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兒,你一定要這般戒備的和我說話嗎?一口一個殿下,那天晚上又何不直接拒絕了我?!」
這個問題,她沒想過。
那天晚上,他給了她拒絕的機會了嗎?
「牢獄寒涼,我受不住。」齊清兒避開祁王的視線。
這話,祁王如何听不懂。
她這樣的說,無非就是在提醒他今晚讓她來天牢要敘的正事。
祁王單手撐著她身後的牆壁,另一手挪上了她的下顎。
臉被抬起。
「今晚是有一個人,我想你對她會感興趣。」祁王拇指磨蹭著她光潔的下顎,徐徐說著。
齊清兒環視了冰冷的天牢一眼,她月兌口而出,「虞才人。」
「瞧,清兒,你是聰明的。她被嚴頌捉回來這麼些日子,按照我父皇那個雷厲風行的脾氣,她犯了毒殺公主的死罪,又私自潛逃,豈能簡簡單單的將她置于天牢中,而非處死。」
祁王說得很輕,在齊清兒淺白的朱唇上,落下一個輕吻,才松開了手。
齊清兒感到雙唇一時的麻木,但她很快追上了祁王的思維。
「那麼幫她的這個人一定是朝中權貴,或是在後宮當中有一定權力的,在皋帝身邊能說得上話的人。」齊清兒離開硬冷的牆面,在長椅上坐下。
「這個人,我卻查不出來。」祁王依舊站著,此時他臉上有一閃而過的失望。
「所以你準備從虞才人身上找破綻嗎?」。齊清兒問。
祁王,……
他未語。
但她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結果。
深夜將她請到天牢,為的就是讓她從虞才人身上找破綻。
畢竟在沒有確定虞才人會被處死之前,不能確定她這張嘴日後會說什麼之前,祁王不願親自去見她。
正如他所說,在帝王這趟渾水當中,他不能有半分的差池。
而齊清兒卻不一樣。
當時虞妃遞來的那碗毒酒喝下去的就是齊清兒。
勉強一點來說,齊清兒有來看她的理由,而祁王卻沒有。
「我知道了,她在哪間牢獄,你便在這兒等我吧。」
祁王指了一個獄卒過來,領著齊清兒往天牢的更深處走去。
虞才人,並非一般的犯人。
又有逃走的前科。
齊清兒隨著獄卒又往下走了幾個台階,空氣當中越發的寒涼,越發的霉腥氣。
最後在一個寒字號的牢獄門口停了下來。
獄卒上前,未用鑰匙,直接打開了寒字號牢獄的大門。
這里面,堆著高低不平的潮濕的稻草,邊上是發了霉的飯粒,另有一股惡臭,時有時無的飄著。
齊清兒看著這樣的場景。
眼下的虞才人所在的地方還不如冷宮中那些發了瘋的女子所住之地,怎麼樣那些冷宮妾妃還有一張床。
而虞才人這里,只有一地的稻草。
齊清兒捂著口鼻做了個深呼吸,環視一周,這發現縮在一角,只著一件灰蒙蒙白衣虞才人。
領口大大的張開,露出她年老色衰的鎖骨。
她听到有人進到了她的牢籠當中,第一反應是拉緊領口,然後咬牙切齒道︰「總有一天我會出去的,你們這般陽奉陰違,都給我記著,來日.栽了跟頭別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齊清兒听著沒出聲。
只稍稍往前走了兩步。
虞才人覺察出不對勁,噌地揚起臉來。
在她撥開額前凌亂的長發時的一瞬,齊清兒看到了她眼楮萬分驚恐又詫異的眼神。
「你到這兒來做什麼?啊……我知道,看我落魄了,你很開心是不是。」她就這樣蹲在牆角,拿手指顫抖地指著齊清兒,繼續道︰「你別忘了,我在這里只是一時的,等我出去了,照樣是陛下的妃子,照樣有僅次于皇後的權力。」
齊清兒站住了腳,「你口口聲聲說你會出去,你認為陛下會放你出去?」
齊清兒拿眼楮注視虞才人,不放過她每一個神情。
虞才人听了齊清兒的話,眉間先是一晃而過的失望,復又用戒備的眼神看著齊清兒,道︰「你怎麼會來這里?」
然後用污穢的幾乎失了光彩的眼神上下的打量齊清兒。
絲毫沒有要回答問題的意思。
是啊,牢獄中的虞才人看似痴癲,又不是個傻子。
不然,那護她的人再聰明,總是救不了一個腦子壞了的傻子。
齊清兒看著虞才人戒備的模樣。
今晚怕是要在這牢獄之中消磨一段時間了。
她扭頭,讓外面的獄卒搬來了一張長凳。
「你的那碗啼血散,叫我吃了不少時日.的苦,這個時候,我來看看你也是應該的。」齊清兒坐下後,不緊不慢道。
虞才人還是曲膝團在牆角。
她拿手揉搓著濕漉的稻草,眼里冒著殺氣,道︰「哈哈,少在這里陰陽怪氣的。早知道我當時就應該準備兩份啼血散,好送你們兩個一起」
她說到最後,語氣由一開始的憤怒,轉成到後面的低沉。
齊清兒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這是再好不過的對話,實實在在地告訴了她,當時的無解之毒並非她想的那樣能無聲無息的奪人性命。
但人總愛在垂死時拼命一爭。
「要不是因為你,皋璟雯那個不知敬重兄長的無情之人早就死了,也不枉我皇兒在永巷中的孤苦伶仃。」虞才人咬牙切齒。
她手里的潮濕且有韌力的稻草,被她的蠻力斷開。
齊清兒不免心驚。
「凌王只是被關了永巷,何以說明陛下就真的忘了和他之間的父子情義。只可惜被你這樣一攪和,即便是有殘留的幾點情義,也被你對皋璟雯所下的毒手給摧毀了。」齊清兒坐在長椅上,說話時,豪無動作。
虞才人卻被她這樣的靜坐,擾得不停蠕動。
但始終只是在牆角。
後背上弓起清晰可見的一行脊骨。
齊清兒繼續道︰「更何況,真正將凌王送進永巷的,除了陛下的一道朱筆之外,虞才人,你該比誰都清楚。」
虞才人扯起地上的另一簇稻草,開始蹂躪,「那也是因為皋璟雯的多管閑事,不然沒有不然!」
這話出賣了她。
齊清兒眯起杏眼。
虞才人為了凌王被關進永巷,而如痴如狂到這個地步,想來她不是不想凌王有一天能夠繼承皇位,她也能登上她太後的寶座。
那麼黨羽之爭,她也該清楚。
有如何要幫著已經在東宮之位上的太子說話呢?
齊清兒眯起的杏眼,復松開。
看了看牢獄外面的獄卒,獄卒很快領會,迅速地遞來一杯清茶。
她垂頭抿了一口,「虞妃,我敬您是長輩,璟雯她同樣也是如此。再說當初偶遇濱州百姓,你作為璟雯的姑母當知道她心系百姓,見不得百姓受苦,這才幫著輾轉到了京兆衙門,還細心囑咐了京兆縣令好好照看……」
虞才人再次扯斷百根擰在一起的稻草,截斷了齊清兒的話。
她直起弓得扭曲的背脊,雙眼泛紅道︰「她要是真的心系百姓,為什麼不直接將那百姓帶回自己府上,而是交給一個縣令。虛偽,都是裝出來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