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才過了一天,又有好戲可以看,但伍承勛卻愈看愈暴躁、愈看愈不滿意。
這是什麼鬼東西,黑抹抹的,他怎麼看得清楚?他一邊在心里罵著,雙眼卻仍緊盯著手機螢幕,整張臉都快貼上去了。
洪國興忍住笑,在心里致歉,他們這是偷拍,不能打燈,看不清楚是很正常的。
終于看完影片,伍承勛也快變成斗雞眼了。「國興你說,他們是不是在談戀愛?」早上才吵架,晚上就談戀愛,現在的年輕人感情進展都這麼神速嗎?
「很像,但應該不是。」
「不是?他們都已經在大街上……」那句話怎麼說……對了!「公然放閃了,還不是在談戀愛?」
「這是剛剛傳來的影片。」洪國興恭敬的呈上。
「嗯,昨晚的熱情到哪兒去了?」伍承勛下意識開始當起旁白,語調之生動,都可以去當配音員了。「兩人共度了一晚,再害羞至少也該牽個手吧,這樣一前一後走著像什麼話?看看、看看,連車門也不幫她開,真的是哦……」
這時,一只手伸了過來,迅速點了幾下手機螢幕。
「怎麼又帶她去媽那里了?」伍承勛不禁開始嫌棄。「昨天早上的精彩多了,有笑、有淚,哪像今天早上,從頭到尾冷冰冰的,一點兒也不好看。」
這一集播映完畢,洪國興收回手機。「總裁,要繼續追嗎?」追劇的追。
「追、當然要追。」慢半拍的發現洪國興是在笑話他,伍承勛立刻恢復伍總截的本色。「你要是敢讓別人知道,我就砍了你的頭。」
「是。」
然而撐不到五秒鐘,伍總裁就退駕了,再換伍爸爸上場。「國興,你說說,默磊到底愛不愛她?」
「就算愛,他也不敢愛。」
「為什麼?」
「因為您、因為伍家。」洪國興再把話說得直接一點,「您能接受她當您的兒媳婦嗎?」
「當然不能,她只是一個水泥工的女兒,哪有資格做伍家的長媳?」伍承勛回得順口極了。
「所以嘍,如果大少爺愛她,就不會希望她受到傷害,而只要這個危險一日不除,大少爺就只能默默的愛著她。」
聞言,伍承勤的心摔了一下。「那默嘉不就很可憐?」
「所以您願意接受她?」
伍承勛瞪著他,沒好氣的道︰「如果你是我,你能接受她嗎?」
「暫時不能。」但他願意試著接受,不行再說。
「那你還問?」伍承勛不開心的趕人,「出去,沒事別來吵我。」
「是。」洪國興恭敬的退了出去,卻忍不住想著,這一出愛情偶像劇接下來會如何發展呢?他已經迫不及待想看下一集了。
稍晚,一間知名連鎖咖啡店的戶外座位區,某張桌子前坐著老、中、青三個女人。
「媽,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過的丁女乃女乃;丁女乃女乃,這是我媽,莊文芳。」呂靜冠居中介紹著,為了不讓母親擔憂,她努力保持著笑容。
呂靜冠一個小時前接到母親的電話,說要送行李給她,當時她才剛到丁蕙蘭家不久,丁蕙蘭得知後,覺得自己有必要見呂靜冠的母親一面,便與她一同前來。
「丁女乃女乃您好,冠冠承蒙您照顧了。」知道女兒找到落腳處,又見願意讓女兒借住的丁蕙蘭是一個如此慈祥和藹的老人家,莊文芳頓時安心不少。
「哪里,是我應該感謝冠冠,感謝你年前讓冠冠到我那兒照顧生病的我。」丁蕙蘭頓了頓又道︰「說句自私一點的話,請你不要見怪,我恨不得冠冠能陪我住一輩子呢!」說完,她拍拍呂靜冠的手,在在顯示出她對呂靜冠的喜愛。
「冠冠,你要乖一點,不可以給丁女乃女乃惹麻煩,知道嗎?」心知女兒有多淘氣,莊文芳趕緊交代,就怕折損了老人家的好意。
呂靜冠點點頭,覺得自己好不孝,竟然讓母親為她如此擔心。
「呂太太……」
莊文芳打斷道︰「丁女乃女乃,如果您不嫌棄,就叫我文芳吧。」
