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滿月復狐疑,低喝道︰「你手里抱的什麼?」
珍珠緊抿著唇,不敢則聲。
屋內老夫人命道︰「將偷竊之人帶進來我親自審問。」
珍珠一听,臉色大變,也不用翠玉催,自己沖進屋里,撲通跪下,磕了幾個頭,淚流滿面的稟道︰「奴婢沒有偷竊,奴婢只是奉諼小姐之命把洗淨的衣服給她送去。」
老夫人質疑道︰「每日里洗淨的衣物自有洗衣房專人送來,諼丫頭怎麼巴巴的派了你前去取?莫不是你借著取衣服之名在行什麼勾當?」
珍珠惶恐道︰「就是給奴婢十個腦袋奴婢也不敢!實是給諼小姐取衣服了。」說著,將懷里的包袱展開,露出里面的鮫綃裙來,「這是今兒早上老夫人才賞諼小姐的,剛上身就弄髒了,諼小姐怕老夫人責怪,命奴婢悄悄的拿去洗了悄悄的送回。」
`.``老夫人一听,神色一緩,笑道︰「我中午吃飯的時候就覺得諼丫頭身上不對勁,只是年紀大了,怎麼也想不出是哪里不對勁,原是是換了身相似的衣裙搪塞我這老太婆!只是好笑的是這個小調皮竟然還有怕人的時候?」她含著笑意看著珍珠︰「給我說說,諼丫頭今天又干了什麼壞事把條新裙子都弄髒了。」
珍珠才要開口,凝煙搶先道︰「老夫人可別冤枉人,今兒諼妹妹可是乖的很,一直和我一起陪著許姨逛園子,是許姨看見我們家楊梅熟了,好不誘人,想吃,」她不以為意瞥了一眼微張著嘴,錯愕地看著她的珍珠,繼續道︰「珍珠听許姨如此說就準備去叫人摘,許姨偏要諼妹妹上樹去摘,諼妹妹陪笑解釋,說身上穿著老夫人剛賞的新裙子,不敢爬樹,怕弄髒了或是掛破了,負了老夫人疼她的心,許姨卻說,一條鮫紗裙算不得什麼,回頭賞妹妹幾匹就是,諼妹妹見話都說到了這份上,只得上樹,老祖宗也是知道的,諼妹妹人小力氣也小,一個沒抓牢從樹上掉了下來……」
老夫人一听,探身緊張地問道︰「有沒有摔壞?」
凝煙道︰「從那麼高的樹上掉下來自然會摔傷——這並不是妹妹今兒第一次摔傷,大清早的時候,諼妹妹拉許姨去看她做的絹花,許姨也是一掌把諼妹妹推到地上摔了一跤,還是大哥哥扶起的。」
老夫人听了滿臉憤色,道︰「只因我們諼丫頭讓龍顏大悅,這個許夸意然嫉妒到如此地步,故意拿捏諼丫頭,就不怕把我們諼丫頭摔成殘疾!自己才貌皆輸于我們諼丫頭,怪得了誰!諼丫頭可憐見的,受了委屈也不說。」
凝煙將頭盡低下,嘴角卻是勾起,揚起一絲得意的笑,等抬起頭時,神情肅然,對老夫人道︰「老祖宗就別在諼妹妹面前提這些,她瞞著您老人家就是不想讓您擔心,您若知道真相豈不辜負了她的苦心。」
老夫人深深嘆了口氣,點點頭,道︰「諼丫頭雖小,行事卻是溫順體貼的,不由叫人不疼。」命珍珠道︰「你把裙子給諼丫頭送去吧,別說我知道真相了。」
珍珠應喏,抱著裙子站起來往外走,凝煙也趕緊找借口退下。
珍珠走出不遠,就被凝煙低聲喝住,她轉過身來,看見凝煙板著臉走到她面前,惡狠狠的威脅道︰「你膽敢把剛才的一切說出半個字,我定要你皮開肉綻!」
珍珠不寒而栗,她是親眼見識過凝煙的歹毒,一個三等的小丫頭不慎踩了她一腳,她就把那丫頭用鞭子抽的血肉模糊,差點喪命。
她趕緊應了一聲,轉身向東次暖間走去。
若諼正歪在榻上看書,瞟了一眼珍珠手上的裙子,問道︰「沒人看見吧。」
珍珠下意識地向門外掃了一眼,一道縴細的倩影映在地上,忙答了聲「沒」便慌慌張張地告退,出了門,看見凝煙站在廊下正陰騭地盯著她,她心里一寒,低著頭飛一般離開。
凝煙嘴角漫起一絲狠戾的笑容,只要堵住珍珠的嘴就萬事大吉了,老夫人雖然生氣,卻斷斷不會和許夸為了這點小事對質,她們這樣有身份的人講究的是恨人在心里,見人滿臉笑,慣會使的便是笑里藏刀。
她一擰身,走出了榮禧堂,回到了慧蘭苑。
許夸已經午睡醒來,丫頭們正侍候她梳洗,凝煙進去,看見一個小丫頭正捧了一大盆溫水,只彎腰站在許夸面前,斥道︰「一群賤婢,愈來愈沒規矩!」
那小丫頭忙跪著跪下。
許夸柔柔地笑著︰「這又是何苦?橫豎洗完了事。」
凝煙道︰「那怎麼行?許姨多尊貴的身份,怎能怠慢!」說著親自為她絞手帕擦臉淨手,又回自己房里拿了胭脂水粉,道︰「這些都是諼妹妹自制的,我用過,許姨不嫌棄,將就著用些吧。」
許夸笑嗔道︰「我什麼時候嫌棄過你,今兒忽然說這話!」取了些胭脂水粉抹在唇上,拍在面上,果然鮮艷異常,且又甜香滿頰,因問凝煙︰「不知諼兒是拿什麼做的,用著如此之好。」
凝煙親自給她梳頭道︰「我也不知,只知她沒事時愛采些花兒朵的,放在小盅里搗來搗去。」她看著銅鏡里的許夸道︰「許姨既然喜歡,我叫丫頭去問問諼妹妹那里還有沒有制成的,要兩盒來送給許姨。」
許夸點頭同意。
凝煙回頭吩咐香草去若諼那里胭脂水粉各要一盒。
梳妝打扮好後,兩人去了許夫人的房里說了會子話,許夸見已到申時,起身要去榮禧堂向老夫人告辭回家,凝煙問香草︰「叫你去諼妹妹那里取的東西取了沒?」
香草答道︰「早取回來了,放在小姐梳妝台上。」
凝煙親自回房取了來,交給許夸的丫頭水仙,道︰「姐姐先去安置好馬車,我一會子就送許姨過去。」
水仙和另一個丫頭看看自己的主子,許夸含笑點了點頭,她二人方才離去。
凝煙陪著許夸往榮禧堂慢慢走去,凝煙見四下無人,停了腳步,神色有異道︰「許姨,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