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沈相好不容易穩住心神,這可是他在朝堂上也不易出現的情況,如今被連陌這一聲岳父生生給嚇住了。
沈清尷尬的看著自己父親,想解釋,又不知從何說起。
沈相清了清嗓子,這才慢悠悠的坐下,回復一慣的從容。「說說吧,世子說的可是真的?你們當真已經?」
沈清看著沈相賊亮的目光,一時詞窮,只得點了點頭。
「那」
「可是。我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嫁。」
沈御史笑的有些意味深長。「可是因為他的身份?」
他看著眼前三年多不見的女兒,拉過她的手安慰。「世子是難得的有情人,為父只希望你後半生安穩快樂。
我看的出,世子是真心待你,不然,以他的身份,就算是娶了你,也不必向我行禮的。」
「父親,我會仔細考慮的。」
她自然知道連陌對她的情意,她不是鐵石心腸之人,可是他姓連,這是改變不了的事情,她可以放縱自己對他的感情,卻無法說服自己放棄半生的追求。
放棄自己半生向往的自由,因為一個男人,受困牢籠?不這絕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這半年來,兩人寄情山水,江湖遨游,她幾乎都快忘記,他還是金耀的世子。昭王府世襲罔替,尊貴無比,他當真能舍下嗎?
出了書房,沈清和連陌並肩往風林閣走去,直到踏入風林閣,兩人都沒有說話。
金耀的冬天並不算冷,但是天卻是黑的有些早,在玉梅的伺候下,洗去沙塵,沈清也沒了胃口用膳,正準備去偏廳尋連陌,便被守門的家丁稟報皇上駕到。
此時連陌也從旁邊的房間走了出來。
「皇上來了?」沈清道。
連陌顯然也是剛洗完澡,發絲半干的搭在肩頭,水潤的唇淡淡抿著,平添了幾分魅惑。
那家丁低了頭,恭敬的回︰「皇上和凌公子已進府門,說是要見世子和大小姐。」
沈清一愣,正要出門,院外已傳來隱隱的喧囂之聲。
當先進來的是一個玄色雲紋的錦袍男子,連襄穿著便衣,越發氣勢卓然的臉上帶了淡淡的笑。
「子謙回皇城也不來見見朕這個老友,倒是叫朕親自跑一趟。」縱然是當了皇帝,連襄依舊是保留著當初的溫潤。
「可不是,活了這二十幾年,也就子謙能把見色忘友這幾個字給詮釋的到位了。」凌裕依舊是一身紅衣,往日吊兒郎當的臉上染上了幾分沉穩。
連陌眉頭淡淡的松開,語氣依舊清冷。「找我什麼事?」
連襄卻是不接話,眼神轉向靜靜站在一邊的沈清,迷人的鳳眼帶著打量。「一別多年,沈小姐竟還是當年的模樣?」甚至多了幾份骨子里的魅惑,難怪子謙魂牽夢繞。
沈清俯身行了個禮。「妾身見過皇上。」
連襄擺擺手,免了禮。
身後的凌裕卻對連陌說道︰「這麼多年沒見,好不容易回了鳳城,子謙也不請我們聚聚?」
連襄也是一副贊同的樣子盯著他。
連陌剛要回話,身邊一道柔柔的女聲響起︰「去哪里聚聚?可是疊翠樓?」
她說話的時候聲音輕緩,語氣溫柔,像是女子吟詩般怡然,煞是好听。
凌裕卻是沒由來的一股涼氣從頭到腳,凝神看去,說話的女子還是那副溫柔端方的樣子,頓時暗道自己多心。
連陌卻是余光瞟了沈清一眼,嘴角若有若無的一絲笑意。
凌裕不自然的干笑兩聲,他當然想去疊翠樓,********,美酒佳肴,那才有意思不是?只是沈清在這里,這話他有些不敢說。
「還是听雨軒吧,那里新出了兩道菜,據說還不錯。」說話的是連襄,當初宮中的時候,沈清那些驚世駭俗的話猶在耳邊,真要是拉了連陌去疊翠樓,這沈小姐可不是吃素的。
