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捻了一塊還散發著熱氣的金黃色糕點送入口中,連聲贊嘆︰「姨娘果然是好手藝,這桂花糕軟糯香甜,甚是可口,回頭啊,你多備點,父親到你院中也可請他嘗嘗看。」
戚姨娘臉色一暗,附和道︰「大小姐說的是。」
沈清見她神色黯淡,不由詢問道︰「姨娘可是有什麼難處?是因為父親還是夫人?」
戚姨娘一驚,連連擺手道︰「大小姐誤會了,妾身不是那個意思,老爺待我已是很好了,夫人,也沒有為難我母子二人。」
「那是為何苦惱?姨娘盡管和我開口,若是我能幫上忙,自然義不容辭。」
戚姨娘長嘆一聲,「勞大小姐為我操心了,只怪我命不好,為人妾室也就罷了,只是想到,沒能給拓兒一個體面的身份。」
她說完之後又怕沈清誤會連忙接著道︰「我也並沒有不甘于此的意思,以我的身份能做老爺的枕邊人,已是高攀了。
如今,老爺雖說有大半時間歇在夫人房中,但每月也總有那麼一兩日來我房里,這樣我也不至于在府中站不住腳,我自然也不期望同夫人爭寵,既然身為妾室,就該有妾室的本分。
剛才只是身為一個母親有感而發罷了,還望大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若是往日,沈清可能不會相信戚姨娘的這番言辭,但是她眼中對沈拓的愧然之情卻讓她不能生疑。
金耀男子雖然除了妻子之外可以有很多妾室通房,但是正妻的地位和妾室通房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妻子不同于其他女人,她是必須被尊重的,她不僅為這個男人生兒育女,還得站在男人身後為他主持中饋,打理府邸,所謂相夫教子,這才是妻子的職責。
所以正妻不僅僅是男人合法的女人,更是生活中的伙伴。
而妾室僅僅就是男人解決生理需求和延續後代的工具而已。
這也是為何沈御史娶妻她會有一種父親被人搶走的原因。
站在沈清身邊的沈拓眉心一沉︰「姨娘,我從未怨過你,之前是兒子不懂事,讓你傷心了。」
顯然,他想起了當初的荒唐事來,只是覆水難收,過去的事情也沒法改變。
沈清在戚姨娘肩頭輕輕拍了拍︰「好了,過去的事情你還想他干什麼,拓兒現在不是很好嗎,踏實上進,一心求學,你呀,就等著以後看他金榜題名出人頭地的一天好了。」
戚姨娘這才斂去哀怨,臉上展出笑容來︰「這還多虧了大小姐。」她眼中閃著真摯的謝意。
「我說了,以前的事情不要再提。正好姨娘和拓兒都在,今日就當正式告個別吧。」
兩人聞言皆是一驚︰「大小姐要走?」
「長姐要去哪兒?」
沈清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不過,江湖之大,總有我的容身之處吧。」
戚姨娘心中實在不明︰「大小姐不是在御史府待的好好的嗎,這為何突然就要走了呢?難道說大小姐介意夫人?」
沈清連忙否認,「自然不是,是我喜愛自由,不願困在這幾丈方圓之地罷了。」
戚姨娘適時的表達了依依不舍之情,許久,默不作聲的沈拓卻說「姨娘你先回去,我還有些事情要和長姐單獨聊聊。」
知他們有話要說,戚姨娘也不多留,又說了些保重身體,常回府看看之類的話後,獨自出了風林閣。
沈清細細的打量沈拓,嚴肅面孔上帶著書卷氣,無論何時何地挺的筆直的腰背,一絲不苟的禮節,儼然一個衛道夫模樣,「你這個樣子倒是頗有沈御史的風骨。」
沈清忍不住打趣道。不料沈拓卻不接這茬︰「你這時候急著要走,是因為皇上還是昭王世子?」
沈清眸子危險的眯起︰「這話你听誰說的?」
「用得著听誰說嗎?整個金耀朝堂,誰不知道那兩人對你有意思。」
「呵…看來,八卦听了不少。」她笑道。
沈拓也不理會她的嘲諷︰「真的必須走嗎?」。
沈清看著眼前這個十四歲的少年,身量只比她矮兩寸而已,嘴唇上方開始有了細細的絨毛。
這孩子,再過兩年也該是個小男子漢了,「是,必須要走。」
「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怎麼,舍不得我?」
沈清難得好心情的逗他,卻見那半大的孩子紅了臉,聲音細小如蚊︰「恩…」
他實在算是個不善表達感情的人,從小到大,只有過年的時候才能看見這位長姐,可是每見一次都會被她的漂亮震驚一次,小時候還不懂何為絕色美人,只覺得,不論再美的女人到了長姐面前也會黯然失色。
其實他也很想和籍表哥那樣粘著她,可是他做不到,他只是一個姨娘生的孩子,怎配和光華萬丈的她站在一起。
每每都只能膽怯的站在一邊遠遠的看著她,生怕看見她美麗的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來。
沈清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來,這個弟弟從小便不與她親近,長大之後也只是畢恭畢敬而已,她還真沒想到他會不舍得她。
「不過是換個地方生活而已,得空我會回來看你們的。」
「恩…」
「你也快長成一個男子漢了,應該懂得自己的擔當,自己想要的東西就自己爭取,不要寄希望于別人。」
「恩…」
「別再和那群狐朋狗友出去花天酒地,你應該交一些值得交往的朋友。」
「恩…」
「……」沈清無語。
「你就只會這一個字?」
「恩」沈拓驚覺有什麼不對,這才抬起眼來。
偷看了眼女子危險的表情,將說了一半的恩字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等我長大了就來找長姐好嗎?」。
沈清果斷的拒絕︰「不能。」
「為什麼?」他有些不滿的叫道。
「因為你有你必須承擔的責任,你是姨娘這輩子的希望和依靠。」
「那我就要做我不喜歡做的事情嗎?我為什麼不可以像長姐這樣想去哪里去哪里,過我想過的生活?」
「你當然可以,沒有人有權力阻攔你過你想過的生活。
只是,人活在世上不僅僅只圖自己舒坦而已,如果你覺得讓姨娘一個人在這深宅大院中獨自煎熬,沒了期盼,而你,作為她唯一的兒子沒有一點痛心的話那你就盡管去做,沒有人譴責你,但是你的心里過的去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