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他怎麼會知道?黎漱看他一眼沒回答,鳳大公子也知道自己犯蠢了,但關心則亂,黎漱沒笑他,倒是鳳奕若有所思的看著地上的青石地磚,方才听他們對話時,他忽地想到了些往事。
「三弟,可是想到了什麼?」鳳大公子一轉頭,就看到他若有所思的盯著地板看,想引他說話,便問,其實並沒有期待他會回答。
卻不想,這回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我記得大伯母身邊的那些陪房,是大伯母出嫁前,方夫人特意安排的?」鳳奕問。
鳳大公子點點頭,不懂他為何突然提及此事,鳳大公子尚未娶妻,與義母關系並不親近,听鳳奕這麼問,也沒想太多,但黎漱不然,他年紀比鳳大公子大,又走南闖北多年,听多了各地的市井傳聞,听到鳳奕這麼問,便立刻想到了鳳公子夫人的陪房們。
「你該不會是懷疑……」黎漱定定的看著鳳奕,眼前的少年已經不復之前那天真單純張揚得讓人手癢的熊孩子,曾經的肆意揮灑青春的張揚,如今沉澱下來,面容依然是如玉般精致,但給人的感受與從前完全不同了!
「我娘也有陪房,陪嫁丫鬟,雖然我娘待他們一直很好,可是架不住有的人心大。」鳳奕憶起他那兩位好姨母聲勢浩大來做客時,他娘身邊的陪房曾被那兩位姨母身邊侍候的人嘲諷。
鳳奕這麼一說,鳳大公子也轉過彎了!「你是說,有可能是二嬸身邊的人,可她們怎麼敢?而且二嬸一死,他們在莊里就沒靠山了。」
既是鳳公子夫人的陪房,鳳公子夫人死了,對他們無益!
若鳳公子夫人沒死,就算鳳大少女乃女乃進門,這個家還是由她掌理,她的陪房們地位不會有所變動,但鳳公子夫人死了,鳳大少女乃女乃一進門,就由她當家,她定會抬舉自己人,放在重要、有油水的位置。
一朝天子一朝臣,鳳公子夫人的陪房們想爭,都沒靠山支持,怎麼爭?
所以鳳公子夫人死了,對他們無益啊!
鳳奕卻笑了,只是那笑冷冷的,讓人看了打心底發寒。「如果說,他們想要的未來,不是在鳳家莊里,而是在趙國東平郡王府呢?」
「這怎麼可能?」鳳大公子直覺回道,說完了才愣住,看向黎漱,三弟說的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黎漱與鳳大公子對望一眼後,轉問鳳奕,「為何是趙國,為何不是東齊?〞
會這樣問,是因為黎漱只知鳳奕兩位姨母,一個是東齊的文官的夫人,另一個卻是趙國皇室郡王妃,其實當他問的時候,也想明白了。
鳳奕的這兩位姨母,誰許給人的前途,才會讓人心動?甚至不惜向主家揮刀?
因長平公主一事,蘇大人回東齊後,怕是討不著好,他夫人許給人的前途,有多大的機率能實現?但東平郡王妃就不然了,就算她和夫婿鬧得不愉快,東平郡王世子還是她親兒子啊!
若她向鳳公子夫人的陪房許諾,讓她們給鳳家莊制造些麻煩,日後就讓東平郡王世子納他們的女兒為妾,又沒讓他們做什麼壞事,便有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想想看,誰會不心動?
「你會這麼說,是有特定的對象了?」
「嗯,大哥可還記得,我娘之前曾有意撥兩個丫鬟給我哥和我?」鳳奕問。
鳳大公子經他提醒,便想起來了。
「記得,二嬸素來不喜丫鬟近身侍候你們兄弟,那次我們還在猜,二嬸是怎麼回事。」
鳳大公子也同時憶起,好像就是二嬸那兩位姐妹初初來訪時發生的事。
「我和二哥都拒絕了,我娘有些歡喜,又有些不快,搞得我們有些不知所措,還是我爹去問了,才曉得原來是我那兩位好姨母搞出來的。」
說什麼大家公子都十幾歲,就通人事了!他們兄弟兩,都快二十歲的人了,竟然還不知男女事,日後要怎麼開枝散葉啊!慫恿著鳳公子夫人給兩個兒子塞通房丫鬟。
「我讓人去查。」鳳大公子說做就做,身邊的侍從領命而出。
因鳳公子夫妻雙雙過世,侍候鳳公子的小廝和侍從也犧牲了泰半,剩下的不是重傷就是殘了。
鳳公子夫人身邊的丫鬟,因不諳武,所以那天並未跟著鳳公子夫人去悠然樓,跟著她行動的,反倒是原本是陪嫁丫鬟,嫁人後又再回來當差的管事媳婦,及心月復嬤嬤們,這些人都命喪在黑衣人手里。
如若芽和心曦這些年輕丫鬟,倒是毫發未傷,辦完鳳公子夫妻的喪事後,她們依然在二房院子里當差,只是到底沒了管事的人,也沒了主子,她們便有些懶散。
