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听凝煙如此說,只得作罷。
一大家小空著手出了門,渾然不覺到人家家里吃酒宴是要帶禮物的,倒更像是浩浩蕩蕩去領富人家施舍的粥飯。
進了方府,凝煙先去拜見了許夫人,感謝她讓她們全家參加晚上的宴會,她是想借機在許夫人面前裝乖巧,討她的喜歡,以後就能多在方府走動了,這對她是很有利的。
與方府來往的非富即貴,自己多刷幾次臉,說不定被哪個凱子看中了呢,緣份這種事誰說的準?
許夫人隨意瞥了一眼她一身的裝束,淡淡道︰「煙兒客氣了,老夫人有令,酒宴一結束,你們全家立刻出府,煙兒可要記住了,別弄得叫奴才往外趕就不好看了。」
凝煙氣得七竅生煙,這不是把她們一家大小當狗,吃飽了就趕緊走嗎!卻裝作心思單純,許夫人說什麼,她就應什麼,又閑談——了幾句,見許夫人對她愛理不理的,只得悻悻告辭。
紅梅見她去了,鄙夷道︰「穿戴成這樣,不知又要耍什麼花樣兒!」
許夫人也不喜道︰「這孩子花花腸子實在太多,怪道老夫人防她像防賊,叫人難疼她。」
紅梅幸災樂禍道︰「奴婢已將煙小姐要來參加晚宴的消息散布給了咱們小姐,就不知咱們家小姐這次怎樣收拾煙小姐了。」
許夫人這般慈悲之人也忍不住冷哼,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來︰「她自找!」
出了慧蘭苑,凝煙立刻在心里奮不顧身把許家八百代****個遍,方才略略解了些恨,往荷花池走去,恰看見許夸在一群丫鬟婆子簇擁下款款往榮禧堂的方向走去,忙緊趕了兩步,裝出可憐模樣,怯怯叫了聲︰「許姨。」
許夸回頭,見她這般落魄模樣,大吃一驚道︰「你怎麼搞成這樣?」
凝煙唉聲嘆氣,欲罷還休道︰「說來話長,許姨就別問了,快去老夫人那里吧。」說罷,掩面而泣。
許夸見了不忍,道︰「老夫人那里我等會兒再去,我們先去滴翠亭,那里僻靜,咱們倆好好說說話。」
凝煙見魚上鉤,心里竊喜,忙應了。
許夸吩咐隨從就在此候著,自己攜了凝煙的手來到滴翠亭。
兩人坐下,許夸的視線就又落在凝煙一身舊衣裙上,問道︰「方家又虐待你了?」
凝煙苦笑道︰「我是方家庶子的庶女,即便虐待也是正常的……可我現在連方家的庶女都不算了。」
許夸驚詫,按住她的手問道︰「這是怎麼說?」
凝煙含淚道︰「許姨有所不知,諼妹妹沒出世前,老夫人、夫人是極寵我的,只是隨著諼妹妹年歲漸長,不知為何,越來越視我為她的眼中釘、肉中刺,常常在老夫人、夫人面前中傷我,久而久之,老夫人、夫人嫌了我,前段日子,不知在老夫人面前說了什麼,害得我們全家被趕出了方府。」
許夸听了,氣憤不已, 地站起身道︰「我這就去找老夫人理論去!」
凝煙忙將她拉住,苦苦哀求道︰「許姨若為我好,千萬不要在老夫人跟前提及我來!」
許夸詫異︰「這又是為何?」
凝煙抹著眼淚道︰「上次許姨來的時候,在老夫人跟前說我穿的不像個候門千金,老夫人愧疚的什麼似的,正想著怎麼彌補我呢,諼妹妹不知從哪里得知了此事,忙到老夫人跟前挑唆,說我借許家的勢給自個兒撐腰,打老夫人的臉,老夫人因此恨了我,把以前賞給我的珠寶全要了回去。」
許夸听了肺都要氣炸,在亭子里來回走動。
凝煙看著她欲言又止。
許夸道︰「你我金蘭,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凝煙方紅著臉道︰「我想求許姨給我做個好媒,尋個好人家嫁了,一則自己過的舒心些,二則也可貼補我父親一家。」
許夸沉吟片刻,為難道︰「我一個女孩兒家,上哪里跟你說媒去?」
凝煙一面裝著可憐一面不動聲色緊逼道︰「許姨可以求長輩們為我說媒。」
許夸思忖了好一會兒,搖頭道︰「我一未出閣的女孩子攬不得這樣的事。」
凝煙表面黯然,心里切齒暗罵,說什麼狗屁金蘭,真要你這個小表砸出力之時,就百般推月兌!
許夸看著凝煙的模樣十分同情,思來想去道︰「我送你一套衣裳並些首飾,你穿戴了,打扮漂亮些,坐在酒席上,說不定有人看上你要你做兒媳呢?」
凝煙感動不已,拜謝道︰「許姨的大恩大德煙兒沒齒難忘。」
許夸道︰「你我之間還說這個?」叫來隨侍的丫鬟水仙,勻一套衣服並一些首飾給凝煙。
水仙大張著嘴巴。
像許夸這般富貴人家的小姐出行,不論到哪里,都必多帶幾身衣裳,一些首飾,好更換。
到人家家里坐客,從頭至尾只穿一套衣裙,不僅失禮,還會被別的淑女名媛小瞧,是以隨身帶的,都是上好的衣裳和首飾,就這麼勻些出去……
水仙心里雖不願意,可不敢違抗,挑了最差的送與了凝煙。
凝煙心里喜不自勝,費了這許多口舌,總算撈到些好處。
許夸道︰「我得往榮禧堂去了,進府這麼長時間不去給老夫人請安,實在是說不通。」
凝煙福身道︰「恭送許姨。」
酉時過了許久,琥珀才將若諼叫醒,稟道︰「紅香監視凝煙回來了。」
若諼睡眼惺忪道︰「讓她候著,我先沐浴梳洗。」
用玫瑰花瓣洗浴干淨清香之後,穿了中衣,披著如黑緞似的長發端坐在床上,讓紅香進來回話。
紅香稟道︰「剛過酉時,煙小姐一家就進了府,煙小姐不知何故,穿戴的極為寒酸,先去了夫人那里,沒有一盞茶的功夫就臉色難看的出來了。」
若諼嘲笑道︰「我娘定是見她故意裝可憐嫌了她,她沒臉待下去,才出來的那麼快。」
紅香接著道︰「之後,煙小姐又踫到了許小姐,在她面前哭哭啼啼,兩人就去了滴翠亭。
奴婢不敢靠近,只遠遠的瞧著,見煙小姐邊哭邊說,許小姐氣憤不已,但說了些什麼,奴婢卻是一個字都沒听清。」
若諼不屑道︰「她還能有什麼好話,左不過是一面裝可憐,搏人同情,一面像條發瘋的母狗竭盡全力中傷我咯!」
紅香又道︰「最後許小姐還送了衣服首飾給煙小姐。」
若諼問道︰「是將隨身帶著的送與了她嗎?」。
紅香點頭。
若諼不禁鎖眉︰「這就奇了,她為什麼這麼急著送凝煙衣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