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術原以為會宋苒將要與紅星、袁芳兩人發生大矛盾,但一直到第二天宋苒依然沒有任何表示,對誰都是和煦得體的笑容,她的心才漸漸安下來。
不過此刻她們也沒有任何空隙去多想什麼了,就在白術欣喜若狂地跟著宋苒學了一個月多的醫術後,新進宮女的教導內容又多了些。
包括走路的姿勢、伺候主子的起居飲食以及熟悉整個皇宮的位置等。
等再過些日子,宋苒這批新進宮女將要開始與老宮女們一起打掃宮里的每個角落,這些最苦最髒最累的活,宋苒前世經歷過一次後,實在是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景政十二年,五月初三,谷雨。
據說,喝了谷雨這天的茶水能夠起到清火、明目、闢邪的功效,宮中的一些老人尤為信這些。
只是黃歷上雖是寫著今個兒谷雨,但宋苒卻沒有<瞧見一絲要有雨的感覺,估模著待過些日子就要立夏了,也不會比這烈陽當空照的要再毒辣了。
日頭雖是炎熱,可新進宮女們卻還要在正儀殿的大院子里練習著走路,若是稍有錯處,那正品著茶水,坐在陰涼處的錢姑姑就會大斥幾聲,並給與處罰。
只是錢姑姑總是會打著為新進宮女們好的名頭,所以真正記恨錢姑姑的也沒有多少。
而她有心想再多試試著宋苒,但似乎阮貴妃已是知道了宋苒入宮是靠著陳妃,也不知是出于什麼心思,竟是每隔些時候就送些小玩意兒給宋苒,簡直比宋萍這個做姐姐的還要花心思,讓錢姑姑更不敢輕舉妄動了……
正儀殿的院子里,穿著統一深色宮裝的新進宮女們頂著炎熱的驕陽,步子幾乎沒有任何錯誤的正圍著院子轉圈。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微微潮紅,雙眼都有些迷離,顆顆汗珠都散發著縷縷白煙。
但這些對宋苒來說,卻沒有多大的感受。
前世在大皇子手里時,要比這辛苦百倍。
哪怕現在她的手臂和雙腿上都綁著用做訓練臂力與腿力,而裝入了粗沙的棉布包,對她來說還是可以忍耐的。
臨近午時正的時候,眾人的腿腳開始有些酸麻起來,也幸虧這些人當中大多都是從小苦到大的,若是要千金大小姐做些,估計腳皮都已經磨掉了。
不過從食用過早膳後,就沒有休息的這批新進宮女似乎已經都到了臨界點,紛紛憋著一口氣,強行得沒有分散注意力,否則就要迎來了錢姑姑一頓揍了。
只是,白術卻在此刻受不住暈倒了,「 」地一聲,響聲很大。這一刻眾人像是爆發了,亦或是想借由白術來緩解一下自己的疲勞,開始假意退散,實則是為了活動下「僵硬」的身體。
集體遠離了白術近十步後,宋苒掃了眾人一眼,微微蹙眉,現在她離著白術是最近的。
這些日子,白術跟著她學習醫術,幾乎是廢寢忘食,似乎是想要將那些年的懊悔全部補償過來。
有時候只食用午膳。她說過白術幾回,卻奈何白術表面答應地好好的,卻從沒有听過她的。
身子骨本就有些孱弱的白術,頂著烈陽在這高強度的訓練下,豈會不出事?
宋苒望著倒地的白術,心中即是生氣又有些心疼,相處了這些日子,她也不是個冷心腸的,自然對白術多了真感情,若真看到白術出事,她也心里不好過。
「干什麼呢?一個個的,就只有一會子功夫了,都想偷懶了不成?」錢姑姑听到響聲的時候,就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幾個大步立刻就走了過來。
在眾人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她踢了白術幾腳,「就這樣的身子骨,真不知當初是如何通過了那審核的?若再繼續裝死,明個兒就自己滾去那浣衣局去,也不用想著在日後伺候著主子了。听見了沒?」說完,又補了兩腳。
浣衣局也在掖庭宮里,但距離正儀殿卻是有好些距離,那里面的宮女幾乎是犯了錯被「流放」到這的。
每日每夜有洗不完的綢緞,晾不完的衣服,更重要的是一日只有兩餐,還吃不飽穿不暖,真真是叫人生不如死。
白術依舊沒有任何反應,錢姑姑有些著惱了,這些日子她看著白術與宋苒交好,相處親密,早就將白術當作了攀上了陳妃,自然也就沒有好臉色給白術了。
宋苒一看就知曉這錢姑姑的脾氣要壞了,立馬走到白術身邊護著她,一只手悄悄地握住了白術的脈搏,雙眼卻是凌厲地看向錢姑姑,一心二用地道︰「稟錢姑姑,白術此刻倒不是像演出來的,我瞧著不如讓太醫院的人來瞧瞧吧。」
「哎喲,這有靠山就有不一樣,一個低賤又無品級的宮婢也想勞煩那些神仙出手?」錢姑姑嗤笑一聲,「宋苒,你以為你是女官呢還是主子呢?就算是你那姐姐沒有陳妃娘娘的恩典,也不過只有那資格去找司藥司的拿藥呢。」
宋苒一愣,似乎忘記了這太醫院的人負責的都是宮里的主子貴人,若是像白術一樣的宮女病了,那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若有些積蓄的宮婢,倒是可以去司藥司拿些藥材後,再听天由命了。這並非是宮規,而是從本朝建立後,默默形成的規則。
若你能和太醫院的煎藥小太監或是更厲害的人物有關系,那麼就自然就不同。
宋苒心中暗暗慶幸,還好她的「老徒弟」萬源入了太醫院,不然她還真沒有辦法弄到藥材。
要知道司藥司的人可是看人下菜的,她如果貿貿然去司藥司,估計拿她現在的積蓄去換,都換不到幾幅藥。
「錢姑姑,求求你發發善心救救白術妹妹吧,我們都知道只有姑姑也這份面子了。雖然我們的身份卑賤,讓姑姑去找司藥司很為難,但也就只有姑姑能做到了。我也知道姑姑手頭緊,我願意給白術妹妹付藥錢。」
乍听見這話,包括宋苒在內的所有人都怔住了,而遁著聲音看去,袁芳正掩著面小聲地抽泣著,嘴唇還在一張一合的動著。
「我身上就剩下五文了,不知道夠不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