鳳大公子的人去找人時,若芽兩人都不在二房院子里,一問之下,方知,她們都在自己家中,心曦已經訂親,原本準備要出嫁了,鳳公子夫人也許她留在家中繡嫁妝,但遇上主子過世,她便請她爹同婆家商議,好歹讓她為舊主守孝一年再出嫁,她今日就是回家听消息的。
至于若芽,鳳大公子的人去到她家時,正好听到她們一家在商議,要怎麼說,才能讓鳳三同情又憐惜她們一家,自動提出放他們身契。
若芽姥姥對兒子、媳婦及孫女的作為頗不以為然,言詞間頻頻責怪他們,若芽娘氣勢洶洶卻不忘壓低嗓門,「您還說,當初說什麼,夫人是您老女乃大的,當家的是她女乃兄,有什麼好事,忘了誰也不會忘了咱家,結果呢?哼!」
「就是啊!當初說,要把咱閨女許給二公子作通房,結果落空了不說,還讓芽兒淪為大家恥笑的對象。」若芽娘說到此事,就恨得不行,自家閨女兒長的好,原本是眾人看好的媳婦對象。
她們原也沒妄想女兒能飛上枝頭作鳳凰,可是突然間,夫人竟然開了金口,要把若芽給二公子1做通房,她們一開始也是不敢置信,但大伙兒艷羨的目光,還有那些討好巴結的話,讓她們越來越自以為是,尤其是若芽娘,甚至開始以二公子的丈母娘自居了。
不曾想晴天霹靂,一記悶雷震得她們一家幾乎醒不了神。
二公子拒絕了。
夫人就這麼接受了,沒有二話。
原本拍捧他們家的人,忽地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若芽一家從高峰跌落谷底的日子可不好受。
若芽尤其難過,因為她還得在鳳公子夫人院里當差,天天都要看到二公子,若是再不必見他,也許心里不會那麼難受,可是這麼天天看著他,看他母子二人有說有笑,看二公子與其他姐妹們說笑,若芽就越發難受。
就在此時,與鳳公子夫人說起兒女親事被拒的東平郡王妃找上她。
若芽忽然感到心口亂跳,眼皮子跳個不停,彷佛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似的。
「夫人待咱們家一向寬厚,你們會遭報應的。」
「娘啊!她人都死了,您就別再惦記著她啦!還是想想咱們往後的好日子吧!等若芽進了東平郡王府,咱們一家的好日子就來啦!」若芽爹描繪著美好的未來。
若芽娘也在旁附合,老太太卻冷哼,「你們以為,做下這等串通外人,謀害主子的事情,莊主和小公子他們會饒過咱們?」
「娘啊!您別胡思亂想了!那是方表小姐和長平公主害的,與咱們沒關系。」若芽爹再三強調。
「就是啊!咱們頂多就只是,一時心軟,幫方表小姐送了信給樂悠小姐,又幫著方表小姐把守門的婆子支開去,除此之外,咱們可什麼都沒做啊!」若芽娘自我安慰道,就不知她是想說服自己還是婆婆相信她所說的。
他們就只做這些嗎?沒有他們暗中牽線,方束青能順利見到長平公主?長平公主好歹也是一國公主,現在還是瑞郡王妃,以方束青的身份,根本見不到長平公主。
沒有若芽幫忙,方束青能順利見到鳳樂悠?沒有若芽娘引走看門的婆子,長平公主的手下能順利混進鳳家莊?沒有若芽娘和若芽在食物中下藥,那些黑衣人能順利重創鳳家莊?
因為心虛,若芽娘說的越發快,不讓婆母有機會打斷自己的話,卻不知這態度反倒更加曝露出自己的心虛沒底氣。
鳳大公子的侍從們听不下去了,直接推門進入屋里,一家人本在說不可對人言的事,突然有人闖來,怎麼不驚慌失措?
若芽娘嚇得大叫,若芽爹上前質問他們是何人,若芽如遭電擊,美麗的大眼楮瞪得老大,全身發冷臉蛋蒼白,不敢置信的看著來人們。
老太太坐在窗邊,早看到門外來人,她不但沒提醒兒子、媳婦,在見他們進屋時,也不曾驚訝。
侍從們都是會武的,三兩下就制住若芽爹。
「老太太,請您跟我們走一趟吧!」侍從對老太太挺客氣的,不過語氣里的強硬及不容拒絕,卻是再明顯不過。
老太太冷靜的點頭,穿上鞋子整整儀容,就跟著他們出來,若芽爹腿都軟了,是被兩個侍從架出門的,至于若芽娘則被點了啞穴,因為她一直在尖叫,讓侍從們都快被逼崩潰了,便點了她的啞穴,當她安靜下來時,大伙兒松口氣的聲音不要太大啊!
若芽是年輕姑娘,原本侍從們是不好出手押著她,不過根據他們方才听到的對話,知曉莊里這次的慘劇就是因為這姑娘,手上的動作就粗魯了不少。
來到屋外,鄰居們看到這情形,不禁好奇上前詢問,待得知來押人的是大公子的侍從,眾人不敢靠太近,但還是有人好奇的問,「若芽她們做了什麼事,大公子為何要派各位押他們走?」
被問的侍從看問話的青人身著喪服,眉宇間難掩對若芽的好感,不由同情的看著他,「大公子懷疑,就是她家,幫方束青引人來毒害我鳳家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