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儀想了想答道︰「這個兒子不敢肯定,因為凝煙家里實在沒有什麼值得若諼小姐去偷的,但是,兒子派去的人真的跟若諼小姐的人交過手。」
王鳳微皺了眉問︰「你的手下確實看到方若諼本人了?」
「這個倒沒有,他們只見到兩個蒙面人,但是,那兩個蒙面人最後都往方府的方向奔去。」
王鳳斥道︰「好個糊涂的東西!沒見到方若諼本人,你竟敢派常總管去方家挑事,方若諼如果一口咬定是你把賊人趕到她家里,害她受到驚嚇,你就吃不了得兜著走,上門道歉安撫她。」
王儀由著王鳳發火,一聲不吭跪在地上。
他太了解王鳳,你越與他爭辯他越惱火,處罰的就越重。
王鳳又道︰「是你借著我的名義從衛尉手里把人要走的?」
王儀惶恐地點了點頭。
王鳳起身一腳踹了過去,怒喝道︰「你這孽畜,還不快滾,若有下次,我定不饒你。」
王儀應了一聲,爬起來飛快地逃了。
王鳳一個人坐了很久,心想,明天得會會方若諼了,而且,那個凝煙不能要了。
到了半夜,兩條穿著夜行衣的身影從方府牆頭躍了下來,正是子辰和琥珀,若諼因怕自己拖累行動,故沒有去,只在家里等消息。
忘塵早就牽出了大黑馬在院牆下候著,子辰飛身上了馬,琥珀有些手足無措,子辰見狀,向她伸出手來,琥珀不好意思地也向他伸出手來,子辰把她拉上馬背,倆人合乘一騎。
馬蹄被細心的忘塵用布包了起來,行在路上幾乎听不到聲音。
子辰與琥珀來到太僕府牆下,子辰安置好大黑馬,便按事先的計劃行動,他先下去放迷迭香,琥珀則去凝煙的房里潛伏。
為防有詐,子辰扔了一只事先準備的野貓到院里,頓時引來幾只狗狂吠著追來。
子辰急彈出幾粒石頭,那幾條狗立刻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然後甩出飛索把那幾只狗的尸體拖到草叢里藏了起來。
一個家丁提著燈籠沖了出來一看究竟,他四處張望一番,不見狗的影子,急扯著嗓子叫喚了聲︰「大黃!」
子辰不等他喊第二聲,一石子命中他的眉心。
那個家丁哼都沒哼,直挺挺地往地上撲去,子辰飛身下去,從正面把他架住。
屋里亮起燈光,傳來方永慶質疑的聲音︰「狗怎麼突然叫,又突然不叫?」
琥珀忙學了幾聲狗表功的叫聲,又學著那家丁的聲音道︰「那幾只狗去追野貓了。」
方永慶推開窗戶,舉著手里的燈看了一眼家丁的背影,沒再說話,把頭縮了回去,關上窗戶,熄了燈。
子辰等了一會子,見整個宅子沒一點動靜了,才把昏迷的家丁也拖到草叢里,點了一只迷迭香在他和幾條狗中間。
琥珀也跳下牆去,子辰除了凝煙房里,所有房間全點了迷迭香。
琥珀則從半開的窗子進到凝煙的房間,靜靜地等待。
子辰點完香,等了一會子,估計香的藥效已經發作,于是故意重重地拍了拍凝煙的房門。
凝煙從夢中吵醒,急喚︰「小妍!」無人答應,她心里一驚,沖到外間一看,小妍睡得死了過去,屋里有淡淡的異香,不禁心一沉,反身又沖進里間,點了蠟燭,從身上拿出鑰匙,把一個笨重的箱子打開,見退婚文書還在,大松了口氣,重新把箱子鎖好,不放心,又將門窗全關嚴,坐在床上等著天亮。
琥珀就趴在房梁上,凝煙的一舉一動看得一清二楚。
她悄無聲息地從房梁上滑了下來,落到那個放有退婚文書的箱子旁邊,悄悄從身上拿出個鐵根對著那個箱子上的鎖眼捅了幾捅,只听 嗒一聲,鎖開了。
凝煙杯弓蛇影,一點風吹草動就令她草木皆兵。
她猛地扭頭向櫃子那邊看去,那里毫無異常,她又拿起燈,在屋里走動,床底,旮旯,每一個角落都檢查了一遍,沒有任何發現,方又回到床上,抱膝而坐。
