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棠的車就跟在黎淺淺的車後頭,悄悄掀起車簾往外瞧,就見鳳大公子騎在馬上的英挺身姿,藍棠目不轉楮的看著他,小臉微紅,「你接著說。」
雲珠應諾,接著道,「因之前藍先生留下的藥丸子,都被鳳小姐給砸了,只得用旁的解毒丸先頂著,只是效果都不怎麼好,後來還是鳳公子想起來,鳳莊主身上應該還有藍先生給的解毒丸,這才去翻找,果然是找到了一瓶,不過只剩一丸。」
「確定是那位方夫人下的藥?」
「是。莊主夫人大怒,和方夫人吵起來。」雲珠垂下頭聲音越發低微,「鳳小姐還幫著方夫人,斥責莊主夫人太過份了,莊主夫人因此氣暈了過去。」
鳳樂悠!
長眼楮就沒見過像她那麼笨的人!竟然是幫著謀害她親爹的姨母,去頂撞親娘!她到底是誰生的啊?鳳莊主夫妻就是太寵她了!
自小就在鳳家莊長大的藍棠,對父母雙全,被母親捧在手心上當眼珠子看的鳳樂悠,不能說不嫉妒,畢竟她沒有親娘,父親再細心,也不及親娘,鳳樂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有時就為了想看藍棠羨慕的表情,而故意為難親娘。
莊主夫人疼女兒,自是寵縱著她。
只怕莊主夫人怎樣也沒想到,有朝一日,女兒竟然會站著寡姐那邊,怪責自己過份吧?
「可知方夫人給莊主下了什麼藥?」
雲珠看了蘇媽媽一眼,搖搖頭,藍棠看她們兩個一眼,心里隱隱有個猜測,卻是不好說出口。
蘇媽媽畢竟年長些,看雲珠的神情,就猜到方夫人給鳳莊主下的,八成不是毒藥,而是****。
只是為什麼?
「還能是為什麼?在鳳家莊,方夫人不過是莊主夫人的寡姐,到底是借不了勢,給她的寶貝兒子撐腰,若是方夫人成了莊主的平妻,那方信懷就成了鳳家莊的少爺了。」鳳三嗤笑一聲,隨即就被身旁的鳳二拍,「你干麼打我?」
鳳二朝鳳大的方向偏了偏頭,鳳三一噎,沒好氣的瞪二哥一眼。
「平妻?」鳳大重復這兩字,「為何不是妾?」
「大哥,你覺得以方夫人的個性,會給人作妾嗎?呵呵,她要是再狠一點,完全可以直接除掉礙眼擋著她路的人,然後風光進門做繼室。」鳳三口沒遮攔的直言道。
鳳大公子聞言卻是一震,「說不定,她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鳳三兄弟兩面面相覷,卻是不好接話,鳳三向來對大伯母沒什麼好感,嫌她說沒幾句話就要哭要哭的,真是煩人,她自個愛寵她女兒,那是她的事,憑什麼要他父母和他們兄弟兩,也無條件的寵鳳樂悠?鳳樂悠是誰啊?嘖!出了鳳家莊,誰知道她是哪個!
論文沒文采,論武,嘖,別逗了,鳳樂悠從來就無心習武,別說他們,就是那個才學幾天功夫的黎淺淺,都能輕易將她擊倒,就不知除了鳳莊主女兒的身份外,她有什麼拿得出手的?
鳳二對鳳樂悠母女倒不像弟弟反應那麼激烈,只是對她們母女也沒什麼好感,不過明知有人可能要對付大伯母,而不出手,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
「大哥,我們先著人傳信回去跟我爹說一聲吧?」鳳二斟酌著道。
鳳大公子想了下便點頭同意,「記得跟二叔說,讓人盯好方家人,尤其是方束青。」
「方束青?」鳳二愣了下,關她一個姑娘家什麼事?
鳳大公子嘲諷的笑出聲,「只怕這些事,全是這個姑娘家搞出來的。」
「就憑她?」鳳二不太敢相信。
不怪他不信,因為方家人里頭,每每出頭挑刺的不是方束彤,就是方夫人,因方束彤母女及鳳樂悠的襯托,方束青給人的印象是極好的。
鳳大公子被人下藥的事,鳳二只以為是方夫人出的主意,縱使是方束青去哄鳳樂悠,被她們當槍使,也沒想過此事是出自方束青之手。
「你們都太小看她了。」鳳大公子淡笑,「我派人去查了,方茗中死的太是時候了!如果他那時沒死,現在也該死了。」
「不懂。」鳳三直接了當的說道,「大哥你說仔細點。」
原來方茗中當初在任上時,與上官、下屬同流合污,因貪瀆的數目太大,引起皇帝關注,派了平親王、瑞親王等王親,與戶部郎中一同前往觀州徹查,觀州上下一眾官員全部中箭落馬,獨方茗中這個從七品的小官,于欽差未到觀州時,便因急病暴斃,而使家眷因此逃過一劫。
「這麼巧?」
「就這麼巧!」
「可是就算他死了,他曾做過的事,也不能抹滅掉啊!」鳳三問,鳳二拍拍弟弟的狗頭。
鳳大公子嗤笑一聲,「原本是該入罪的,不過,因為他的上官們不知他已死,眾口一致的把罪推往他頭上,瑞親王怒斥他們為月兌罪,不惜把事情全推到個死人身上,以為這樣一來就能使自己月兌罪嗎?並上書要求皇帝嚴懲他們,以儆效尤。」
方茗中因為已經暴斃,而使方家家眷逃過一劫,沒有淪為階下囚,方茗中也沒有被革去功名,方懷信的童生身份得以保存,方夫人母女則仍能以官家夫人、官家千金自居。
但事實真相為何?
