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姐兒,你忘了?這是我表哥。」陳元超緊了緊披在身上的灰毛披肩,他一向畏寒,可眼下卻有重要的事情,讓他不能夠躲回屋子里。
「表哥?」宋苒裝作忘記般上下打量了一下楊禹帆,「倒是奴婢的眼拙,真沒有瞧出來哪里像是表少爺了,少爺你不會被騙了吧?他反倒像是漕河旁那搬運貨物的……」
楊禹帆眼角帶著笑意,他就覺得自己的預感挺對的,他不過才說這女人一句著魔了,就被她諷刺成小廝,有這麼小心眼的女人麼?
「當然是你眼拙了,就你一個丫鬟的眼界能開闊到哪去?你自己是個丫鬟,倒看別人都像是小廝丫鬟了。」
「我還是個女人,看你也像是個女人?」宋苒冷哼一聲,一手扒開礙眼的陳元超,怒目瞪向楊禹帆,「隔近了瞧瞧,莫說!還真像是個女扮男裝的,莫非你是少爺的表姐吧」
「……」有趣!楊禹帆嘴角的漸漸勾起,他能看出宋苒的本性不壞,但憑著之前的了解卻不是個安于本分的女子,更是沒頭腦之人。
只可惜……
楊禹帆沒有再理會宋苒,斜眼看著在一旁有些呆愣的陳元超,沒好氣地道︰「你不是說有好消息和你家苒姐兒說麼,還不快說?再不說,我可就走了,姑母那還等著我請安呢。」
好消息?宋苒疑惑地看向陳元超,難道是和前世有關的那五十兩銀子?可看那陳元超一臉羞澀的樣子,她怎麼覺得好像有些不對?
陳元超握拳在嘴唇咳嗽了一下,雙眼微閃,不敢直視著宋苒,可聲音卻是洪亮,「苒姐兒,你還是別進宮了吧?我……我願意讓你做我的通房丫鬟了!」
「!」宋苒眨了眨眼楮,確定自己沒有听錯後,滿腦子都是疑惑,「是少爺擔心我進宮後會有不測,還是想要單純的對我有好感?」
困惑之下,宋苒不再自稱奴婢了,以前她在府邸就很少說這個自稱,可重生回來後,卻想著規矩一番,不過情急之下她也不顧了,反正陳元超也會不在乎。
陳元超听到這反問的話,心中也有些猶豫,他感覺好像都不是,又都是……
但到底是什麼,他也說不清楚。
站在兩人身邊的楊禹帆,則是一臉鄙視地盯著宋苒,听表弟說這丫鬟改了性子,變得懂規矩了,可他現在瞧著到底沒有變多少,哪個女子就這麼大大方方的說出好感這些個詞。
只不過這長相,楊禹帆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番,倒真真是不錯,若說出自名門貴族之後,也是有人信的,只可惜又沒腦子又貪慕虛榮,他可不喜。
宋苒見陳元超半點反應都沒,點了點自己的嘴角,咬唇道︰「我知曉少爺是在關心我,也知道少爺是個菩薩心腸的人。可是我姐姐已得了陳妃,也就是你姑母的準了,安排了入宮事宜,若是再反口的話,估模著陳妃那不好交代呢。」
「可我和姑母去一封信解釋一番,倒也是成的。」陳元超眉頭緊縮,腮幫緊咬,似是不同意宋苒的說法。
「少爺切莫如此了,若陳妃突然改了這決定,倒真真是讓宮里的人覺得陳妃娘娘是個主意不定的人了。」宋苒見陳元超一下子頹了,心下卻真的是有些不忍,這男子是她中意了十多年的人,也未真正意義上傷害過她,只是真實的表達了他對她的不喜而已。
雖然她現在沒有弄清楚這一世的陳元超為何會突然挽留她,可無論怎樣他到現在都是表達出他的善意,只不過因為出身與年齡的影響,無法說得動听罷了。
這真要比說一套,做一套的大皇子好太多了。
宋苒走上前,為陳元超整了整衣領和披肩,「少爺可莫要再如此說了,少爺也大了,該是好好想著如何頂起這陳府的一片天了,畢竟你是嫡子,也是府里唯一的少爺,更是寄托了陳府所有人厚望的少爺。」
宋苒重新將陳元超的披肩弄好後,陳元超只感覺到了一陣溫暖,果然還是他的苒姐兒懂他麼?
陳元超的眼眶紅了紅,他听懂了苒姐兒的意思,應是拒絕了吧,可為何他會如此的不甘呢?
宋苒見陳元超如此,該是知道了自己的意思,便也不欲多留,雖然她不會因為不忍,而應了陳元超的要求,但繼續在這,總歸是沒趣了。
她相信依著陳元超的性子,沒過多久就會忘了這想法,重新做起被人捧著的少爺。
她福了福身,語氣又恢復了恭敬︰「奴婢就先行離開了,望少爺好好照顧自己。」
說完,宋苒頭也不回的走了,而陳元超想要說的話卻是卡在了喉嚨里,怎樣都出不來,到了最後竟變成了哽咽了。
好像在這一刻他懂了,有些東西竟是錯過了,就再也無法得到了。
陳元超在傷感感嘆,而楊禹帆則是揚眉看著宋苒的背影,心中倒是有些意外,看樣子這女子雖是貪慕虛榮了點,沒腦子了點,可算是拎得清的。
他拍了拍陳元超的肩膀,無聲地安慰著。他對這小表弟倒真的是有些感情的,雖然相見的時間不多,可整個楊府的人幾乎都在西邊,就留了他一人在京中,若不是偶爾有這小表弟陪著,他是真的會很無趣。
畢竟一個獨自留在京都做質子的他,也是渴望那家庭帶來的溫馨,不會是在夜深人靜時,只能呆呆得看著那漆黑的夜空。
可他卻不能去思念,不能不開心,還要感念皇上對他的照顧,那是多麼可笑的諷刺。
于是他只能偽裝,即使有些事情看得明白也只能不懂,就好比大皇子一脈一直在拉攏他,他也只能笑著帶過。
「表哥!」陳元超被楊禹帆那深邃又危險的眼神,止住了哽咽,讓他不得不驚呼出聲。
楊禹帆瞬間恢復正常,仿若是陳元超眼花了一樣,「不要傷心了,做宮婢頂多幾年,到時候你再求了陳妃娘娘給個恩典就好了。那宋苒一家的賣身契還在你家里,若是她出宮了,肯定還是要回府的。」
陳元超听到這話,眼神瞬間亮了起來,整個人像是藏在寒風中的小鹿一樣。
不過,楊禹帆卻是不知道因為他的這句話,給他以後帶來了多少的頭疼和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