連陌清冷的臉上帶上極淺的笑,兩步過來拉了沈清的手,對連襄和凌裕說道︰「走吧!」
兩人看了他們交握在一起的手,極有默契的交換一個曖昧的眼神,轉身,當先一步往府外走。
幾人的小聚,直到亥時末方才結束。送別了連襄,沈清拉著連陌走上鳳城的街道。
深夜的晚風攜著一絲寒涼,連陌看著她微微泛白的唇,大掌抵在她腰後,緩緩輸送著內力。
「為什麼不坐馬車?」連陌問。
沈清笑了笑,看著漆黑的夜空中,幾道零星的光點。「就是想走走,從出生到現在,我似乎從來沒有好好觀賞過鳳城的街景。」
連陌腳步微頓,停下來看她,目光中有淡淡的心疼。
雖說時日已晚,大街上依然有零星的行人,和著偶爾經過的馬車聲響。街道兩旁火光林立,昏黃的燈光照亮了大半街道。
「鳳城很美!」沈清由衷的贊嘆。
她拉了拉男子的手,示意他跟上。男子白皙的俊臉在燈火下顯得格外堅毅。他手上微微用力,女子的身體便落入懷中。
「清清,嫁給我!」
柔弱的火光在他濃長的睫毛間跳躍,映著一雙晶亮的黑眸。「清清,嫁給我!」他堅定的重復。
沈清突然感覺心口被什麼東西緊緊攥住,一下子竟不能呼吸。眼前恍如謫仙般的男子深深的看著她,眼中的深情幾乎讓人溺在其中。
她伸出手,像是受到什麼蠱惑一般,細細描繪他的五官,雙唇卻緊緊抿著,到嘴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清清,我想要你,做我的妻子!這輩子,名正言順的同我在一起!」
他的情意是那麼真誠,他的眼神是那麼堅定,他攬在她腰間的手,在微微的顫抖。
電光火石間,她只覺腦中崩裂開來,有什麼東西奔流而出。一道聲音在腦中徘徊,回響。
不能再錯過他!這個男人,她要定了!
寒夜的冷風還在吹,連陌看著許久不曾說話的女子,恐慌如潮水將他淹沒,他不眨一眼的盯著她,生怕錯過她一絲表情。
「連陌,你不回昭王府嗎?」。她突然問道。
連陌一愣,這是拒絕嗎?「我為何要回昭王府?」
「那是你的家!」她提醒。
連陌臉色有些暗,猜不透她為何提起昭王府。心下只當這是她婉拒的托詞,心中便是一冷,淡淡的苦笑。「我以為清清早該知道,你在哪里,哪里才是我的家。」
沈清聞言卻是笑了,那笑容春花炸開,風華無限。她輕輕的環上男子的肩膀,紅唇貼上他的耳垂,暖暖的氣息流動。
「若是昭王世子,我是不願意嫁的。不過」
「莫非,當真像師弟所說的,要我入贅沈家?」她的拒絕讓她驚慌,心中濃濃的苦澀不願表露,只得假裝輕松的掩飾。
「真是這樣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沈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著他難掩失望的眸子,心中有些不忍。
「我不願嫁昭王世子,卻願意嫁一個叫連陌的人。」
男子晦暗的眸光倏然一亮,帶著不知所措的驚喜。「清清,你說什麼?」聲音黯啞顫抖,哪里還有往日一絲清冷。
她點頭,看著眼前這張絕代風華的臉上露出的狂喜的表情,像是得到全天下一般。「我說,我願意嫁給連陌。」
「從此世間再沒有昭王世子,只有一個連陌,屬于沈清的連陌,你可想好,余生與我共游江湖,再不復朝堂!」
身子陡然一輕,卻是被男子突然抱了起來,在天地間飛旋。
「娘子之言,為夫莫敢不從!」
寒風帶起兩人的發絲,在風中飛舞、凌亂、糾纏。像是兩人糾葛數年的情絲,再也斬不斷,分不開。
