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嫣是什麼時候變成一個「老太婆」的?她最近實在太嗦了。
不過這也怪不得她,蘇熠軒去三皇子府,回來就喝了個爛醉如泥,這能怪她囑托麼?
一直折騰到後半夜,蘇熠軒方才昏昏睡去。
「小姐,姑爺睡了,您也快些休息吧。」珠兒心疼的道。
柳嫣熬了一夜,臉色都蒼白了。
「我沒事,你先去休息吧,這邊不用你伺候了。」
「是。」珠兒福身退下。
柳嫣坐在床邊,拿了軟軟的帕子幫蘇熠軒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多喝,居然還喝這麼多,豈不是自己找罪受?
「嫣兒……」溫熱的手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蘇熠軒不甚清醒的嘟噥著。
睡覺都忘不掉她麼?她懷疑他是自裝醉的。
柳嫣略*有無奈的笑了笑,輕聲道︰「我在呢,你安心睡吧。」
蘇熠軒睜了睜眼皮也不知道有沒有看清她,就摟住她的腰往她身上蹭了蹭︰「嫣兒,你別走。」
他的聲音不清楚,但是柳嫣卻听得清,心頭微微一軟,當真是再多的怒氣都被他這軟軟的一聲呼喚化作了虛無,撫模著他的烏發安慰道︰「你放心,我不走,我就在這守著你。」
「我答應你的,會守護這里,我不走,你也不要走。」
他當真喝醉了,也不曉得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話,柳嫣知道不能跟喝醉的人講理,就安慰道︰「好,夫君說的是,嫣兒都听你的。」
「嫣兒,我終于娶到你了……」蘇熠軒居然露出幾分笑意來。
柳嫣著實無語︰「你喝醉了,好好休息吧。」
「我沒醉!」蘇熠軒嘟噥道︰「我清醒的很。」
說著,忽然坐了起來,一把抓住柳嫣的肩膀,搖晃著︰「嫣兒,我找到他了,這次我絕對不會再讓他跑掉!」
柳嫣心頭一緊,他的眼楮略帶血紅,像是發怒的雄獅即將出籠。
他從未用過這種眼神看過她,通常情況下,他都是溫柔的,溫柔的目光像是一汪潭水可以將人溺斃其中。
柳嫣不知道究竟是誰惹怒了他,居然讓他生這麼大的氣,只能輕聲安慰︰「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嫣兒,我真怕。」蘇熠軒摟住她的腰肢,身體竟有些發抖。
柳嫣沉沉嘆息一聲,知道他這是喝醉了,還沒清醒過來,只能問︰「怕什麼?」
蘇熠軒很久沒說話,柳嫣听到他沉沉的呼吸聲,知道他已經睡著了,輕輕把他的手掰開,讓他躺好,這才側身躺在他身側。
因喝了酒,他的臉傷還是紅紅的,微張唇齒,有著酒香溢出。
柳嫣輕輕嘆息一聲,正欲合眼安睡,卻被他緊緊摟住︰「我怕這輩子都是一場夢。」
這家伙究竟睡著沒睡著?睡著睡著怎麼又嘟噥起來了,莫非是發了 癥?
柳嫣沒言語,僵著身子任憑他抱著,等了許久也沒等到他的下一句話,知道他可能又睡了過去。
罷了,她還是不要和他多說了,免得他睡覺也睡不安穩。
柳嫣任憑他抱著,閉目養神。
這一夜,她都沒能睡好,一直到天上泛了白,方才意志昏沉的睡過去,只是睡夢中依舊不安穩。
好像夢到了很多前世的事情,依稀有熊熊的火光在夢里燃燒著,無窮無盡。
蘇熠軒的身影在火光中漸漸化作了虛無,讓她無從尋找。
「蘇熠軒。」
柳嫣一下驚醒了,猛然坐了起來。
許是剛剛起的太急,柳嫣眼前一黑,慌忙扶住了床鋪,模了模額頭才發現自己的額上滿是汗水。
自己怎麼會做那個夢的,她已經很久沒夢到過前世了。
「嫣兒,你沒事吧?」蘇熠軒溫柔的聲音傳來,柳嫣微微睜開了眼。
窗外的陽光有些刺眼,柳嫣不自在的眯了眯眼楮,抬眸看了看蘇熠軒方才放了心︰「你醒了?」
蘇熠軒哭笑不得︰「這話應該我來說吧,你睡了大半天,總算醒了。」