丁蕙蘭從善如流,「文芳,我不知道呂先生是怎麼想的,但我覺得你也不用太操心,他早晚會讓步的。」
莊文芳搖搖頭,淺淺的笑容里有著深深的無奈。「您不曉得我先生的牛脾氣,他決定的事很少會改變。」
「冠冠的情況不一樣,只要冠冠做出成績來,他自然就會改變。」丁蕙蘭胸有成竹的說。
道理很簡單,不管這個人有多固執、多專制,也絕對不會瞧不起某某人壽的高階主管,這是現實、是世俗、是功利主義的驅使,沒有一個人能悻免。
「丁女乃女乃就對冠冠這麼有信心?」
「那當然。你以為我很好伺候嗎?」丁蕙蘭不諱言自己是一個很難搞的怪婆婆,而且她如果說出自己的真實身分,文芳大概會嚇到皮皮挫吧。
「丁女乃女乃說笑了,您這麼平易近人,怎麼會難伺候?」
丁蕙蘭笑得高深莫測。「你沒听過深藏不露嗎?」
盡避丁蕙蘭已再三暗示,但莊文芳仍當她是在開玩笑,誰教她從頭到腳、由里到外,沒一點可以讓人感覺到她是一個大財團的老夫人。
「您和冠冠合得來就好,以後還請丁女乃女乃多多照顧冠冠了。」莊文芳拜托道。
要丈夫讓步並非易事,同樣的,要女兒成功亦非一朝一夕,因此她認為,說服丈夫放棄堅持,才是最快速、最根本的解決之道。
「那有什麼問題,你就放心把冠冠交給我吧。」丁蕙蘭笑著承諾。
該囑咐的囑咐了、該請托的也請托了,莊文芳低頭看看表,說道︰「冠冠,那媽先回去了,有什麼事就打給我。」
「好,媽再見。」
「再見。」莊文芳再向丁蕙蘭點頭致意,才起身離開。
等莊文芳走遠,一直隱身在轉角處的伍默磊這才走上前來接兩人回丁家,而由于角度的關系,從頭到尾他都只看到莊文芳的背影。
「女乃女乃,我餓了,我們快回家吧。」伍默磊不提剛才的事,免得呂靜冠听了更加傷心。
「你啊,就只曉得吃。」丁蕙蘭伸手讓孫子扶她起來。「冠冠,我們走吧。」
「嗯。」
呂靜冠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牽著丁蘭蕙的手,邁向人生另一個未知的旅程,她不求大富大貴、不求揚名立萬,只求自己能早曰用行動說服父親,一家團圓。
年後的第一個星期假日,天氣……說天寒地凍或許夸張了點,但確實寒冷,呂靜冠倚在門口等了老半天,卻遲遲不見早該出現的那個人,不禁有些心焦。
伍默磊怎麼還不來,該不會是出了什麼意外吧?
「冠冠,不用等了,默磊下午才會來。」丁蕙蘭說道。
算了算,至少也有十五年了吧,在這個家里,春節過後的第一個星期日,是一個生人勿近的日子,通常不到下午兩點,不只伍默磊,連左右鄰居非必要也絕對不會在她家出沒。
「為什麼?」呂靜冠納悶地問,走到丁蕙蘭的身邊坐下。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丁蕙蘭接著說道︰「你先回二樓你的房間去,盡量別發出聲響,等我叫你你再下來。」
「喔。」呂靜冠才剛起身,就看到一輛豪華房車在門外停下,她下意識加快腳步往大門口旁的樓梯前進,卻在一個轉彎的回眸間,看見了一張她想不認識都不行的臉孔,她難掩震驚的低呼一聲,「總裁?」不自覺停下了腳步。
見伍承勛就要跨進門來,呂靜冠連忙捂住嘴巴、低子,躲藏在樓梯的扶手背後。怎麼辦,她來不及回房了……
幸而樓梯的扶手是由磚塊相疊砌成,不是鏤空的木材或銅鐵制成,她才不至于被一前一後進門來的兩個中年男子發現。
深怕自己上樓的動作會驚動到客廳里的人,呂靜冠只得慢慢的移動身體坐到階梯上,打算安安靜靜的坐在這兒躲著,直到伍承勛離開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