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之上,魏國最廣。
大魏國土面積遠超齊秦楚等國,北接秦荒,南餃楚沼,立國已超千年,聖人前賢輩出,是得將魏國打理得愈發強盛。可惜追溯近數百年來君主皆不得人意,政措失和,邊疆多戰。
當喜怒無常的魏靈帝暴斃而亡之時,魏國百姓在心憂國家未來的同時,更多了一份偷偷模模的歡呼雀躍,對太後、王爺、宰相共同扶持起來的新皇連鯉,更是寄予厚望。
事實上,百姓們的這份期望從來沒有實現過,在年復一年的期盼中逐漸消磨殆盡。
天錦八年春初,司寇宰相三次率文臣上書奏請端州大堤修繕事宜,太後與幼帝皆以國庫緊缺,賬目未清,不準撥款;
同年春末,端州文旭大人再次急報上書,言之切切,不得準奏,士子哀之甚急;
夏,五月三十。幼帝誕辰大宴賓()客,醉舞笙歌,一擲千金,醉生夢死;
當夜,端州潰堤,血書呈奏,群臣跪請,帝後避之,宰相怒而甩袖,不顧皇命,獨往賑災。
次日晨,太後直命施昊統籌賑災事宜,命端州北駐軍將領衛若山率糧前往救援。然大堤已潰,霧水暴出,百川逆溢,壞鄉邑,溺人民,及yin雨傷稼穡,民間多怨。
潰堤三月,魏國元氣大傷。
南楚神殿承天司大司座奉天觀星,宣揚神諭︰大魏千年,腐朽潦敗,孤星當道!若乃不敬鬼神,政令逆時,則水失其性。仁未及物,誠不動天,陰陽失和,水潦為敗。只待亡矣!
字字句句,直指魏帝,民怨更盛。
可惜,沸騰的民憤止于魏京重兵巡街,止于西街斬落的十八個腦袋,在此之後,那飛過高牆的便只有歌功頌德的詩詞與樹碑立傳的方志而已。
直至多年之後,提起魏國的小皇帝,無論是端茶的小二,還是殺豬的屠夫,都會露出了然的神色,或可惜,或鄙棄,或不屑,或猶疑。
即便在潰堤事件七年之後的天錦十五年,也依舊有人對此津津樂道。
「還是多虧了相爺大人啊。」
一打鐵漢子在自家鋪子內一邊錘煉著鐵鉗下熱得發紅的精鐵,一邊跟著鄰居扯著家常,抬頭憨厚一笑,「記得那年端州賑災的銀兩,還是司寇老大人苦苦求來的。要不是他,俺家婆娘和伢兒都要餓死了。」
「功高震主,不是好事,不是好事啊。」那一旁的酸腐老秀才捏著粗瓷茶杯搖頭晃腦,一臉不肯認同。
「若不是老大人,你我早就被那洪水沖走了,還嘰歪個屁?」打鐵漢子橫眉豎起,有些不滿。
「終究君臣有別,陛下年幼而已,宰相再賢明,宗法祖制在上,終究無法逆天行事啊。」
「莫非你還對那位子上的娘炮有何妄想?」
打鐵漢子壓低聲音帶著嗤笑,眉眼滿滿的戲謔,不等老秀才回應,一轉頭將手中的燒紅鐵塊浸入旁置的水箱中,滋的一聲,蒸騰霧氣四散而起。
他們卻不知,大魏娘炮皇帝,此時卻正在寢宮之內雙眼放光,緊盯著那一腰婀娜多姿,一臉的壞笑。
天錦十五年秋,魏宮深處,帝王房中。
一嬌嬌弱弱的美娘子面鏡而梳,一旁的元香替她挽好精巧的發髻後放下犀角木梳,再細心將幾只華貴的金簪別好。
她的小指似蔥白可愛,蕩過步搖珠墜,回過身去又取起一小盒白脂香粉吹了吹,熟練地用手心溫熱化開表面的浮粉,再用手指沾取微量,輕輕地在那人的臉上涂開。
「呔!好一個如花似玉的妙人兒!」
梳妝美女的身後,大魏皇帝正老不正經地斜癱躺著,眯著的眼楮里閃爍著惡作劇的得意,看著那鏡前婀娜多姿的身段,真誠地發出一聲贊嘆。
經歷七年的時光洗滌,連鯉的身段已經長高了不少,此時她著一身雲線仙鶴祥龍袍,束一方鯉躍龍門冠,看起來十分的英氣威武。
然而那張小臉似乎因著多年的湯藥灌溉,依舊是略顯病態的蠟黃,五官相比小時候長開了許多,卻不驚艷,唯有那一雙琉璃大眼依舊靈動活潑,像極了清晨荷葉上的晶瑩露珠兒。
連鯉發出贊嘆之後,又半倚在坐榻上斜斜翹著一條腿,一手啃著果子,一手捧著本書,時不時抬頭看一眼背對著自己安靜梳妝的美人兒,目光里透著期待與欣喜。
正替人梳妝的元香聞言回首微微一笑,那隨著年齡增加而愈發動人的臉龐瑩潤皎潔,好似月亮上的仙女一般,眼角一點美人痣更襯得動人美麗,連鯉暗自贊了一聲,想到自己,又不由得失落得嘆了一口氣。
「陛下不要太著急,元香這就好了。」
元香溫柔說著,手上替那美女上妝的速度加快,不一會兒,輕輕放下手上的香粉,示意已經大功告成,臉上卻憋不住的笑意。
「侯姑娘,請起吧。」
元香對著那美人兒一禮,忍著笑,便退到一旁候著去。
那美人兒的肩膀微微顫抖了一下,看了一眼元香,十分為難,又把臉撇到鏡子前面,忽然又雙手捂臉,不敢再看自己一眼。
「這位姑娘,你可是不願服侍朕?」連鯉慢悠悠地合上書,一副大街上調戲民女的小霸王做派,帶著色眯眯的眼神強調說道,「轉過頭來,給大爺我樂一樂。」
那姑娘捂著臉,肩膀微微一顫,捂著臉,發出啜泣的一聲,縴細的腰身十分誘人。
連鯉听這聲音一愣,收了笑趕緊幾步上前去,緊張兮兮問道︰「哭了?」
那美人兒雙手捂臉,身子一扭不敢面對連鯉,半晌才似哭非哭地從嗓子擠出尖細的聲音來︰「老……奴婢不敢……」
「那你害羞什麼?趕緊把手拿開。朕可是一大清早就讓元香費那麼多功夫弄的。」
連鯉佯怒一喝,對著元香使了個眼色,便要上來掰開那侯姑娘的手,殊不知自己干的事兒與街頭惡霸是一樣的勾當。
「陛下,不、不要看……」
哪知這人力氣極大,捂著臉左扭右扭,竟沒讓連鯉掰下來一絲一毫,反而因為急于逃避連鯉,一下跳下座椅,踩著小碎步往外跑去。
那人的裙角飛揚,翩翩若蝶,步搖蕩漾,陽光灑下,好似一只金色的蝴蝶一樣。
然後下一秒這只金色蝴蝶與剛跨進門一步的司寇準撞了個滿懷。
司寇準下意識捉住這人的肩膀,一見她死死捂著臉,長發及腰,香氣撲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為何沒有收到任何風聲,小皇帝的房內便憑空出現了個美貌女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