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蓮城,此地曾是天盛帝國賢太子的封地瑞瑤城,南楚立國後,開國皇帝將之更名為蓮城。
瑞瑤教的總舵就位于蓮城以東的碧連山,眾長老的住處就分別座落在碧連山上,其中以大長老的住處最是富麗堂皇,而教主的住處,反倒不如大長老的住所來得奢華。
因為大長老是眾長老中年紀最大,資歷最深,因此在教中算得上是舉足輕重的人物,尤其近來,大長老成功的說動了教主收徒一事,更是令教中人士對他欽佩不已。
要知道長老們和教主搏奕多年,一直沒能成功讓教主松口娶妻生子,初聞大長老想勸教主收徒,大伙兒還暗地里嘲笑他,大長老年老昏庸了吧?教主是輕易被他勸動得的了的?要真如此,大伙兒也不會為了想要拿捏教主,而苦思這麼些年。
萬萬沒想到,竟然就傳出這麼一個切確的好消息來。<
因此不少人齊聚一堂,想要探知教主收徒的條件為何?一家只有兩個名額,要是能探知條件,送上自家最符合條件的兒孫,才不致浪費了這麼個好機會嘛!
大長老卻不在外頭待客,而是和自家兒子們齊聚在內書房里。
「我讓你通知張謹一,要他務必不動聲色的領教主在收徒大會前回到蓮城,你可通知他了?」
「父親,兒子辦事,您老就放一千兩百個心吧!絕對不會誤了您的事的。」大長老的幼子黎平嘻皮笑臉的回道。
「你要敢誤我的事,仔細你的皮。」大長老黎宥瞪他一眼,但終究是最疼的麼兒,因此挌下一句話就不再說什麼,其長子等人見狀便把話題轉移到自家參與收徒大會的人選。
若照大長老私心所想,那肯定是麼兒的獨子,他們父子最是知曉他老人家的心思,最是貼心,有這麼好的機會,不留給最疼愛的孫子怎麼成?但在他之上,幾個孫子都比他優秀,說是文武全才也不為過,若他能控制教主,讓他越過其他孫子,直接收小孫子為徒,兒孫們也不得有異議。
只可惜,教主不是他兒子,更不是他孫子,不會對他的話言听計從,自然也不會照他的安排來走。
大長老不知,幾個兒子都對他的打算心知肚明,心里不禁暗自慶幸,得虧教主和老父不對付,不然自家的孩子豈不一點機會都沒有。
他們卻不曾想,既然教主能力扛眾長老逼婚的壓力這麼多年,又豈會輕易讓大長老說動收徒呢?
大伙兒全想著,等到收徒大會那天,面對那麼多人,教主不收也得收,不然怎麼向眾人交代?
大長老想的就是用輿論的壓力,來逼使教主收徒,他對兒子們說,這對象定然要是自家的孫子,至于是那一個,他們兄弟自己去決定,他不參與,私下卻交代了麼兒別摻和。
等他們做出決定之後,再來動手腳不遲。
教里當然不止大長老一家有此打算,二長老、四長老他們也各有盤算,只有三長老老神在在的待在自家院子里。
侍候的侍女們守在一旁不敢吭聲,良久才听三長老開口,「教主怎麼可能如他們的意,我不信,再去查,看看教主在那?趕緊的把這消息送過去。」
侍女應諾,另一個侍女上前勸道,「三長老,天色不早了,您看,是不是該回房歇息了。」
三長老抬起頭,露出她那張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是不早了。」抬頭望著夜空,心里思念的那個男人,現在在哪兒呢?
她思念的那個男人正在黎家小院外頭,山林間夜色迷離,謹一坐在教主附近的樹枝上,順著教主的目光,看向黎淺淺所在的屋子。
「教主,咱們今天不進去了?」
「嗯。」教主拿起酒葫蘆抿了一口。
謹一猶豫了良久,方才開口,「教主,您還記得,小主子那天上屋頂來趕人。」因為教主打定主意要收黎淺淺為徒,謹一對她的稱呼便成了小主子。
「嗯。」教主漫應一聲,「你是想問,我們那天坐在屋頂上,明明沒有說話,她卻嫌我們吵?」
「是。」謹一連忙點頭,那天他們一句話都沒說,為什麼那小丫頭會說他們吵?
