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您終于出來了,求您救救皇兄吧。」
太皇太後並不搭理哭倒在她腳下的月瑤公主,她的面容顯得格外沉靜,與之前所見不同,或許是因為禮佛的原因,如今的太皇太後周身沒有宮中上位者那種常見的戾氣,顯得平和而優雅。
那雙仿如能看透世事的雙眼直直的盯著沈清的臉︰「你就是皇上新納的沈貴妃?」
沈清規矩的行了一禮︰「臣妾拜見太皇太後,回太皇太後的話,正是。」
「嗯,起來吧,不必多禮。」
她仔細的打量著眼前女子的眉眼氣質,半響,閉上眼,雙手合十,默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然後道︰「難怪….」
「皇祖母…求皇祖母做主,派人把皇兄找回來吧。」
月瑤的哀求中帶著哭腔,太皇太後眉頭一皺,斥道︰「你說的這是什麼胡`.``話,皇上受傷失蹤,自然有那些朝臣將領去找,哪里輪得到你來操心。」
莊媽媽上前一步︰「公主殿下從昨夜開始跪到現在,身體怎麼受的了,還是快快起身,別糟蹋了自個的身子,看見你這樣,不是讓太皇太後心疼嗎。」
月瑤公主甩開莊媽媽要扶她起身的手,一把拉著太皇太後的衣襟一個勁的抽噎,「不是的,皇祖母,現在那些朝臣們根本就不是真心要去尋找皇兄的下落,他們一個個的現在全都爭著去拍六皇兄的馬屁,哪里還會顧及皇兄的安危,只怕是巴不得皇兄永遠不要回來,好讓六皇兄當皇上罷了。」
「放肆!這話也是能任你胡說的?」
畢竟是常年身在高位之人,太皇太後之怒,瞬間的威壓之氣,不是一個錦衣玉食的深宮公主所能承受的。
她吶吶的張口,還想再說什麼,顯然因為怕再激怒她,只是滿眼哀求的望著她,不敢再說。
太皇太後淡淡的撇了一眼沈清的方向,隨即閉上眼,雙手合十唱了一句佛語。
「都回去吧,命運既已注定,強求不過枉然,因果循環,業報使然。
既是注定了他有這一劫,能否逢凶化吉,便是看他的造化了,你身為皇家公主,便該有公主基本的儀態,莊媽媽,帶公主回宮,不許任何人再踏入紫竹苑一步。」
聞言,月瑤心知再怎麼也無法改變太皇太後的主意,此時索性也懶得再求,她有些狼狽的在侍女的攙扶下起身,帶血的眸子恨不得在沈清身上瞪出幾個洞來。
對上這樣仇恨的目光,沈清心中不由發笑,有些人就是這樣,不論事情是不是你造成的,總是能在心里將你和那些事情搭上因果關系,進而理所當然的仇視你。
「你來干什麼?誰讓你來的?」
月瑤公主走到沈清面前,她個子很高,縱然沈清已算是女子中高挑的了,也足足比她矮了半個頭。
她笑了笑,挑眉回道︰「公主是何意?」
月瑤公主鼻間出發冷嗤聲,恨恨的罵了句「狐狸精,別以為做出這幅人畜無害的溫順模樣就會人人喜歡你,說到底不過還是個上不了台面的寡婦而已。」
幾人說話的功夫已經出了紫竹苑,沈清聞言停下腳步,微微退開兩步,使自己不至于仰視她︰「公主錯了,你的皇兄之所以喜歡我,並不是因為你口中所說的人畜無害的模樣。
女人吸引男人,首先,得有女人的樣子,女兒家的嬌俏,優雅,靈動,嬌媚,每一樣都足以令男人傾倒。
也難怪公主不懂,以公主的身段,甚至比許多男子還要高大,想來,是很難表現這些女兒家的姿儀風貌了。」
看著她赤紅的雙眼,顯然是氣的不輕,沈清和氣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臉上帶著溫柔至極的笑容,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娘娘,您真是厲害,看把月瑤公主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奴婢看她臉都綠了呢。」
明櫻一臉得意的笑著說道。沈清卻不以為然;「不過是口舌之爭罷了,這有什麼好炫耀的。」
「主要是娘娘您平日里太好說話了,竟被那月瑤公主和白靈郡主欺負,難得見您氣她們一回,奴婢覺得分外解氣。」
沈清看著她神采飛揚的小臉,徐徐的嘆了一口氣︰「我倒是後悔了,好好的跟她置什麼氣啊。」
這回想起太皇太後身邊那位身懷武藝的莊媽媽,再看月瑤如此低聲下氣的求著她,如此一看,這位太皇太後絕對不是表面這麼無害。
只怕是現在連襄的所作所為她都看在眼里呢,只不過心已不在此處,不願趟這趟渾水罷了。
也是,到了她那樣的年紀閱歷,什麼大風大浪沒有經歷,什麼功名利祿,榮華富貴沒有享受,這些東西轉眼便是雲煙,何苦去爭。
兩個多月的日夜打馬而過。
梅雨凋零,萬物初生,金耀皇宮在戰戰兢兢中度過了一個特殊的年關。
連澈自戰場失蹤後,依然杳無音訊,太後一則擔憂連澈下落,二則擔憂西疆戰事,加之因為連澈的失蹤導致朝堂震蕩,政局不穩,病情不輕反重,終至一病不起,藥石無用,在正月初八深夜于寢宮薨逝。
自太後薨,西疆戰事卻出現了關鍵性轉機,西疆王偶然見得南楚皇後,見其有秋水芙蓉之資,牡丹之儀,遂色心大起,欲對其行不軌之事。
後極力反抗,被南帝所救,南帝大怒,誓要西疆付出代價。
遂突然出兵襲擊西疆南面重鎮胡江鎮,迅速破胡江,鐵騎直奔西疆王都。
西疆王正要挺進金耀月復地,接到消息後大為震驚,揚言楚國無信,必為誅之,遂急忙引兵回城,自此南疆聯盟不告而破。
金耀兵馬乘勝追擊,自西疆北面進攻,一路勢如破竹,毫無之前頹敗時的萎靡,兵將一心,和南楚形成合圍之勢,直搗王庭。
僅月余,西疆王都瑙城破,俘西疆王族官員共計一千八百余人,西疆王自刎身亡。
金耀南楚分別自北面和南面駐軍,北面以張遼山為界,南面以緣江為界,西疆國土一分為二,自此,西疆亡。
六皇子襄亂中取勝,一朝掌權便迅速穩定局勢,先禁太後,後援西征,朝中大臣以沈常山一派為首,迅速成為其擁護者。
昭王之子連陌一時名聲大噪,在金耀的勢力更是達到了鼎盛,一時間關注時政的文人墨客們莫不關心在金耀的帝位之爭,紛紛猜測,六皇子連襄和昭王世子連陌之間,必有一場奪位之戰。
然而就在眾人期待萬分之際,戰事初定,還遠在西疆的連陌上書一封,言,國不可一日無君,願擁六皇子連襄為帝,以正民心。
眾人皆驚的同時也無話可說,原本還在觀望的一干官員這時終于紛紛轉而支持連襄,連襄順理成章的被‘黃袍加身’,正式成為金耀皇朝至高無上的君王,改國號為靖啟。
十五剛過,月光依然清亮,為瀟月殿染上一層朦朧,本應沉睡的女子卻突然睜開了雙眼,借著淡淡的月色,床頭赫然立著一道頎長的月白色身影。她心頭猛的一驚,瞬間坐起,同時縴指微凝,就要攻擊。
那身影卻是反應更快,不待她出手,手掌已僅僅握住她的手腕。「是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