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便有人來抬走了凌王半死不活的尸體,身後鮮血滴了一地。
還有人飛奔著去請太醫。
祁王看皋帝暈了過去,念及在場的幾位肱骨之臣,勉強到皋帝身邊看了看,向張公公交代了一些關切之語,听得張公公一愣一愣的,然後便走開,到了養心殿外。
看著滿地受傷的兄弟,不顧自己高貴的身軀,取了藥箱親自給他們檢查傷口。
齊清兒也跟過去。
祁王在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傷者面前半跪下。
傷者右胸上面有兩根長箭,手臂和腿上多處被割到能看見白骨,血紅的胸口沒有節奏的上下起伏。
祁王對他道了句「忍住」便飛快的折斷了他胸口的長箭。
傷者一時忍不過,當即暈了過去。
祁王伸手按在他的脖子處,點點頭,還有氣息,便繼續給他包扎手臂上和腿上的傷口,止了血。
齊清兒靜靜地看完他一系列的動作,方道︰「還以為你不會來了。等皋帝醒來,他若問你,你想好了怎麼解釋了嗎?」。
祁王手里的動作不停,他看著齊清兒,道︰「你還在這里我怎麼可能不來。至于皋帝那邊,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他現在已經意識到了一點,若我沒有及時出現,他的江山怕是已經改朝換代了。」
齊清兒淺笑。
為了鞏固祁王在皋帝心中的地位,可是流掉了上萬人的鮮血,還殺掉了一個流著皇室血脈的皇子。
連皋璟雯都差點送了命,受傷後的劍楓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樣子。
「你還是在皋帝醒來之前好好想一想該如何應對吧,畢竟你避世這麼久,任誰都難以相信你能號召這麼多的鐵騎,甚至還有凌王軍隊中的人。花了這麼大的心血和成本,皋帝那關萬不能再有任何差錯。」齊清兒說得輕,語氣卻是有些責怪。
祁王埋著頭,好一會兒,方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齊清兒嗯了一聲,轉眼看到祁王身上的傷口,揚手在傷口處隔空觸模,道︰「你的傷」
「這點傷,無妨。」祁王桃花眼落在她身上的一瞬,像一口深井。
這時嚴頌突然閃到了齊清兒面前。
居高臨下地看著蹲在地上的兩個人,指了指身上的劍傷,又將受傷的手臂挪到了齊清兒跟前,道︰「太醫們眼里只有皋帝,還有些人的眼里只有士卒」
齊清兒明白他的意思。
可嚴頌是誰,論醫術,華馱都不及他的,身上的那些傷口,他自己運運內力就能解決。
現在跑到跟前來,多半是吃醋了。
「嚴頌,不要胡鬧。」齊清兒壓低了聲音說。
嚴頌癟癟嘴,道︰「現在人利用完了,就不管了嗎,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無情,本想說卻咬住了。)對了,我忘了你向來無情的,對誰都一樣。」
齊清兒無言,起身拉著嚴頌的手,讓到了一邊。
「小心隔牆有耳,事情雖不是你計劃的,卻是你執行的,被听了去總是和你月兌不了干系,你能不能稍微注意一點。」齊清兒道。
「你也知道我是被動啊!」嚴頌說著白了她一眼,又將受傷的手臂抬到了面前。
齊清兒抿嘴,巡視四周找來了一個藥箱,就這遠處宮牆上的炬光,給嚴頌細細的綁了一圈紗布。
其實也起不了多大的左右。
他那個兩尺間開的傷口已經被他用內力止了血。
這身上其他的血跡,估計都是別人的。
幾米開外的祁王挪了位置,換了一個傷者開始包扎。
齊清兒推了嚴頌一把,道︰「這些傷者大部分都是家有老小的人,一家人估計還等著他們能夠平安回家。太醫不夠用,軍醫又都隨軒王他們去了越國。」說著將藥箱放到了嚴頌手中,繼續道︰「我們能幫一個是一個吧!」
嚴頌斜了一眼滿地傷者,表情不屑,但還是照做了。
然後陸陸續續便有沒有受傷的士卒加入他們,幫著一起找看傷者。
少頃,張公公復從養心殿中走出,來到祁王一邊,道︰「祁王殿下,陛有不適,今晚晚上怕是說不上話了,祁王不必在此侯著。」剛合嘴看到祁王手上血淋淋地還再滴血,驚得忙揚手擋在唇邊,道︰「殿下還在流血,太醫呢,怎麼也沒給包扎一下!」
他一向陰陽怪氣,但眼下顯得有些過。
往日里見到祁王一般都像是沒有見到一樣,迫不得已面對面的時候方有禮的打個招呼。
這一嗓子,讓殿中的幾個太醫魚貫而出。
祁王退一步,禮拒,「這血都不是我的,太醫還是先看看這些傷者吧,我的傷和他們比實在不值一提。」
太醫唯命是從。
就皋帝剛才看到祁王來救駕時的樣子,有心眼兒的人都明白祁王今後將不同往日。
他的話,在眾人面前再度有了分量。
張公公點點頭,看祁王的眼神也有了光彩。
齊清兒看著祁王重拾回來的威望,心中卻是喜不出來。她忽然想到了皋璟雯,還有渾身是箭的劍楓。
從一個宮女手中奪了個宮燈,沿著血腥的台階往下尋找。
終于在一個白玉圍欄旁邊找到了他們。
皋璟雯哭得梨花帶雨,不管不顧地將劍楓的手窩在胸口。
劍楓躺在一張不知從哪兒弄來的擔架上,身下白色的布緞在橘紅的火光下是黑色的,隱約反著光。
被皋璟雯揪來的太醫華馱正跪在他身前,滿頭大汗的止血。
有幾處傷口上蓋了好幾層厚厚的紗布,顯然是被拔掉箭後的傷口,血很快將紗布浸濕。
齊清兒彎,摟住皋璟雯的肩。
皋璟雯哭得暈頭轉向,在不知道來者是誰的時候,就已經將腦袋倒進了對方的懷中,這個時候任何安慰都是好的。
齊清兒看著華馱忙碌的背影,忍不住問,道︰「人怎麼樣了?」
華馱沒有轉身,沒有回話,就是脖子有些僵。
皋璟雯哭喊著,語無倫次,「父皇竟然要我和凌王一起死,他居然要求放箭,我是公主,是他的女兒,他連她的女兒的命都不管不顧,好狠心的父親……當初去越國之前我真該一尺白綾吊死算了,早死早超生,也不用看著我的父皇,我的父皇啊,對著我大喊放箭……」
她斷斷續續地說不清楚。
最後揪著齊清兒的衣衫道︰「是劍楓,是劍楓救了我,不然我就和凌王一樣,被亂箭射死,死到臨頭都沒有尊嚴劍楓,你一定不能放棄,不能……」
齊清兒只覺得揪心,鼻子酸酸的,臉頰上有滾熱的淚。
將懷里的皋璟雯緊緊抱住。
這樣的哭泣一直延續到深夜。
齊清兒都不知道她是怎麼回到郡主府的。
月亮皎潔,一塵不染,似寒冬臘月的白。
晚風徐來,還帶著腥氣,夾雜著盛夏糜爛的氣息。
齊清兒抱緊自己的手臂。
竹婉忽然出現在她身後,道︰「嬅勇戴夫婦被祁王綁著送到了郡主府,郡主現在要過去看看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