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听上去對齊清兒大為不利。
齊清兒听完也只是若無其事的笑了笑,「那皇後覺得是我這樣一個無關緊要的郡主之位重要,還是太子將來的錦繡前程重要。哦,對了,太子的前程還決定了將來你在這後宮當中的地位,我倒是想問問皇後娘娘是想繼續做這後宮之中的女主人,還是願意去寺廟當中青燈古佛下半輩子。」
她說著再跨進皇後一步,繼續道︰「青燈古佛都還是好的了,皇後這些年在這後宮當中樹敵之多,將來哪一個登上了太後的寶座,怕是皇後想去青燈古佛也遲了。」
正殿有半秒的寂靜。
短短半秒卻恍如隔世。
突然齊清兒面前一陣清風伴著視線中舞動的衣襟,在那一掌摑落下來之前,她抓住了對方的手,狠狠地甩到了一邊。
沖來的宮女齜牙咧嘴道︰「郡主如此僭越,大逆不道,應當杖刑伺候!」
皇後身邊的宮女自然是听不得齊清兒剛才說的那些話。
自古敗落的皇後,身邊的宮女又有幾個落得個善終的下場。
皇後吸了口氣,依然端坐著,只是臉色越發陰沉,「秋紋,你面前的馥雅郡主傷不起,你忘了上次她在我宮中傷了之後,都發生了什麼事情。」
秋紋聞言身體僵直,握緊了拳頭,沖著齊清兒狠狠地碎了一嘴之後,方萬分不情願地站到了一邊。
良久後,皇後冷冷道︰「去年的舊案了,郡主就是說到陛下面前,陛下也未必會在意。」
她還是怕了。
後宮當中勾心斗角,殺人不見血的多了,哪一個不是沖著太後的寶座,皇後自然也不例外。
齊清兒旋了個身,回到了軟座上。
那半瓶藥灌下去是有作用的,她步態沉穩,一點看不出她昨晚一夜未眠和驚恐帶來的憔悴。
「陛下會不會在意也要看他是怎麼發現的了,更何況同一件事說法不同,給人的感覺也是不一樣的。我若是沒有記錯的話,後來查到凶手的還是一個上任沒多久完全沒有辦案經驗的嚴大人,太子查的案子最後被一個看守養心殿的首領給揭曉了,也不知道陛下回想起來要怎麼去看太子。」齊清兒說著淺淺一笑。
抬手搭在旁邊的案幾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繼續道︰「還有純淨公主這個受害者又會如何作想呢,朝中權臣知道太子是因為他母後對行刺一案望而卻步,最後不了了之,又會如何作想呢?!」……「其實地位太高也不是一件好事,往往錯不得一步。」
皇後故做鎮靜。
讓身後姑姑斟茶,接過後在手中擺弄的杯皿,一下一下繞有節奏的搖晃著。
正殿中再度寂靜。
微微地能听見皇後手中茶水晃動的聲響。
她僵硬得扭了扭脖頸,「郡主知道得太多往往也不是一件好事。」
這話一落,齊清兒笑了,「我只不過將後果分析給皇後听罷了,皇後如何就說我知道得太多呢?還是皇後以往做得太多,故而有此一說。」
皇後輕微的一震。
後宮幾十年,她做過的說過的,不論是見得人的,還是見不得人,她自己都已經記不清楚了,面前的年輕女子讓她不甚惶恐。
何況被禁足失權的皇後已經是驚弓之鳥,再受不得驚嚇。
她沉長的吸了口氣,「嬅雨,不是你本名,你到底叫什麼?」這話又有點像是說給她自己听的。
齊清兒略抬了抬眉眼。
她的本名說來出來便是風雨,就和齊府一樣,至今無人敢提。
她道︰「我的本名不重要,皇後當初提議讓我父母入京就已經開始懷疑我的身份,再者就是想用我父母來告訴我,不要輕舉妄動。我一直緊遵皇後的意思,不曾做出任何對皇後不利的事情,而皇後您卻是不放心,在我府上收買了一個婢女還不算,還要當著陛下的面送一個流雲到我府上,現在又挾持了我的父母。皇後,不能把人逼得太甚,有些時候適得其反才是最棘手的。」
皇後別過臉去,掩面喝了一個杯中的茶水。
估計那茶水早就涼了,她微抿了一口,便放下了,抬目看著齊清兒的時候,看了很長時間,那黝黑的眸子當中是難以名狀的恐懼。
齊清兒此趟也沒準備去維護她嬅雨這個名下的身份。
既然皇後已經識破了,只有找其他的法子來解決。
又是良久,皇後就這樣看著齊清兒,不動也不說話。
像是陷入了一個僵局,最後齊清兒打破了死寂道︰「今天來也不是來要人,我適才說了那麼多,皇後自然也不會聰明一世糊涂一時的將人給我帶回去,不然怎麼能夠保證我不會再提暗巷行刺的舊案呢!」
皇後聞言這才挪開了落在齊清兒雙眸之間的眼神,緩緩道︰「本宮很欣慰馥雅郡主這個時候還能到正陽宮來看本宮,這年雪中送炭的少,錦上添花的多。」……「秋紋,好生送馥雅郡主出宮。」
「是。」秋紋這一聲應得極不情願,但不能忤了皇後的意,還是將齊清兒和楊柳送出了正陽宮。
外面烈日炎炎。
不過四月中旬,從時間上看春天的尾巴還未過完,已經是盛夏的氣溫。
也知道京城的氣候什麼時候便了現在這個樣子。
齊清兒垂首走路,楊柳跟著亦是不語。
一直到了郡主府,齊清兒仍然沒有要和楊柳說話的意思,一個人徑自進了廂閣,半個時辰之後叫了竹婉進去。
閣中沒有開窗也沒有點燭火。
竹婉進去的時候只覺得里面一片黑暗,和外面強烈的光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時都看不清閣內的陳設。
好一會兒等眼楮適應了這樣的昏暗之後,竹婉方看見了斜靠在床榻邊緣的齊清兒,雙手無力地垂在兩邊,目光定著一個地方,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竹婉走到一對仙鶴餃芝紫銅燈架前,點了兩根蠟燭之後,方走到了齊清兒跟前。
然齊清兒一動未動,依然目不轉楮地看著一個不知名的方向。
竹婉心下一驚,忙用手按在了她的額角上,確定溫度正常之後放安了心,可要收回手的時候,手卻被按住了。
齊清兒突然拽住了竹婉的手,從額頭上挪下,握在手心,然後放到了自己擱在床沿邊的腿上。
「郡主,可是皇後那邊……身份的事保不住了?」竹婉問得很沒底氣,從來沒有見過齊清兒這樣呆過,又不似身份被捅破,火燒眉毛的樣子。
索性俯身同她一起坐在了床沿邊,手便讓她那樣握著。
誰知齊清兒嗚地一聲,伏在竹婉肩上痛哭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