琥珀從牆角一個半人高的花瓶里慢慢爬了出來,身子長得像條蛇,待整個人都滑出瓶子,才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她悄無聲息地走到那個櫃子前,小心翼翼地,輕手輕腳地把銅鎖取下來,慢慢地把箱子打開一條不大的縫,把手伸進去,在里面模了一通,連往外拿了幾次才拿對了退婚文書,正欲關了箱子走人,心中忽然一動,再次伸手進去,拿出一個小瓷瓶來揣在懷里,依舊把箱子鎖好,將窗戶打開很小的一條縫,把身子拉得像條蛇一樣溜出了房間,與子辰匯合。
兩人趕回方府的時候,才過子時。
若諼和靖墨坐在硯墨軒等著他們,見到他們平安回來,若諼心里的一塊石頭方才落了地。
琥珀從懷里先拿出退婚文書,靖墨忙接過來看。
青硯曾做過他的書僮,他的字還是他教的,因此認得青硯的字。
靖墨只瞟了一眼,就不屑一笑地放下寫有退婚文書的布帛,極肯定道︰「是假的!」
若諼道︰「就算是假的,現在青硯不在跟前,死無對證,我們又奈她何?」
琥珀听了,沮喪道︰「難不成白偷了?」
若諼眼珠一轉,壞笑道︰「死無對證的事,我們把它變城可以對質的事不就行了。」命琥珀急回東次暖間找了塊與凝煙那位假退婚文書類似的布帛,交給忘塵︰「該你顯身手了。」
忘塵最擅模仿他人筆跡,若諼之前借口去看望程氏的時候就弄來家祥的筆墨讓他練了好幾天,已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
他模仿著家祥的筆跡把那份退婚文書抄了一遍,筆墨一干,若諼就命子辰護著琥珀把剛寫的假文書送到凝煙的箱子里去。
琥珀這時方記起那個小瓷瓶來,從懷里掏出來交給若諼︰「小姐看看這是不是你所說的夜勾魂,凝煙當寶貝似的與退婚文書一起鎖在箱子里。」」
若諼一眼認出那個瓶子來,連連點頭︰「就是它!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功夫!」說著伸手接過,打開瓶蓋,一股異香馬上在空氣里流淌。
琥珀道︰「怎麼得來不費功夫?奴婢當時嚇都快嚇死。」
「快把瓶蓋蓋上!」靖墨捂著鼻子,皺眉道︰「這香氣好邪。」
若諼並沒听從靖墨的話,拿了個空瓶,把凝煙瓷瓶里的夜勾魂挑了一些放進里面,再把兩個瓶蓋蓋嚴,問靖墨︰「怎麼個邪法?」
靖墨神情很是尷尬,支支吾吾不肯說。
子辰坦然道︰「聞了這種香氣好像有些克制不住自己,想跟有這種香氣的女孩親昵。」
若諼看著他,他神色平靜,但臉卻微微有點紅。
若諼故意壞壞地把沾有夜勾魂香膏的手指放在子辰鼻子底下。
子辰神情甚是尷尬,低聲道︰「別鬧!」
若諼壞笑著放下手指,把凝煙的小瓷瓶還給琥珀︰「這個也依舊還回去。」
子辰與琥珀再次來到太僕府時,之前因已掃清了障礙,子辰朝凝煙房里吹了點迷迭香。
凝煙本就有些昏昏欲睡,很快就被迷迭香迷睡著了,子辰與琥珀順利地辦完事便走了。
凝煙只中了少許迷迭香的毒,醒來的時候家里的人仍沒醒,天也未亮,因此沒有想到自己剛才是被人迷昏的。
她起身把屋子檢查了一遍,門窗依舊緊閉,不放心,又把箱子打開,退婚文書還在,不由松了口氣,依舊把箱子鎖好。
天大亮的時候,凝煙的家人方一個個慢慢醒來。
新來的家丁並那幾只狗先醒的,方永慶盤問他昨夜巡邏可曾見到什麼。
那個家丁極老實︰「奴才听到狗叫,尋了出去,不知被什麼打中,暈了過去。」
家祥道︰「那些賊定是若諼的人,用迷迭香迷倒了我們,準備盜取退婚文書。」
凝煙道︰「幸虧我沒睡死,賊不敢進來。」
方永慶疑惑道︰「可那些賊為什麼要把凝煙吵醒?」
家祥分析道︰「說不定是他們找不到東西在哪里,因此吵醒妹妹,料定妹妹听到有賊,第一反應就是查看文書有沒有盜,他們就能知道東西藏在哪里。
只可惜,妹妹一直守在屋里沒睡,他們無從下手。」
方永慶畢竟閱歷多,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對凝煙道︰「你看是把文書拿出來再看看。」
凝煙忙打開箱子取出退婚文書,打開一看,除了程氏,個個都大吃了一驚,同時又慶幸不已,退婚文被人調包了!