柳嫣看了看窗外,只看到了冬日的艷陽,但是暫時無法分辨時辰︰「我睡了很久嗎?」。
蘇熠軒捏了捏她略帶蒼白的小臉︰「你啊,自己來了葵水都不知道,居然還撐著身子照顧我,你讓為夫情何以堪?」
柳嫣模了模自己的小肚子,她昨夜便覺得身上有些不舒服,但是沒想過自己是來了月信。
她昨兒還算日子呢,這個月居然推遲了好幾天,原本還想叫個大夫來瞧瞧,幸好沒叫大夫來,否則可是丟人丟大了。
小肚子有點涼涼的,不太舒服,柳嫣蹙眉哼了兩聲,痛苦的蹙了蹙眉。
「你先躺著休息,千千已經煮好了紅糖水,等會喝一點。」蘇熠軒讓她躺下,搓熱了手幫她捂著︰「都怪為夫不好,沒注意著你的月信日子,如果注意到的話,讓千千事先給你炖些益氣補血的湯,喝了就不會這麼疼了。」
柳嫣看他又認真又自責的模樣,抿唇笑了笑,無論他當真這樣想也好,或者只是說個好听的話也好,她都從心里感到開心。
「謝謝你。」
「說什麼傻話,你我是夫妻,若是說謝豈非遠了。」
正在此時,千千斷了姜糖水進來︰「少爺,湯好了。」
蘇熠軒一手扶起柳嫣,讓她靠在自己身上,這才接過湯,輕輕的吹著︰「這個要趁熱喝,你別嫌燙。」
說著,送到了她的嘴邊。
這湯著實是有些燙,因為加了姜的緣故,甚至有些辛辣味道。
柳嫣一點點的慢慢的喝著,時不時的蹙眉撇嘴,十分不喜歡,但是依舊強撐著喝完了。
蘇熠軒笑道︰「嫣兒真乖。」
你當哄孩子嗎,還真乖?
柳嫣哭笑不得,想起他昨夜宿醉,于是問︰「你的宿醉好些沒有?有沒有頭疼?」
「夫人放心,我已經喝過解酒湯了,已經沒事了。」
柳嫣點了點頭,枕在他的腿上,想到他昨夜說的那些胡話,問道︰「你昨天說你找到了他,找到誰了?」
與蘇熠軒成親之後,他基本不會瞞著她什麼的,雖說昨夜說的是胡話,可不是也有句話叫酒後吐真言嗎?
他在找誰呢,柳嫣很好奇。
蘇熠軒梳理著她的長發,手微微一頓︰「什麼找誰啊?我忘記了。」
柳嫣抬起眼皮瞄了他一眼,忘記了?是不想告訴她吧?
柳嫣抿唇,揶揄道︰「不會是你找什麼青梅竹馬之類的,瞞著我吧?」
蘇熠軒哭笑不得,他自小就被困在家里,哪有什麼青梅竹馬?
「當然不是,他怎麼可能……」話音未落,蘇熠軒的聲音戛然而止,恨不能一下咬了自己的舌頭,什麼時候她變得如此陰險了,居然套他的話。
不過也怪不得柳嫣,是他自己警惕性不夠。
柳嫣蹙眉打量著他,看他這般糾結,知道自己的激將有了些作用,只能更懵懂無辜的看著他。
「珠兒,拿個湯婆子過來。」蘇熠軒囑咐了一聲。
咦?這樣就想轉移話題?柳嫣瞪眼,沖珠兒使眼色。
珠兒慌忙拿了個湯婆子上來,一福身,快步走了。
柳嫣上次生氣的模樣還歷歷在目,她可不想再被兩個人波及了,兩個人一鬧別扭,整個掩玉園都是是非之地,人家兩個人是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可憐了他們這些下人也要承受無端的怒火。
她還是躲著一點好。
蘇熠軒用湯婆子暖熱了手,幫她暖著小月復︰「你瞪我做什麼?」
「我只是好奇你的青梅竹馬長什麼樣。」柳嫣蹙眉思考著︰「究竟什麼樣的人才能配得上我的夫君呢,真是好奇。」
蘇熠軒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被她的揶揄說的無語,只能無奈的道︰「你還記得別院發生的事情嗎?」。
柳嫣不解︰「什麼事?」
「那一次,別院死了幾個花匠。」
柳嫣細細一想,即想到了那次發生的事情,點了點頭︰「是,我記得。」
「那次的令牌是你派人送來的,想必你也明白,這件事和三皇子府月兌不了干系。」
柳嫣點頭,三皇子給他挖了一個坑,想讓蘇熠軒跳下去,誰知道百密一疏還是露出了破綻,若不是珠兒和芙蕖恰好撿到了那塊令牌,蘇熠軒就會成為三皇子手里的棋子。
「所以呢?」