教主若有所思的看著他,才笑道,「那孩子的五感極強,她听到了咱們的呼息,所以嫌咱們吵。」
耶?不是吧?謹一不敢置信的望著教主,教主不是在跟自己開玩笑吧?他習武多年,雖能听出附近的呼吸聲,知道附近有多少普通人,卻無法確定附近習武人有幾個。
「我說了,她五感極強,而且,你我是習武之人,呼息與常人不同,她一听就知,再說那天,我們就在她屋頂上,她能听不清嗎?」。
說他們吵,只是趕人的借口罷了!也就謹一實誠,把這話記在心里了。
「對了,教主,大長老又讓人傳信過來,吩咐我一定要在三月三那天,把您引回去。」
等了好半晌,都沒等到一句回應,謹一不禁抬頭望去,好嘛!他們家教主靠著樹干睡著了!真是。
不知教主有沒有忘記應承自己的話?到底不敢開口提醒,只得悶悶的拉攏身上的斗篷,學教主的樣,靠在樹干上睡覺去。
除夕這天,家家戶戶忙著打掃環境,祭祖,因為天盛帝國滅亡後,中州大陸便陷入了戰亂之中,有很多習俗、禮儀都隨著老人們的逝去而失傳,就算建都在天盛帝國舊都的趙國,也不敢說他們所奉行的禮儀和習俗就一定是正確的。
南楚自然更不用說了,立國前此地不過是天盛帝國分封給眾藩王的封地,天盛滅亡後,這些藩王自然也斗了起來,最後,由南楚的開國君王勝出,皇室是很有心要重拾天盛國昔日的榮光,可惜國內懂得皮毛者眾,精通者一個也沒有。
所以南嶺村的除夕,也就沒有那些繁文縟節,什麼女人不許進祠堂祭祖的規定,在這里是不管用的,因為戰亂時,家里能有人活下來就偷笑了!要真斤斤計較著女人不誰進祠堂祭拜祖先,那祖先們在地底下肯定要餓壞窮壞了。
黎經時是被分出來的,當他興建黎家小院時,就在小院的角落建了個祠堂,除了祖先們及他爹的牌位外,還有他姨娘的牌位,逢年過節要祭拜祖先,便領著妻小在此祭拜。
他們父子出征後,祠堂里多了個小牌位,那是黎家四郎,三郎被賣不知所蹤,是長孫氏心里的痛,她時常帶著淺淺來打掃祠堂,並將家里的地契、房契全收在此處。
嚴樹德一家不是黎家的奴僕,所以祭祖一事,他們只能幫黎淺淺把東西準備好,卻不能陪著祭拜,而且他們家也要祭祖,嚴樹德夫妻不方便,便由嚴侖峰兄妹代表,前一天晚上就由謝家小叔夫妻陪同,一起回去嶺東村,雖然老宅賣了,但還有族人在,借住一個晚上還是不難的。
黎淺淺其實對進祠堂祭祖是有點害怕的,她怕黎家的祖先們會不高興,畢竟她是佔了人家後人的身體的游魂,也怕長孫氏就在祠堂里,等著把她趕出去,好讓原主還陽。
不進去不成啊!她只好在心底默默向黎家祖先們告罪,言明自己不是故意來佔他們家後人的身體的,她一醒來就是在這具身體里,想出來也出不來,要是可以,她也不想待在這里啊!她想回家。
最後她已經哭得不能自己,跪在祠堂里哭得暈了過去。
還是村長太太不放心,前來查看才發現她昏倒在祠堂里,這下子自然又引起一陣騷動。
村長太太對嚴樹德夫妻頗有微詞,腿斷的那個不好動,但安胎的那個,又沒叫她做事,讓她盯著個五歲的小孩子,她做不到?還是說她壓根沒有為人佃戶的自覺心?
不過這話她是不會直接跟嚴家夫妻說的,她找上謝家人,人是村長找的,但是謝家的親戚,要真有點心的,就算腿不能動,也會叫兒子搬些輕活進屋給他做,安胎的也亦然,又不是完全下不了床,只是過不了心里那道崁。
謝大嫂長嘆一聲,心說,嚴方氏以前是鎮上住著的,也不用她做事幫襯家計,只要燒飯洗衣照顧好孩子就好,現在家里連立錐之地都沒了,素來被人巴結討好的人,如今要低聲下氣侍候人,心里那崁過不去,大概便是因此,才會借安胎之便,躲在屋里逃避現實。
謝大嫂嘆氣,逃避不能解決問題的,雖說嚴家夫婦的主家只是個五歲的小孩子,但她背後可是有一整個村子的人在幫她看著,大家能體諒嚴家遭逢不幸,嚴方氏需要安胎,但不代表大家能一直體諒下去,黎淺淺提供了穩固的房舍及穩定的工作給他家,他們就得付出對等的服務,要不然人家大可去聘能把黎淺淺照顧得更周到的佃戶。
謝大嫂和村長太太說,「我知道今兒這事是她不好,回頭我說說她去。」
「我也不是個心狠的,知道她胎相不穩,需要安胎,我們不也沒要求她做什麼嗎?只是今兒他家哥兒姐兒去祭祖,淺淺不過是個五歲的孩子,她好歹也多看顧著點啊!要是我今兒事忙沒能過來,那淺淺丫頭是不是就要一直待在祠堂里頭凍著?」
謝大嫂也心有余悸,畢竟黎淺淺之前被嫡母遺棄凍出病來的事才過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