家祥拿起退婚文書看了半天,嘴里嘖嘖有聲道︰「這個人是誰?模仿我的筆跡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我猛一看,納閃不已,我什麼時候幫妹妹寫過這個!」
凝煙道︰「姜還是老的辣,若不是父親叫看看,我真的沒想到退婚文書已經調包了,只是奇怪,我一直在屋里,他們是怎樣調的包?」
「先不要理這些,這份退婚文書怎麼辦?我們誰也不知道那個小賤人下一步會怎麼做,但她換了一份模仿我筆記的退婚文書,就是想向相爺證明這份文書千真萬確是假的,我們必得做個萬全的準備。」
家意不以為意道︰「把這份燒了唄,我們自己再另備一份假的。」
方永慶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若諼已經盯上了這份退婚文書,不論我們怎樣準備,畢竟是假的,而若諼一定有辦法證明給相爺看它是假的,到時煙兒不就穿幫了,……相爺憑生最恨人欺騙他,怕只怕到時不僅僅是退掉煙兒那麼簡單。」
眾人听了,都憂心忡忡。
凝煙忽然眼楮一亮道︰「我想到個好主意!」
家祥問︰「什麼好主意?」
凝煙把手一招,一家人的腦袋都湊了過來。
方永慶听完,拈須而笑︰「煙兒想出的果然是妙計,一把火永絕後患。」
程氏卻肉疼不已︰「這……要毀掉一間房……」
凝煙不滿地橫了她一眼︰「這叫舍車保帥,舍不得一間房,到時失去的很可能就是這整所宅子。」
程氏心驚,好不容易得了這所宅子,她說什麼都不願意失去,只得唉聲嘆氣地點頭表示支持。
家祥道︰「事不宜遲,現在就行動!」說罷準備起身。
凝煙叫住他問︰「你不是要幫我想對策欺騙相爺,讓他非娶我不可的嗎?」。
家祥笑道︰「這個我老早全安排好了,你就不用操心,記得事成以後,在相爺耳邊多吹吹枕邊風,給我一官半職,我就感激不盡了。」說著,拿起桌上的假文書出去了。
凝煙滿意地笑了笑,待眾人都一散去,她忽然記起一件事來,頓時心中一緊,忙起身打開箱子一看,立刻松了口氣,夜勾魂還在。
片刻之後,禮官府騰起一陣火光和濃煙,燒了足足半個時辰才滅了下去。
若諼用過早膳,給家里為數不多的長輩請過安,坐在廊下把玩著胸前的口哨,朱繡來稟︰「小姐,王丞相想約你見上一面。」
若諼想,此刻剛退朝,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見自己,看來自己昨天放出去的兩個傳言在他心中震撼不小,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道︰「我得回明了老夫人方才能去。」起身回到屋里重新妝扮過,來到宴息處向老夫人稟明。
許夫人也在場,听了若諼的話,與老夫人面面相覷,丞相要見諼兒干嘛?
老夫人擔心是凝煙耍的什麼心機,可又不能拒絕相爺,若諼不去萬一王丞相誤會是諼兒她爹指使的呢,那諼兒她爹在相爺眼里就不再是保持中立,而是站在他的對立面,這樣一來可大不妙啊!
老夫人只得囑咐又囑咐︰「凡事要忍讓,誰叫人家是當朝宰相呢?」
若諼性子直拗,她是知道的。
子辰奉老夫人之命陪行。
若諼的馬車在雅園前停了下來,琥珀扶她下了車。
她仰頭看了看,雅園顧名思意,光外在就很是雅致。
雅園是長安最有名的茶樓,只接待達官顯貴。
若諼與子辰、琥珀腳剛跨進茶樓里,一個長相干淨伶俐的小伙計就迎了上來,滿臉堆笑地問︰「這位小姐可是方若諼小姐?」
若諼矜持端莊地點了點頭。
小伙計道︰「相爺正等著哩!請小姐跟著小的。」
若諼幾個跟著小伙計來到一個包房前,小伙計推開門,相爺就坐在里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