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公子讓人把鳳樂悠拘在正院東廂,將侍候鳳樂悠的人全數關起來,然後才命人去查鳳樂悠這些日子的行蹤,待得知是方束青哄她出莊游玩的,氣極反笑。
「公子,除了這些之外,大公子還命屬下們去查方茗中的事。」送消息過來的是記史公子風一,年紀比鳳公子略大,自小同鳳莊主兄弟一起長大,情誼非同一般。
「衍兒命你們去查方茗中?」方茗中不是方夫人的亡夫嗎?他的事有何可查的?揚眉疑惑的看著風一,等他解釋。
風一見狀忙將查到的事情,一一向鳳公子稟報。
「真是沒想到啊!這女人這麼狠!」他比鳳大公子兄弟年長,見多了世情,听了頭,就能猜到尾。
方茗中之死,一看就知是有問題,之所以沒人發現,是因未亡人一手壓下了,而且彼時,欽差們急著要破案,方夫人將州府官員的罪證送給他們立功,他們就算明知方茗中死的蹊蹺,卻又有誰會在乎呢?他死了,對他們更有利,不是嗎?
「她送欽差們大功一件,他們則保她母子依舊擁有官家身份,真是筆好買賣啊!」
方茗中那些同僚統統被砍頭,家眷們更是全數沒入掖庭,他們的後代全都翻身無望。
但方夫人仍能以官夫人自居,寄人籬下還對主人家頤指氣使。
「要打掉她的氣焰,先把她這官夫人的底給掀了,貪官污吏的家眷還自以為了得,哼!」
風一笑,「方茗中的老母親和兄弟,還以為方夫人是個好的,直到去年,他們不知何故請了道士去開棺撿骨,赫然發現,方茗中是中毒而亡。」
「他中的是什麼毒?」
「這就不知道了,不過忤作說是劇毒,從吃下去到發作暴斃不到一刻鐘。這與方夫人當初同他們說的不符。」
「哦?」
風一接著道,「方夫人跟她婆婆他們說,方茗中身染風寒病重,得知欽差將至,怕連累家人,便不肯再服藥,生生把自己熬死的。」
听說那女人很會演,說的聲淚俱下,真是聞者傷心听者落淚,把她公婆他們覺得他們兒子真是深明大義,心疼兒子又憐惜媳婦和孩子們,方夫人帶著孩子說不想留在傷心地,他們也就沒攔著。
事後雖發現方夫人母子只留一千兩給他們,其余錢財全數帶走,她公婆也沒說什麼,還說方夫人厚道咧!當然,現在他們不這麼想了。
方茗中在世時,對父母兄弟頗為照顧,不時派人送錢孝敬老人家,方茗中死後,從此沒人時不時送錢回來,初時,並不覺得錢財不趁手,但從來都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他們已經習慣大手大腳花錢,等到手頭上的銀錢快花光了,卻沒人再送錢回來,方才想到方茗中已死。
待得知方茗中的死有蹊蹺,就想同方夫人鬧上一鬧,好歹拿點錢財回來。
可南楚說大不大,真要找存心要躲的方夫人等人,卻實在不好找,不過事實證明,但人陷入困境時,是會被激發出潛能的。
方家老宅這些人好不容易想起來,方夫人有個繼妹,嫁的是武林中人,方老夫人也想起來,方夫人與這個繼妹關系並不怎麼好,還曾跟家下人抱怨,她爹怎麼會把女兒嫁個粗魯不文的武夫,真是丟她的臉。
「他們知道方夫人一家在鳳家莊?」
「是。只是畏懼咱們鳳家莊,所以不敢明著上門來。」
不敢明著上門,那就是有偷偷來?「他們威脅方夫人了?」
風一點頭,「方夫人似乎有付錢給他們,因為他們走的時候,抱著包袱笑得很得意,不過嘴巴上卻不干不淨的罵方夫人。」
再一問他們來的時間,鳳公子若有所思的道,「怪不得她們會那麼積極的想把女兒嫁給奕兒,不果,又改換成衍兒。」
最終的目的,就是要徹底把鳳家莊這個靠山牢牢的抓在手里。
為了自身利益,前途,富貴,方夫人連自己的枕邊人都能下手,更何況一個跟她並不親密的繼妹?嫌棄他大哥是武夫?哼!
「公子,方夫人想要找靠山,之前不是有機會攀附上權貴嗎?她們為何……」不把握住機會呢?
鳳公子淡然一笑,「你以為權貴是你想攀附,就能攀附上的嗎?與其去攀附不牢靠的權貴,倒不如把大哥緊抓在手。」
方夫人這廂正著急上火,「可惡!」她怎麼會漏算了鳳公子夫妻兩?
