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沒有說話，負手站在原地，臉上的神情忽明忽暗的，手，也在身後緊緊的握起拳頭。
太醫不再說話了，低著頭，等著皇上的下一步指使。
「陸太醫，你在太醫院，也有四五十年了吧？」突然，朱佑樘開口。
「回皇上，老臣在太醫院已經四十五年了。」陸太醫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開口。
他進太醫院的時候，成化皇帝才登基沒有多久。
「朕知道。」朱佑樘微微的笑著。
若不是在太醫院服侍那麼久了，陸太醫的忠心和醫術，朱佑樘也不會那麼信任。
「陸太醫，皇後的身體，朕就全權交給你負責了，你一定盡你最大的努力，把皇後的身體治好。」
朱佑樘看著陸太醫，眼眸中的神色，都是滿滿的認真︰「若是治好了，朕重重有＝.＝＝賞。」
「是，老臣定當竭盡全力。」陸太醫鄭重的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陸太醫服侍了兩代帝王，朱佑樘話里的意思，他听的很是清楚。
治好了，重重有賞！
若是治不好，皇上也不會遷怒。
這樣的話……陸太醫感覺自己就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皇上，終究還是明君的！
畢竟，他的能力有限，就算醫術再精湛，有些病癥，也不是他能夠解決的。
皇上表明了這個態度的話，他心里的負擔就輕了很多，也能更加放心大膽的投入到對皇後的醫治中。
「對了，陸太醫，皇後的身孕，對皇後的身體會不會有影響？」
突然，朱佑樘仿佛想起了什麼，再次開口發問。
「目前看來，似乎看不出什麼影響。」陸太醫想了想，斟酌著語氣，「不過婦人懷孕，對身體終歸是有損耗，老臣會盡力幫皇後娘娘補好身體的。」
「好！朕相信你的醫術。」朱佑樘點頭。
「如果……」朱佑樘猶豫了很久，才開口，「如果皇後的身孕，對皇後的身體的負擔太大的話……」
一句話出口，朱佑樘的手，在身後重重的握成拳頭，聲音，也變的艱澀無比︰「你就跟皇後商量著，把孩子拿掉！」
這個話說出口之後，朱佑樘感覺到，滿腔都是血腥。
陸太醫跪在地上，神情中，也透露出幾分不忍之色。
皇上是很喜歡孩子很疼孩子的一個人，看他對太子殿下的照顧就可以看出。
當皇上知道皇後再次懷孕之後，後宮中所有的宮女太監這個月都是雙薪，後宮的這份喜氣洋洋，也彰顯了皇上對皇後的這次身孕是多麼的開心和期待。
而皇上……現在卻能夠說出拿掉孩子的話……
還是在這麼多年皇後無所出的情況下……
帝後情深，真的不假啊……
一番不忍之色後，陸太醫該說的還是要說︰「皇上，老臣知道了。」
「不過，請皇上相信老臣！」陸太醫鄭重其事的承諾，「老臣定當竭盡全力，用老臣的畢生醫術，保皇後娘娘和小皇子母子平安。」
「好！」朱佑樘贊賞。
「對了，你記住，今天，你並沒有來乾清宮跟朕講這些事情。」
當陸太醫正準備退下的時候，朱佑樘再次叫住了陸太醫。
對上陸太醫疑惑的目光，朱佑樘淡淡開口︰「既然皇後不想讓朕知道，那麼，朕也就不用知道了。」
「是！」陸太醫怔了一下，磕頭應了。
把桌子上所有的奏折批閱完了之後，朱佑樘對著鏡子，無奈的揉著眉心。
當確定自己臉上的難過和哀戚之色都沒有了後，朱佑樘才整了整衣服，擺轎前往坤寧宮。
剛剛走到坤寧宮，就听到了坤寧宮寢殿中，交雜著張妍和朱厚照的笑聲。
听著妻兒的笑聲，朱佑樘的嘴角不禁也浮起了笑容，他止住了宮女太監的通報，大步走了進去。
坤寧宮的寢殿中，朱厚照正坐在床上，拿著什麼東西笑嘻嘻的說著什麼，而張妍坐在床邊，笑著看著朱厚照，偶爾回答著兒子的話。
「在做什麼呢？這麼開心？」朱佑樘笑著開口。
「父皇！」
「佑樘！」
朱佑樘一開口，寢殿中的母子的目光都轉了過來。
張妍身懷有孕，只能勉強的支撐著站起來，而朱厚照已經開心的跳下床，朝著朱佑樘撲了過來。
朱佑樘笑著抱住兒子，親了一下兒子的面頰後，笑著走到張妍身邊，空閑的一只手摟住張妍。
摟著張妍的時候，朱佑樘認真打量著張妍的臉頰，心中，有著說不出的心酸。
雖然盡力撲了粉，描了妝，可是，張妍的臉上，還是有著說不出的憔悴，眼楮中的精氣神也有點渙散。
朱佑樘想起張妍懷朱厚照的時候，不施脂粉依然紅光滿面，精神煥發的模樣，不禁就是一聲嘆息。
阿妍的身體……真的……
不過，無論心中怎樣的情緒，朱佑樘臉上都沒有表現出來。
「怎麼就起來了？」輕輕的親了一下張妍的面頰，朱佑樘柔聲說，「怎麼不休息一下？」
雖然盡力壓制，但是朱佑樘的心酸和憐惜之情，還是透露了出來，這分透露，讓他的聲調，都跟平時有點不太一樣。
張妍沉浸在朱佑樘的氣息中，沒有听出有什麼不同，但是在朱佑樘的臂彎中的朱厚照，抬起頭詫異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
「還休息什麼，這幾天都一直在睡覺了。」張妍攬著朱佑樘的腰，嗔怪的開口，「再睡下去，我都起不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胎，張妍懷的特別的累，無時無刻的都想睡覺。
昨天她十點不到就睡著了，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也差不多是早上十點了。
張妍不敢再睡了，她睡了那麼久，一點放松的感覺都沒有，相反的，頭疼的更加厲害了。
對著鏡子的時候，自己的臉色也把張妍嚇到了，連忙拿出粉撲把臉色描繪正常了才敢讓兒子來坤寧宮。
「胡說八道什麼！」張妍話音剛落，朱佑樘頓時就吼了出來。
朱佑樘吼的聲音非常大，張妍和朱厚照頓時嚇到了，愣愣的看著他。
看著妻兒的神情，朱佑樘也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反應，有一點過激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