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駕崩第三年。
述律平覺得萬事俱備,自己已經料理朝政取得了顯著之成績,自己無愧于先帝爺了。于是,率領著自己的三子耶律李胡去拜謁祖陵,也好向先帝爺訴說自己壓在心中許久的心里話。
一路上,述律平如百爪撓心般,千頭萬緒,一起涌上心頭︰
先帝爺,您去了,剩下那麼一個大大的亂攤子,真是好難收拾啊!
哀家只殺了幾個不听話的,百官就逼著哀家去見先帝爺,哀家被逼,差點就丟了性命。無奈之中,只好舉起金刀,將自己的右腕部砍下,葬在先帝爺的左右。
哀家以手代首,震驚朝野,才令這些不听話的有所收斂。哀家保住了顏面,在節義寺建起了斷腕樓,哀家要讓大契丹的臣民以哀家的壯舉為自豪,千年不隳,萬代流傳()。
眾人立即跪倒在哀家的腳下,唯唯諾諾,無人再敢跟哀家說三道四。也好,歪打正著,哀家雖然少了一只手,可哀家拿回了自己所要的一切。那就是獲取了天下兵馬大元帥的即位,那就是保著我的溫兒坐上了皇後的寶座。
值了!值了!
那麼些個亂攤子多不好收拾呀!先不說別人,先說說皇太子,他的手下其實也都是先帝爺您的人,三百多號人,天天向我嚎叫,說什麼是先帝托孤。
先帝爺都沒了,我去哪兒說理去?皇太子耶律倍他是做皇帝的料嗎?
本後明明為他一下子娶了二位蕭氏家族最好的女兒家,可他卻一個也沒看上眼的,害得我那二個如花似玉的外甥女天天以淚洗面,夜夜獨守空房。
身為皇太子,他考慮問題總是有失偏頗。硬是和那個高美人整日里卿卿我我,糾纏不清。
長生天也不開開眼,這麼個狐狸精兒竟大難不死,派人去送鶴頂紅,都到了高美人唇邊了,可耶律迭里老將軍卻用性命擔保,讓高美人躲過了一劫。
這還不算,那個大諲譔國王的佷女大冬青,也有呼風喚雨的本事兒,渤海遺民動不動就高舉旗幟,大聲呼喊,什麼德妃娘娘萬歲呀!萬歲!萬歲!萬萬歲!
簡直氣死本後了。大冬青一個小小屬國的王妃,竟敢三呼萬歲?這讓本後的顏面蕩然無存。本後,身為大契丹的國母,也只好三呼千歲吶!
還有咱們的東丹國,臣妾已讓大元帥平了它,一把火讓它去了根。剩下的渤海遺民都遷徙去了東北,還好,皇太子如今在醫巫閭山狩獵、讀書,也不爭做什麼皇帝了。
唯有那個大諲譔國王還算老實,他整日里不是飲酒歌舞,便是打打馬球。本後養著他,實行因俗而治的政治制度,就是為了先帝爺的遺願。
再說說蕭大妃,她在您病殂後,主動請纓去了祖陵,說是要為您守孝三年。我這義妹呀,我還是打心眼里喜歡的,她從小就在我家長大,情同手足。只是有一點,她不該奪了我的愛呀!
再說說三子李胡,他如今也長大了,騎馬射箭樣樣精通,威武與神勇與堯骨如出一轍。本後不會辜負先帝爺對三子的期望的,過些日子,擇個好時辰,讓德光任命他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即可。
再說說盧文進吧,他可不是本後逼著逃亡的。他跟隨先帝爺,二次下中原,雖皆以失敗告終,可先帝爺由此熟悉了中原的戰術、地理位置、人情世故。這些,花多少錢,也買不來的。再說,這盧文進不是教會吾大契丹中原的火炮嗎?還有那些攻城的技術!他逃亡,是被耶律迭里嚇到的,這個耶律迭里頑冥不化,本後若是不殺他,何以威懾八方?
想著,說著。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太祖陵寢前的石房子。
太巫以酒酹牲,面向長生天做法。
述律平的耳畔卻想起了太祖兒時的悄悄話。
述律平進入黑龍門谷口,把手圍成喇叭口︰「表哥,表哥」。
耶律阿保機听見了述律平的呼喚聲,一翻身坐了起來︰「月理朵,我在這里」。
「表哥,這座山雖曲徑通幽,只是太僻靜了,好難找啊」。
耶律阿保機望著述律平滿臉的汗珠,用手指為她試去汗珠。
「月理朵,你一定跑累了,快坐下來歇息一會兒」。
「嗯,表哥」。
耶律阿保機與述律平相視坐在草地上。
「表哥,草原的黃昏真是可與仙境媲美」!
「是啊!夕陽西下,點點歸鴉急匆匆地向著窠(k )里飛去,這個景兒真是美極了」!
「還有那咿呵、咿呵成群結隊的大雁,載著馱運風的翅膀,一會兒排成一字,一會兒列成人字,讓人感動得心跳不已」。
「那風聲,鳥鳴更是讓人著迷」。
說了一會子話,耶律阿保機覺得有些口渴,他取出水皮囊,伸手交給了表妹月理朵。
述律平接過水皮囊,爽快的喝了起來。
耶律阿保機與耶律曷魯躺在了廣袤的草原上,仰望無際的蒼穹。
述律平將水皮囊蓋上蓋子放在身旁,也靠近耶律阿保機躺在了草地上。
三人一起數著星星。
「表哥,天上的星星離我們這麼遙遠,數也數不清,我覺得我們好像掉進了迷宮」。
「嗯,人生也許就是一場迷局,理也理不清」。
「表哥,我們許個願吧」。
述律平跪在地上,右手抱胸,閉目祝禱。
述律平心里默念著︰我要和表哥在一起,一生一世永不離分。
耶律阿保機站了起來,閉目祝禱,面向蒼穹行抱胸禮,鞠躬禮。
耶律阿保機心里也默念著︰我要建立起一個屬于自己的國家——我們的草原帝國。我要擁有多如繁星的庶民與牛羊,我還要娶月理朵做我的新娘。
述律平轉過身來,默默地看著耶律阿保機許願。
耶律阿保機突然轉過身來,一把拉住述律平的雙手。
「月理朵,你知道我剛才許的願是什麼嗎」?
述律平一把捂住耶律阿保機的嘴。
想到這兒,述律平的淚珠滾滾,獨臂撫模著太祖陵寢的柱子,無盡的傷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