留下不好的印象。」
清芷笑著說,她有太多的說辭。
但是陳紫楠的臉色,依舊難看。
「你倒是挺會說話,現在你是主子我是主子,我說要見九皇子,就要見九皇子,你給我安排就行了,說那麼多廢話做什麼?」
陳紫楠的性格多變,不是每次說詞,她都會欣然接受。
清芷听了,站起來低著頭,順從的說道︰「姑娘說的是,我盡快準備。」
「中秋宴的事,準備的如何了?」
見清芷那麼快就認錯,陳紫楠也沒法繼續發作,而是問另一件事。
「我和三夫人分頭行事,我主府內的細瑣,她主府外的納禮送禮,若是不出意外,就能如期完事。」
「把事辦好,這可關乎我的,要是有一點點的差池,清芷,我會好好懲罰你的。」
陳紫楠眯起眼楮,冷笑起來,她喜怒無常的性格,導致所有人都害怕在她身邊伺候,就算是清芷,也難以幸免她的殘忍手段。
「要是做不好,就讓姑娘懲罰吧。」
清芷也跟著笑起來,依舊是波瀾不驚的語氣。
陳紫楠听了,抬起頭,看著清芷的臉,沉默了好一會兒,走到她跟前,伸出雙手捧住清芷的臉,然後揉起來,曲起的手指,指甲微微嵌入臉頰的肉里,抓出一個個紅紅的月牙印。
「清芷,我得承認,你很有能耐,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有時候我會止不住的討厭你。」
清芷的眼楮微微顫了一下,裝作慌張的看著陳紫楠,小聲說道︰「我做了什麼事,讓姑娘討厭了,姑娘你可以打我罵我,但是千萬不要討厭我,要不是的話,我……嗚嗚……」
她說著,假意哭了幾聲,甚至還擠出幾滴眼淚,掛在眼角。
看到她這副模樣,陳紫楠才放開她,白皙的臉上,赫然可見八個血紅的月牙印。
「嘿嘿,你也不過如此嘛,嚇嚇你就怕了。」
陳紫楠轉身坐在床沿邊,兩只腳一晃一晃的,語氣輕松的說道︰「平時看你一副處之泰然的模樣,好像什麼都懂,什麼都不怕,想想也來氣;但是原來也不過如此嘛,才一句話,就被嚇哭了。」
清芷依舊低著頭,臉上的月牙印很痛,但是她根本不理會,會不會留疤,也懶得去管。
「姑娘往後有什麼不滿,直接和我說吧,幾次三番的,肯定要把我嚇死。」
既然陳紫楠喜歡听這些話,她說就是了,寥寥幾句博人歡心的話,又不會割她的肉。
「哼,你別老裝大人的樣子,旁人看了,那我和你比較怎麼辦?」
陳紫楠說出自己的不滿,她本來就是一個妒忌心強的人,那日在皇後的壽宴上,也陷害了于菖蒲;所以即便是自己的奴婢,若是比她能干,風頭比她強的話,她也會妒忌。
清芷一下子就明了她的心思,可是要她裝瘋賣傻,成天渾渾噩噩,她也做不出來。
如此一想,只好找一個令人容易接受的借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