據鳳家莊探子們查到的消息指出,方茗中雖才只是個從七品小官,但因他善逢迎謀劃,頗得觀州府君看重,事實上,這類貪瀆案從來都不好辦,但觀州這案子卻沒有拖很久,除了皇帝下令嚴懲外,再來便是觀州上下官員們招的挺快的。
「欽差讓他們以為方茗中是畏罪自殺,並在死前,就把手里的罪證交給欽差了,他們為保命,便只能老實招供。」
只是,方茗中死的蹊蹺,前一天還健壯如牛神采奕奕的一個人,隔日就傳出暴斃,最重要的是,方家在方茗中生前死後,都不曾請大夫或郎中到家中為其看診。
「就沒人覺得他的死不對勁?」
「因為欽差進城後,便將相關官員全數逮捕下獄,就算有人覺得方茗中死得不單純,也無暇顧及。」鳳大公子幽幽道。
鳳三兩眼放光的看著大哥,「大哥查到什麼了?」
「我查到,方茗中死前,就已接到消息,欽差不日就將進城,當晚方夫人與夫共進晚餐時,還屏退眾人,只命心月復守門,隔天就傳惡耗。」
太巧了!
「大哥你怎麼想?」鳳二若有所思的問。
鳳大公子輕聲微笑,「還能怎麼想?這事怕是只有方夫人才知真相。」
這女人真是心狠哪!不過也可知,方茗中涉案程度,怕是不淺,而方夫人也知丈夫涉案之深,要不,她也不會壯士斷腕般的除去禍根。
從結果上來看,瑞親王上書嚴懲,與她月兌不了關系,鳳大公子也查到了蛛絲馬跡,她確實派了僕婦前往欽差下榻之處,只是去做什麼,就還有待查證,然而有這些線索,就足以證明,方夫人不是個簡單的人。
所以鳳三方才玩笑似的說,她不像是個肯委身作妾的,她應是個除去障礙,好風光進門做繼室的人時,鳳大公子才會覺得有道理,先與義父發生親密關系,將義母氣死,義父因此會對方夫人有愧疚之心,方夫人再說義母是心碎而死,死前交代義父不能辜負她,義父就算再不願,也不忍心讓亡妻失望,進而迎娶方夫人進門做繼室。
真是好算計啊!
使鳳樂悠把藍先生留下的藥毀了,在他們出門前,對他下藥,若能成,就把女兒嫁他,不成,她們也沒損失什麼,反而會讓他們兄弟在外流連,不急著回家,她們就能從容算計義父。
被丈夫和親姐同時背叛,再加上女兒也偏袒親姐,如此三重打擊之下,素來柔弱的義母能扛住多久?
鳳大公子不敢想。
雖然對義母的感情,不似義父那麼深,但好歹她總是自己的義母,鳳大公子絕對不希望她因此而死。
鳳二低聲嘆氣,早在方夫人母子四人上門依親時,父親就道,鳳家莊從此多事,果不出父親所料,大伯母因為只生一女,硬氣不起來,面對官家夫人的親姐更是唯唯,沒有半點莊主夫人應有的氣勢。
鳳樂悠是否不分只論喜惡,順著她的人才能得她笑臉,身為親娘的大伯母不可能永遠笑臉待她,因為要教導她,難免要板著臉,在她心里,處處逢迎討好她的方夫人母女是好人,而處處規範她的親娘反倒成了壞人。
如此便不難想象,她會不分青紅皂白的怪責親娘過份了。
「生個女兒如鳳樂悠,還不如別生。」鳳三冷笑。
鳳二瞪他一眼,就算這是老實話,也別這麼坦白說出來啊!笨蛋。
鳳大公子不以為意,他對鳳樂悠這個義妹只是面子情,雖知道她似對自己有情,不過他對她連兄妹之情都很淡薄,更別說男女之情了,義母倒是很怕他會看上自己的女兒,對他甚是防備,他也絲毫不在意,對他有恩的,是義父,義母和義妹只是附帶的而已。
此時的鳳家莊中,鳳莊主猶昏迷不醒,莊主夫人自那日被女兒頂撞後,整個人便恍恍惚惚的,鳳公子怕她出事,特讓妻子過來陪伴,自己則守在兄長床前。
鳳公子夫人輕拍丈夫的肩頭,「她爹娘都躺在床上了,阿悠這個心狠的,竟然連來看一眼都不曾。」
養女兒養成這樣,還不如別生!
「方家人呢?」
「方夫人之前還想來看大嫂,被我攔住了。」見過不要臉的,可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