「您忘啦?之前他們夫妻兩說是要出遠門,去鎮江看兒子的。我就跟你說了,不要急,偏你急。」窗邊的榻上坐著方束青,她邊繡著花邊陰陽怪氣的對母親道。
方夫人轉頭瞪她一眼,「你還說。你要是听我的,咱們現在也不會進退兩難。」
「听你的?听你的去給靖寧親王作妾?」方束青冷笑,「不就是娘,打小跟我說,咱們方家的女兒是不給人作小的。」
方夫人難堪的別過頭去,「此一時彼一時,難道你想嫁去你祖母娘家?」
方家老宅來人,除了要錢,就是想將方束青嫁去方老夫人娘家,方束彤嫁給她大伯母娘家外甥,如此一來,他們手里就攢著兩個人質,不怕方夫人不老實掏錢。
至于方信懷,他們也都打算好了,給他娶個高門貴女,最好是能在前途上有所幫助的,這樣他們才能繼續靠著大樹好乘涼。
方家老宅那些人是從何得知,方茗中是中毒死的?不是她沒問,是他們不肯說,不管他們說不說,方夫人卻是不敢不從,但只要她改嫁,兒子成了鳳家莊的少莊主,還怕沒有好前途嗎?看看鳳樂悠那個蠢貨,還沒及笄就已經一堆人上門提親了。
可憐她的女兒們,束青都已經十七,束彤就要及笄,生得比鳳樂悠那蠢貨漂亮又有才華,卻至今乏人問津。
其實方束青姐妹不是沒人提親,只是方夫人嫌棄人家粗魯不文,縱是武林世家又怎樣?她的女兒們可是官家千金哪!怎麼能下嫁武夫?
要不是因為老宅的人逼迫,她也不想讓女兒嫁鳳奕或鳳衍。
她卻不知,方束青對鳳衍懷有情愫,這也是她那天會失敗的原因,她既想與鳳衍成夫妻,又想要他是心甘情願娶自己的,才會猶豫不決導致失敗。
方束彤氣沖沖的進門來,看到母親便一個箭步沖到她面前,「娘,娘,鳳樂悠那死丫頭呢?」
「你找她做什麼?」方夫人溫言問道。
「她是你表姐,你開口閉口就喊人死丫頭,象話嗎?」。方束青板著臉怒斥。
方束彤對著姐姐冷笑,「哈,裝不下去了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也罵她死丫頭的。」
方束青臉色鐵青,「你!」
「怎麼?只許你罵?」方束彤見姐姐氣得臉都青了,開心的咯咯直笑,「哼!你別以為這世上就你最聰明,比你聰明的人多了!」
方束青指著妹妹,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還是方夫人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親姐妹兩有什麼好吵的?」讓方束青去洗把臉醒醒神,又問小女兒,「你找鳳樂悠做什麼?」
方束彤總算想起來,自己方才為何氣沖沖的進門來,「廣平郡主派了丫鬟來,問我說,她托鳳樂悠給我帶的禮物喜不喜歡,可是鳳樂悠根本就沒帶東西給我啊!」
她嘀嘀咕咕的依在母親懷中抱怨著,「廣平郡主的丫鬟還說,請我和姐姐重陽時,去她的別莊玩,您讓不讓我去啊?那死丫頭回來什麼都沒講,就跑得不見人,您說我怎麼不氣?」
「是是是,都是那死丫頭不好,怎麼可以忘了郡主的邀請呢?對了,郡主這次沒邀她嗎?」。
「沒,我知道了,肯定是因為郡主沒邀她去,所以她惱了才故意不跟我和姐姐說,還把禮物給扣下了,那死丫頭真是該死。」
「是是是,她是該死,既然郡主又派丫頭來請,你就寬宏大量些,饒了她這一次吧?」
方夫人哄著小女兒,方束青洗好臉,站在內室門里,一臉怨恨的望著那對母女,她娘從來只對小妹和顏悅色,彷佛只有小妹才是她的心肝寶貝似的,她連對方信懷都不曾這麼和藹可親,可別說自己了!
「娘,你看姐姐,她在瞪我。」方束彤指著方束青告狀,方夫人抬頭看她一眼,「洗好臉就出來吧!站在那里怪嚇人的。」
方束青這才踏出內室,走到母親身邊,「鳳樂悠被她二叔扣在正院里頭這麼多天,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您說,會不會出事啊?」
「能出什麼事?她好歹是大房唯一的血脈,她二叔不會也不敢把她怎麼了的。」方夫人沒好氣的道。
方束青自那天被震得吐血,心口就老是隱隱作痛,可是她回來和母親說了,母親卻不曾為她請大夫,只叫她忍著,等鳳莊主醒來再作計較。
鳳莊主幾時才會醒來?還有她那位姨母,也不知她怎麼樣了,「咱們在正院的人手全都被關在後院里,您看,是不是要處置了?」
「急什麼?不是你叫我別急的嗎?現在又急了?」方夫人抱著小女兒,沒好氣的瞪著長女道。
這兩件事能一樣嗎?方束青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