時間如白駒過隙,匆匆而逝。金耀在襄帝的治理下一片安樂升平。與北沐一道,一躍成為這片大陸最為強大的兩個國家。
兩國更是往來貿易,互通有無。
酒坊茶肆間,過往食客常常津津樂道的是沈相家那位絕色寡婦沈清的傳奇軼事。
一座精致的二層客棧,大堂中央有一個臨時搭建的小台子,一身藍色布衣長袍的說書人正搖著折扇口沫橫飛,說的正是鳳城沈家大小姐的故事。
洋洋灑灑,整整說了大半個下午,內容也不過是大家口口相傳的幾個版本中其中一個。
沈清,沈相千金。豆蔻之時閉門不出,無人見其容貌。在其十八歲時,一朝新寡,立于廟堂,瞬間驚艷世人。饒是以寡婦之身,依舊得金耀前朝皇帝痴戀,得封為貴妃。
昭王世子更是對她一片痴情,在前朝皇帝死後苦尋多年,終于打動美人心,兩人歸隱山林。
更離譜的是,听說連北沐皇帝也曾傾心于她。眾人無不好奇,這到底是位怎樣的女子,竟得了世間這麼多優秀男子的愛戀。
說到最後,那女子赫然便是絕色之姿,姿容絕世。饒是西施貂蟬也恐不及她的美貌。
二樓小窗半開的茶室中,有一男一女,女子如薔薇花般誘人的唇不時抽搐,听到精彩之時,甚至尷尬的輕咳兩聲。
白衣鉛華的男子站在她身邊,一臉溫柔的看著她,眼中的深情幾乎要溢出來。他體貼的遞過一杯茶︰「來,潤潤嗓子。」
女子正是沈清,她瞪他一眼,接過茶水,不客氣的喝了一口。那大堂中的說書人還在引經據典贊美絕色美人的詩詞,只把沈清夸到了天上去。
沈清模模自己的臉「你說,他們要是見到我的樣子,怕是該多失望。」
連陌灼灼的目光留連在她臉上。「清清的美,豈是那區區幾句凡俗之言所能描述?」
沈清嗔怪的撇了他一眼,那一眼,說不清的嫵媚。連陌只覺熱血直沖頭頂,看著她的目光頓時炙熱幾分。
不由自主的將女子拉入懷中,她身上獨有的味道令他微醺。
沈清自他懷中抬頭,如絲的眉眼直勾勾的望著他。「連陌,這些年,你可有後悔?」
男子好看的眉頭輕皺,對她的稱呼極是不滿︰「又叫我連陌?嗯?」
沈清無語的看他,不就是個稱呼嗎?至于這麼計較?
連陌的唇早已來到她的唇邊,輕輕含住一片粉女敕,含糊的說道︰「昨夜,清清可不是這麼叫的。」
沈清頓時臉一紅,氣急敗壞的瞪他。
連陌低聲笑了兩聲,好听的聲音從她唇瓣廝磨而出。「嗯,我的確後悔了。」
她一愣,心下猛的一沉,驚訝的看著他。
卻見男子邪魅一笑,修長的手指已經解開他腰間的衣帶。「我只後悔,當初沒有早點找到娘子,白白浪費了三年光陰。」
胸前有涼意襲來,卻又在下一瞬被男子的溫熱覆蓋。看著眼前男子眼中的火光,沈清頓時反應過來,手臂連忙推拒著他的進犯,一邊躲著他的吻,一邊氣喘吁吁的說道︰「這是白天,唔」
連陌寸步不讓的侵犯她的唇舌,聲音含糊︰「白天又如何?清清欠了我三年,怎麼著也得補回來不是?」說話間,兩人推搡著已到床榻。
沈清心里不由哀嚎︰「五年了,早就還完了好麼?」
男子卻不依,唇順著她脖子間迷人的線條漸漸往下。「那是我應得的。」
「連陌,你」她雙眸中沁出火苗,狠狠的瞪著身上的男人。絲毫不知自己現在的模樣有多誘人。
連陌如墨的眸子里暗色更重,修長的手指不滿的在女子身上某點處留連。「清清叫我什麼?」
紛擾的潮水洶涌而來,身上頓時如烈火焚身,瞬間澆滅她的理智。男人威脅的話響在耳邊,她只能從善如流的改口。音色婉轉嬌媚。「陌」
連陌滿意一笑,唇再次覆上她的唇瓣,身子狠狠的壓了上去
夜,還很長!
他們的未來,也很長!
(全文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