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齊清兒這里。
計劃好了今晚會去城東找唅路還書。
天將將猜黑。
齊清兒便帶著竹婉,收拾妥當,按時來到墨七家的餛飩鋪子。
墨七仍舊下屁孩兒樣子。
見了齊清兒就熱乎的叫大姐姐。
見了竹婉,還是一副不只是進是退的樣子,瞅瞅竹婉的手,想拉又不敢拉。
齊清兒看出了她的心思。
對她笑道︰「其實竹婉姐姐心地很善良,就是認生。」
墨七瞪大了眼楮,「竹姐姐這麼大了,還是認生啊!我是好孩子,竹姐姐不要怕。」
說完試著去抓竹婉的手。
竹婉勉強拉出一個笑,笑得生疏,卻是美的。
齊清兒也對竹婉笑,順便推了推竹婉的手。
墨七成功的牽上了竹婉的手,笑得更換。
人小小的,氣力卻不小,一同拉著齊清兒和竹婉兩人,往靠近街邊的位置上去。
齊清兒心中不由得感嘆。
這小丫頭,真會拉攏人心。
不過她心甘情願被她拉攏,因為她家的餛飩和小籠包,味道淳樸,堪稱一絕。
坐下後。
齊清兒照例要了餛飩和小籠包。
墨七歡喜記下,轉身去傳菜。
今兒天黑得早,入冬之後,白天一天比一天短。
餛飩吃到一半的時候。
唅鹿來了。
和昨天一樣,先試光線,然後坐下來認真看書。
完全沒有發現幾米開外的齊清兒和竹婉。
竹婉,道︰「他今天來得真早。」
齊清兒,道︰「天黑得早了,他又沒地方去,更別提能點蠟燭了。想看書可不得早早出來,借街燈看。」
竹婉點點頭,道︰「現在就過去麼?」
齊清兒,道︰「不急,他看得那麼認真,且讓他先看著。一會兒再過去也不遲。」
竹婉便定下心來,認真吃餛飩和小籠包。
墨七家的餛飩湯,每天都不重樣,就算餛飩餡變化不大,吃在嘴里每天都覺得新鮮。
還有那小籠包,餡兒每天都不一樣。
比如說,今兒就是香菇細羊肉餡兒的,加了脆脆的芹菜,味道好極了。
齊清兒和竹婉兒人吃了三天,一點不覺得膩。
這邊正吃了,街面上又鬧了起來。
搖搖看去,卻不是什麼官人,而是一群痞子。
十幾個人,大搖大擺地走在大街上。
見人就要吆喝,說啥︰別擋了大爺的路,小心大爺折了你的腿。
城民紛紛躲讓。
這城東很少見到痞子,大家都不知道怎麼應對。
老人讓得遠遠的,婦人將孩子摟在懷子,躲到街邊,男子們因不知道那痞子要干什麼,愣愣的看,腳下也不由自主的讓到一邊。
一會兒功夫,大街上就讓出長長的空道來。
唯街燈下的唅鹿,沉靜于書中,渾然不覺。
齊清兒覺得吃得差不多了,便抬頭搖搖的看那些痞子,心道︰這城東怎麼來了這些個人?
竹婉蹙眉,戒備心已起。
往齊清兒身邊靠了靠。
她小時候混過市井,直到什麼是痞子。
覺得來者不善。
少時,那群痞子走近了。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糞臭味兒。
齊清兒不由得仔細看他們。
這是有多少年沒洗澡了,臭成這樣。
可瞅了會兒,也沒見這些個痞子有多髒,反倒穿得干干淨淨的。各個四肢粗壯,橫眉歷眼,發髻梳得整齊,一身厚緞錦衣曳地,也沒見那拖地衣襟下擺有多髒。
可這惡臭又是怎麼來的呢?