「以三皇子的智謀,想不出這種法子,我當時一直好奇,究竟是何人在給三皇子出主意,可那個人一直躲著,我昨夜總算見到了他。」
柳嫣了然︰「你想為他們報仇?」
蘇熠軒頷首,他們都是因為他而死,他背負著這幾條人命,只覺十分的沉重,自然要為他們報仇雪恨。
「三皇子,我暫時不能動,但是他區區一個謀士,還是能動的。」他的聲音不知不覺已經染了一層陰霾,陰沉的可怕。
柳嫣正了正身子,往他懷里躺了躺︰「他既然能給三皇子出這種損主意,三皇子還應了,想必三皇子十分信任和依賴他,你一定要小心。」
「嗯,我知道。」蘇熠軒吻了吻她的額頭︰「好像我做什麼你都支持我。」
「你是我夫君嘛,我當然支持你。」柳嫣動了動,只覺得小肚子一陣疼,忍不住咧了咧嘴,繼續道︰「只要不是什麼青梅竹馬,納妾之類的事情,我都支持你。」
「夫人今天的話,有些酸啊。」蘇熠軒捏了捏她的小臉︰「莫非,夫人也吃醋了?」
柳嫣正色點頭。
「可惜啊,我只怕是瞧不見夫人吃醋撒潑的樣子了。」蘇熠軒遺憾的道。
柳嫣抿唇一笑,這個人慣會哄人開心。
咚咚兩聲,有人敲門。
「何事?」蘇熠軒蹙眉問,他好不容易跟柳嫣獨處一會,至于一直打擾他嗎?
福安擦著額頭上滲出的冷汗道︰「回少爺,三皇子派人來問,少爺宿醉醒了沒?」
「沒!」蘇熠軒沒好氣的道。
柳嫣忍俊不禁,輕輕推了推他,示意他不要這樣。
蘇熠軒只能沒好氣的問︰「三皇子有沒有說什麼事?」
福安松了一口氣,慌忙道︰「三皇子說如果少爺宿醉醒了,請少爺去府上看戲呢。」
這麼冷的天,看什麼戲!
蘇熠軒冷聲道︰「告訴他們,我沒醒。」
「福安,等一等。」柳嫣輕聲道︰「難道夫君不想報仇了?」
蘇熠軒暖著她的小肚子︰「夫人尚在病中,我哪有看戲的心情?再者說,這件事原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的事情。」
柳嫣疑惑。
「那個金先生對我防備很重,而且他常年戴著面具,不瞞夫人,我至今尚未見過他的模樣。」蘇熠軒重重嘆息了一聲︰「這家伙著實太過神秘,我只怕自己輕舉妄動,反倒會惹出禍事。」
「戴著面具?」柳嫣心頭一跳︰「什麼面具?」
「一張金色的面具。」蘇熠軒沉聲道︰「雖然我曾經試探性的讓他摘過,可他的警惕性太高,現在並不信任我,是以一直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金色的面具?」柳嫣喃喃自語。
「怎麼?夫人莫非見過?」
柳嫣慌忙搖了搖頭︰「沒有。」
她的反應太過激烈了,蘇熠軒不得不起疑。
柳嫣道︰「我整日待在深閨,哪里見得到什麼面具,只是有些奇怪罷了,這人怎麼會如此奇特,一直戴著面具,莫非用膳,睡覺也都戴著嗎,難道不別扭嗎?」。
柳嫣這般一說,蘇熠軒倒是再沒有懷疑什麼,只點了點頭︰「所以,才讓人覺得奇怪吧,不過這也沒甚好奇怪的,有些人天性如此。」
柳嫣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半晌又問︰「你剛剛說,他叫金先生?」
「不錯,三皇子府的人都這樣稱呼他,至于他的真正名姓,卻無人知曉,縱然是三皇子也是諱莫如深,不肯多言。」
柳嫣咬了咬紅唇,一時默然無語。
咚咚兩聲,福安听到房間里半晌沒動靜,只能硬著頭皮敲了敲門︰「少爺,這怎麼回啊?三皇子府的人還等著呢。」
柳嫣輕聲勸道︰「夫君還是去吧,若是能遇到他,也好對他多些了解。」
「可是夫人……」
「我沒事,月月如此,我已經習慣了,只消夫君別再喝那麼多酒,保重身體就好。」
蘇熠軒想了片刻︰「也好,那夫人就委屈委屈。」
柳嫣淺笑不語,心頭卻仿佛蒙了一層陰霾。
金先生……也叫先生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