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弦，深深勒進了萬貴妃的手指，頓時出現一道長長的傷口，血，一點點從傷口中涌了出來。
張妍愣住了，反應過來時，琴弦，已經變成了紅色。
「姐！」
張妍嚇了一跳，猛然彈跳起來，撲到萬貴妃面前，連忙將萬貴妃的手指從琴弦上抽開。
血，依然汩汩而出，不多一會，張妍的手和衣袖上，也沾染了斑斑血跡。
「姐，你這是干什麼呀？」
張妍手忙腳亂的止血，可是，手的按壓根本無效，可偏偏手邊並沒有可以止血的布帛。
情急之下，張妍用力撕下衣服上的袖子，摁住萬貴妃的手指。
血雖然還是流著，但是已經沒有那麼凶猛，張妍總算是舒了一口氣。
「姐姐，到底怎麼了？」
張妍抬起頭，看到萬貴ˋ妃的臉，聲音，不禁柔了下來。
整個過程，萬貴妃都沒有說話，任由張妍在忙碌，臉上，一直沒有任何表情。
就好像，這根手指不是自己的一樣。
眼楮，飄忽迷茫，萬貴妃不知道在想什麼，整個神智，仿佛都已經被抽離。
「姐！」
輕聲叫了幾聲萬貴妃都沒有反應，張妍忍不住輕輕搖著萬貴妃。
「……」
萬貴妃身體晃了一下，眼楮，恍惚的落在張妍的臉上。
比起剛剛的空洞，現在，萬貴妃的臉上，總算出現了一點焦距。
「姐姐，你沒事吧？」張妍擔心的看著萬貴妃，「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萬貴妃輕笑一聲，笑聲中，充滿了濃濃的諷刺。
隨即，她輕輕搖頭，臉上，涌上滿滿的疲憊︰「只是……算了，沒什麼好說的……」
「阿妍，嚇到你了，姐姐跟你抱歉。」
萬貴妃看著自己的手指，剛剛流出的血，也染紅了張妍的手指，她眉眼一動，輕輕握住張妍的手。
仿佛，這樣，可以汲取到一點力量。
「我們兩個還用說什麼抱歉嗎？」。張妍瞪了萬貴妃一眼，也反手，握住萬貴妃的手。
雖然松了一口氣，可是，張妍的眼眸中還殘存著擔憂︰「姐姐，這到底怎麼了？你真的，沒事嗎？」。
「阿妍，我累了。」萬貴妃沒有回答張妍，自顧自站了起來，「你自己慢慢練琴吧。」
遠走的身影，微微踉蹌。站起的身姿，籠罩著重重的疲憊，脊背，仿若都承受不住，微微彎曲。
「就是彈個琴而已，到底是怎麼了？」
萬貴妃走了後，張妍也沒有練琴的心思，在亭子無所事事的撥弄了一下琴弦後，索性抱著琴離開。
「姑娘，琴交給奴婢吧。」
剛出亭子，守候在亭子外邊的芙秀就笑著迎上來。看到她手上的古琴，愣了一下，話語月兌口而出︰「琴弦，又斷了啊？」
「又！？」
張妍敏感的捕捉到關鍵字︰「琴弦曾經斷過嗎？」。
「是的！」芙秀看著古琴，眼楮中是隱藏不住的擔憂，「姑娘，若無其他吩咐，芙秀告退了。」
「等等！」
張妍連忙喊住芙秀，若有所思的看著她︰「芙秀，古琴是姐姐的什麼禁忌嗎？為什麼今天一踫，就是這樣的局面？」
猶記得當年，姐姐跟她一樣，是一個非常熱愛武俠小說的人。
兩人曾經笑約，要一起去學古琴和蕭。然後，琴簫合奏，笑傲江湖。
如果真要深究，張妍的這個夢想和愛好，受姐姐的影響，那是非常深的。
只是，那個時候，兩人都忙于學業，根本抽不出時間來進行樂器學習，只能平時逛街經過琴行的時候，進去隨手撥弄一下古琴，在不成調的琴聲中笑著暢游著自己的夢想。
可是，怎麼現在，古琴，好像是姐姐心中一個巨大的痛苦呢？
而且好像……不僅僅是古琴呀，貌似所有的古代樂器，都是如此？
「姑娘，主子的事情，做奴婢的，是不可以隨意議論的。」芙秀低頭恭敬回答。
「連你也不知道嗎？」。張妍不禁失望。
「奴婢的確不知，不過……」芙秀回頭看著萬貴妃消失的方向，猶豫的咬著嘴唇。
「不過什麼？」
「也沒有什麼，只是奴婢想起，奴婢當年剛剛服侍貴妃娘娘的時候。貴妃娘娘彈奏古琴的水平，比起姑娘差遠了。」
「差遠了？」張妍愣了一下，「那麼，姐姐的古琴是誰教的？不不不，應該說，姐姐的這麼多樂器都是誰教的？」
「哪里有人教，不過是練習的多了，手熟罷了。」
萬貴妃懶洋洋的坐在梳妝鏡前，听著芙秀的描述著下午跟張妍的對話，自嘲的冷笑。
「這深宮里的日子，若不是找點事情做，人都會發瘋呢！」
萬貴妃懶洋洋的撥弄著手旁的琴，任由古琴發出不成調的聲音︰「原本只是打發時間的，沒有想到，竟然可以如此熟能生巧。」
語調很淡，仿佛說的，只是一件平常的，雲淡風輕的事情。
只是，話語間，按著琴弦的手指，微微的發白。
「奴婢也是這麼回答張姑娘的。」芙秀回答著，手下沒有停，幫著萬貴妃梳著發髻。
「跟阿妍說這些干什麼？」
「娘娘，奴婢真的擔心你。」芙秀仔細看著萬貴妃的臉色，斟酌著開口，「娘娘上次那場重病前，也是，彈斷了一根琴弦……」
「芙秀，不要說了！」萬貴妃閉上眼楮，神色變的哀戚，「原本以為已經不在放在心上，沒有想到，還是如此容易觸景傷情。真是……越來越不會控制自己情緒了，阿妍，估計被我嚇的不輕吧。」
一句話還未說完，萬貴妃就猛烈咳嗽了起來，芙秀連忙遞上帕子。
帕子收回來時，看著帕子上的斑斑血跡，芙秀臉色都變了。
貴妃娘娘，又吐血了！
「芙秀，怎麼了？」芙秀情緒的變化，萬貴妃敏感的感覺到了，疑惑的轉過身。
「沒事沒事。」芙秀連忙抓緊手中的帕子，手忙腳亂的往懷里收著。
只是……
動作雖然敏捷，可是，她那發紅的眼楮，還有帶著些許哭音的音調，讓她動作再快，也成了徒勞。
萬貴妃淡淡的看了一眼芙秀，猛然伸出手，取出了芙秀懷中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