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步驚鴻 2-082 渠城肅殺(3)

作者 ︰ 折月成酒

「大邱!張嘴!」

吳大力搶過吳玉手中的木棒,剛俯身要扒開大邱的嘴,哪知道大邱大吸一口氣,一直癱在身邊的手突然彈起,像刀子一樣深深地抓住吳大力的手臂,拼命顫抖著,他拼命張大嘴,似乎在試圖說些什麼出來。

「不……唷……心……」

大邱上翻的眼白忽然回落了下來,只是那眼通紅得可怕,他抓住吳大力胳膊的手好像狼爪一樣抓出好幾道血痕。

艱難地說道︰「我……一……」

「你說什麼?」吳大力俯身低吼道,試圖听清他說出的話來。

「我……一……壘……歸……」大邱血紅的眼珠子緊緊盯著吳大力,忽然咕嚕嚕一轉,死死盯著吳玉,喉間發出咯咯的血涌聲。

「邱大哥,撐住!」一旁的吳玉帶著哭腔,忽然跪在一旁,將木棒子用力壓在大邱滿是鮮血的口間,一邊命人將大邱的頭抱住保持傾斜姿勢,以防血沫堵住他的氣管,不然大邱能活生生被自己的血和嘔吐物給淹死。

「怎麼回事!」有人在人群之外厲聲道,沒人理會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大邱和吳大力身上。

被壓住的大邱拼命掙扎著吳玉的手,眼白卻又緩緩往上翻去,他掙扎的動作越來越激烈,眼楮猛然睜大,忽然從喉間發出一陣淒厲的嘶吼聲。

他的四肢僵直,就好像是被綁在刑架上焚燒的囚犯一樣,嘶吼著,聲音淒厲得像刮過屋檐的寒風,就好像冬夜的孤梟嗚咽嘶吼一樣,連帶著紙屑的血沫,濃黑的污物,從他的口鼻里流淌著。

大邱發出慘烈的一陣悲鳴,終于在生命嘶嚎用盡的時刻,停止了掙扎。

死了。

吳玉愣愣地,一**癱軟坐在地上。

他感覺到**下不對勁的感覺,低頭一看,自己坐到了大邱嘔出來的污物上面。

血色和黑色交雜,里面似乎還有白色的飯粒一樣的東西。

吳玉沒來由的惡心,拼命擦著手站了起來,手掌卻不小心壓迫那幾粒米白色的飯粒,從破開的表皮中流出濃綠色的液體。

似乎是蟲卵。

吳玉的臉色一下子就綠了,一個勁地干嘔著,被其他人扶了下去。

「怎麼回事?!」人群之外,終于有人發現是靖王在厲聲訓斥,人群安靜地往後退,為他散開一條道。

吳大力滿臉愧色,匯報了大致的情況。

靖王冷冷看了吳大力一眼,又走近了一步。

「王爺,不可以,這地上……」吳大力看著靖王已經踩上了大邱嘔出來的東西,趕緊把後半句話咽了下去。

靖王微皺眉頭,看著地上的尸體,若有所思。

他一俯身,在眾人驚訝的眼神中,便伸手去輕輕掐開大邱的嘴。

大邱的眼珠子依舊上翻,那眼眶里全是眼白,呈瀕死呼喊狀的嘴一張,又從嘴邊流出烏黑的血來。

靖王不動聲色,又翻開大邱的袖口,一眼便看見那滿臂紫黑的顏色,他的手指繼續往上模索,稍稍掀開一部分,瞳孔一縮,視線便落在了那細細麻麻如蚯蚓一般的黑字之上。

那痕跡,和近年來邊關莫名死去的將士,一模一樣的標記。

靖王不動聲色地將袖口輕扯下來蓋住手腕,又站起身來,他對著吳大力說道︰「停到後營區,不得探視。喪信早點寄回去,還有慰問金……兩倍。」

吳大力有些為難地附耳說道︰「這,剛抓到他偷往外送消息的現行,就……」

靖王搖搖頭,便不再看那尸體一眼,往外走去。

隨行的一人目不斜視離開現場,一旁有人低聲向靖王匯報道︰「跟過去的人來了信,那老太婆,到街角的時候也死了,死狀與大邱一模一樣。」

「可有家屬?」

「有,但有一個奇怪的地方,家屬從鄰城趕來,說那老人眼盲多年,平常照顧著,已經許多年沒有出屋了。沒想到會跑到營地來,還……」

「為什麼今天沒人照顧她?」靖王搖了搖頭,他想起先前那老人的一舉一動,根本不似眼盲老者。

一旁的下屬想了想,決定還是原原本本說出來,他對靖王報告說︰「前幾個月,老人可能發 癥,說屋里有蟲,還拿著刀子在屋里到處砍,她媳婦擔心傷了孩子,一家子先搬到隔壁葉城娘家去住,本來今天一家子還要回來看她的。」

「去她那里查查。」

「那大邱的身份?」

「不公布。就說是感染急癥,不要透露風聲。」靖王眉頭輕蹙,下了命令。

大邱不可能是間諜。

大邱在多年前就是他的人,忠心耿耿,是他安排在秦國樁子中的一眼,又被秦國反插入渠城大營之中。

有人在暗地里清除他的棋子。

想到這里,靖王的臉色並不好看。

他忽然想起了,多年未見的佷子,七年來持續著高度的熱情,每月一信,風雨無阻,那信中似乎都在旁敲側擊著一些往事,末尾,還熱情地招呼著他回魏京,即便靖王時常三兩個月不回信,抑或有時只是命人抄一段地方縣志介紹點東西寄了回去。

他親愛的佷子,是覺得他在邊關待太久了嗎?

與此同時,在與渠城相隔數百里的西南方向,是同為北關三大城之一的椴城,而在椴城與南向端州路程的中點處,又設有一應援小城,名為泗城。

數十年前,好逸惡勞的魏靈帝為記憶方便,除了處在最中心的略城以外,將穿插在北境三大軍防線之間的四座小城更名為翼城、珥城、尚城、泗城,取一二三四之意。皇帝死了,功績無人能言,倒是這簡單好記的名稱卻保留了下來。

泗城城並不小,只是城內居民閑時為農,戰時為兵,又將此地作為應援三大城的物資囤積處。雖然身處北關,城內卻是一片安定平靜。

相較于處在較北方其他城的風沙與牛馬,位于椴城與端州之間的泗城,一切條件顯然要精致上許多。泗城南北方向,曾經的黃沙風塵被細心養護的百里防風林撫成了細軟微風,隔絕了北面椴城的磨刀霍霍,沙塵滾滾,在城樓往南北望去,便能望見數百里高樹並排成林,如護衛一般守著大道。

北境早寒,古有「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的詩句,即便風雪都由北面的三大城受去,泗城也依舊被秋寒侵蝕,道旁的林樹葉落枝空,一片已經枯黃的葉卷兒在枝頭瑟瑟發著抖,固執地不肯落地與自己的同伴們化為春泥。

最終,它承受不住風的力道,微微一顫,便離了枝頭的高寒,打著旋兒從高處落下,飄搖著,輕悄著,在即將落葉歸根之時,卻被一股疾風再次吹揚飛起。

枯葉翻轉,風息未消,一只黑色的馬蹄以勢不可擋的氣勢破開空氣。隨著一聲響徹大道的嘶鳴,一匹黑馬四蹄翻騰,長鬃飛揚,絕塵而去,看那方向,竟是往泗城城門闖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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