原來他們中間兩個人手里提了個大木桶。
沉甸甸的,里面向是裝著什麼液體。
坐在餛飩鋪子里的齊清兒和竹婉頓時沒了食欲,甚至覺得想吐。
鋪子還有其他人,紛紛放下碗筷。
甚至有人吐了出來。
因為那糞臭味實在太濃。
十幾個痞子已經走到了餛飩鋪子對面。
這把墨七急壞了。
一面想留客人,一面又瞪著那痞子。心里想罵,又不敢罵出聲。
街角的唅鹿後知後覺的發現異樣,捏捏鼻子,抬頭尋找這臭味的來源。
可他的視線尚未能投遠。
面前就漆黑一片。
有瞬間的窒息,然後是濃厚的惡臭。
燻得他踉蹌的癱倒在地。
弓身嘔吐。
街面上一陣驚呼。
齊清兒和竹婉都被驚呆了。
那十幾個痞子就是來挑事兒的,手里的糞桶不偏不倚的扣在了唅鹿頭上,惡臭瞬間在街面上擴散到另一個高度。
餛飩鋪子里的人紛紛撩了筷子結賬走人。
這鋪子門口倒著一個糞人,誰還吃的下去。
街上的城民尚在震驚當中,還沒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麼一會兒事兒。
那十幾個痞子對著唅鹿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場面頓時混亂不安。
有幾個和父母上街來的女圭女圭被嚇得,哭成一片。
唅鹿忙捂肚子和腦袋,繞是如此,也被踢得呼吸困難。那滿身的髒物,也看不見他倒地有沒有被踢傷。
竹婉幾次想站起阻止。
都被齊清兒按住了。
不是她不願意幫,而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出手,最後不利人也不利己。
如此鬧騰了好一會兒。
痞子中一個領頭的揚手打住。
口氣極霸氣道︰「得了得了,被給踢死了。辛辛苦苦抬過來的糞,還得讓他自己好好聞聞呢!別到頭來他沒聞著,倒是自個兒兄弟燻了這麼長時間的臭。」
邊說邊拿手捂鼻。
馬上就有痞子應和,「老大說的是。」
余下的也都住手。
那領頭的,得意的瞧了一眼倒在地上苦苦掙扎的唅鹿,又十分嫌棄的搖搖頭,領著痞子們揚長而去。
城民都驚呆了。
好容易有個叫道︰「怎麼隨便打人,快去報官。」
立馬就有人往京兆衙門奔去。
竹婉道︰「痞子都走了,才想著報官。」
齊清兒起身,「報了也沒用。這些人顯然是嬴國找來的。何況那京兆縣令還是因廢太子上的位,嬴國指不定已經派人到京兆衙門報備過了,那縣令是不會來管這事兒的,又不是什麼出了人命的大案。」
竹婉听完覺得不服氣。
但又不得不承認其中道理。
唅鹿被一陣踢打之後,在地上掙扎了好一會兒。
身上沒有一處干淨的。
也找不出什麼干布來擦一擦眼楮。
只得用手。無奈手也很髒,眼楮是越擦越酸,越揉越痛。
整個人跌跌撞撞的起身,往城東百米外的樹林中去。
齊清兒和竹婉這才付了銀子,離開餛飩鋪子。
墨七依依不舍的和二人道別,說明天一定還要再來。
齊清兒心系在唅鹿身上,匆匆點了頭,算應了。
往城外幾百米是一片古老的森林。
森林當中有一條清澈的小河。
時下冬初,氣溫未降到零下,小河里的水還沒結冰,不過寒冷刺骨。
唅鹿一路蹣跚到小河邊。
先澇水把臉給洗干淨了,又瞅一身污垢奇臭無比,重面子愛干淨的他想也不想一頭栽進河里,凍得嗷嗷叫。
好在河水不深,能站到底。
他飛快的卸了破舊的衣衫,再水中飛快的一陣折騰,凍得根本感覺不到身上的傷。
齊清兒和竹婉遠遠瞧他入了水,便站在一棵大樹後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