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蘭只覺又好氣又好笑,莫說她不認識這個人,便是彼此認識,三句話不來就叫她月兌衣服也夠奇葩的了。更不明白這人要檢查什麼,難道以為她是名人雕像,身上還會刻著生平簡介不成?
紅玉說得那一句也意識到自家唐突了,唯恐嚇到沐蘭,忙跟她道歉,「是我太過心急了,姑娘莫怪。我看姑娘年紀小小,卻難得是個聰慧明白的,有些話我便直說了。」
語氣略頓,接著說道,「我問姑娘那些問題,叫姑娘月兌衣查看,其實是想確認一下,姑娘究竟是不是咱們解國公府的血脈。」
雖然早有預感,听了這話沐蘭還是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國公府認定楊氏失貞,寧願誤殺也要抹殺她的存在。在他們心中,她們母女早已是海底的亡魂。時隔多年,又突然尋找所謂的解家血脈,到底意欲何為?
是得知+.++她還活著,想要斬草除根,免得她到處嚷嚷自個兒是解家血脈,玷污了國公府失而復得的榮光?既如此,直接殺了她豈不干淨,何必大費周章地騙了她來確認?
難道怕錯殺無辜?那也講不通。這一確認,無論是不是解家的血脈,她都成了知曉國公府秘密的人,終究難逃一死。再說,國公府若果真這般仁慈,當年就不會將楊氏流放了。
紅玉眸帶深深地看她一眼,補充道︰「姑娘不必害怕,國公爺冤情得雪,當今聖上已賜還府邸,恢復了國公爺的爵祿。我奉安老太君之命,前來尋找解家流落在外的血脈,只為將她接回府中,認祖歸宗。」
沐蘭雖對認祖歸宗沒有興趣,听到這四個字懸在心頭的一塊大石頭還是落了地。又忍不住納悶起來,這人到底是如何找上她的?
來到陸上之後,她沒有對任何人透露過自個兒的身份。旺財和雲翠也只知道她來自守貞島,並不知道她跟解國公府有瓜葛。
她雖對楊氏沒有多少感情,可那畢竟是給了她生命的人,模樣她還是記得的。楊氏柳眉杏眼,屬于嬌美柔弱型。她額寬鼻挺,皮囊里頭又裹著一個成人的靈魂,比同齡的孩子要沉穩理智一些,便不可避免地透出一股子與性別不符的剛性。
她跟楊氏長得並不像,唯一相近的地方就是那兩道細眉。國公府的人若以楊氏的容貌作為參考,是不可能找上她的。
若說她跟國公府里的某個人長得很像,單憑一個「像」字就認定她是解家血脈,也未免太牽強了些。這天底下長相相似的人何其之多,怎就不偏不倚地找到她頭上來了?
知道她真實身份的只有島上那幾個人,難道因為她遲遲不歸,辣椒婆她們等急了,自個兒想法子離開了守貞島?且不論她們能否成功,便是真個離開了,她相信辣椒婆、郝姑姑和張氏也不會暴露她的身份。
那麼會是嫣紅嗎?
嫣紅有些自私,眼皮子又淺,保不準就為了換取一點子好處將她給賣了……
腦子里千頭萬緒,短短時間內閃過無數個念頭。
紅玉同安老太君商定,趁二月初一去庵里還願的機會出來尋人。等了一個多月,那位「受恩之人」也沒再送信過去。她實在等不及了,便以提前到庵中打點為由離開京城,直奔豐州而來。
按照密信上的指點來到三水鎮,在客棧之中住了一夜,方有人遣了小童送來一封信,上面只寫了「笊籬村沐蘭」五個字。
為保險起見,她此次出門只帶了兩個人,便是沐蘭在門外見到的那兩個。小丫頭名叫瑞喜,是她精心挑選出來,帶在身邊調~教多時,準備日後放在安老太君身邊服侍的。這丫頭聰明伶俐,最主要是嘴巴嚴實。
男人名叫陸辛,曾是解國公麾下的親兵。這些年一直在暗中保護安老太君,解國公平反之後才過了明路,投入國公府門下效力。此人性格耿直,對解國公忠心不二。
正如沐蘭所料,接到那封信後,她立即吩咐陸辛前往笊籬村打探,將沐蘭目前的情況模得一清二楚。
雖不知沐蘭為何在會海中遇難,得知沐蘭不記得被救之前的事情,她還覺得這樣反而更好。一旦確認了是解家的血脈,以國公府的名義接回去,直接安上一個合情合理的身份就行了,倒省去許多的麻煩。
可見到沐蘭,她感覺事情並沒有想得那樣簡單。
服侍安老太君之前,她在國公府里也是有身份的丫頭,察言觀色的本事原就不差。這些年跟隨安老太君走南闖北,接觸形形色色的人,處理各種各樣的事情,更是練得一把好眼力。
不得不說,小姑娘的定力不錯,情緒掩飾得很好。終究是女敕了些,不懂得過猶不及的道理,掩飾得太好反成了最大的破綻。適才交談幾句,她便覺出來了,這小姑娘並沒有失憶,不過是拿失憶當遮掩,不想向人表明真實的身份來歷罷了。
解國公蒙冤十年,她和安老太君深受其害,最能理解隱姓埋名之苦。解國公平反才數月的時間,想必消息還沒有傳到這偏遠的小鎮,小姑娘如此戒備也情有可原。
所以她才特地說明解國公的冤情已經昭雪,不需要再隱姓埋名躲躲藏藏了。
她一直留心觀察著沐蘭的表情,原當听說可以認祖歸宗,小姑娘即便不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表情也該有所松動。沒想到那望過來的眼神里有疑惑,有排斥,有戒備,就是沒有與「驚喜」沾邊兒的任何情緒。
這讓她一時之間有些糊涂,疑心自個兒找錯了人!
再看一眼沐蘭的容貌,又將心頭的疑慮壓下去,柔聲地問道︰「姑娘身上可有一塊紅色的胎記?」
沐蘭心頭突突直跳,面上強作鎮定,「我身上沒有胎記,你只怕認錯人了。我還有事情要忙,就不耽誤你尋人了,告辭。」
說罷便起身向外走去。
「等一等。」紅玉叫住她,走過來盯住她的眼楮,「姑娘同我說實話,你身上當真沒有胎記?」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