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深夜,第八重山脈黯淡無光,即便是某些混元境的強大妖獸都不敢在此刻出來搗亂,許多自身會放光芒的生物在這一刻都敏感的收縮了光輝,因為剛剛那場波及整座山脈的槍火炮鳴大戰讓它們膽顫心驚!
至于山脈中更高一等的人類,自然更加收斂鋒芒,盡力隱藏的如死物一般,生怕會再次遭遇敵人的襲擊。
可就在這個關頭,一座高峰之巔,忽然燃氣熊熊巨火,在那巨火之上,一面由軍衣組成的染血戰旗,恢弘飄揚!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愣了,他們雖然不太明白這面戰旗的具體意思,可那血與火的鮮烈,獨屬于他們華夏軍衣的風采,卻是真真切切烙印在他們骨子里的沉重與輝煌!
有在暗夜獨行的人靜默的看了一眼後,繼續獨行,可獨行的方向卻變了。
有在隱秘-洞穴中養傷的女.+du.子沉默,但卻在沉默中前行。
有在高山上的人看到了此幕,然後他或她下了山。
有在谷底之中避難的人看到了此景,然後他與她出了谷。
……
他們不清楚等待在他們前方的到底是什麼,但他們卻清楚那是他們華夏的召喚。
他們不知道他們這一去會不會歸來,但他們總覺得,就算是為了死去的人,他們也必須要去一戰!
這是楚天樹下的軍旗,這是華夏軍人所有的信念,這是炎黃兒女心中的不屈,這是……華夏的軍魂!
這是每一個軍人對家國的那一絲熱枕!
這是每一個還活著的人對已死去的人的那一分哀慟!
欺我家國者死!
辱我同胞者死!
殺我兄弟者,死!
一處山峰之巔,孫雪淼伊人獨立,看著遠處那團熊熊燃燒的熱火,好似看到了某個她愧疚頗深的男人一般。
「隊長?」身後有人詢問,本已平息下來的胸膛微微鼓動著熱血,即便比面對不久前的那場絕地攻守戰還要更為的激動,滿懷期望的看著她。
孫雪淼轉身,雪白長劍倒提,她微微抿了抿嘴唇,晦暗的眸光閃過一絲冷冽,道︰「走!」
一處低谷之中,趙天明依舊提著那道長槍,如今雖已轉換陣地,可他卻依舊在為所有人把守唯一的入口,但突然視線最遠處,低谷最終端,出現了一道沖天火光,好似在這幽暗的山脈燃起了一道希望之光一般,剎那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心神。
趙天明眼眸一凝,身後有負責警戒的兵王快步走來,那是劉辰,此刻他神情激動都快語無倫次了,面色漲紅的狂熱說道︰「是,是楚天,絕對是他,是他豎的戰旗!」
趙天明點頭,看著那道血染的熱火怔怔出神,一直以來他都看不慣楚天,哪怕是楚天刀斬五十七頭妖獸,搶劫所有火箭筒,在最危急的時刻來援,他都覺得不過如此,因為那只是一個實力應當的人,所做的應當的事。
可此時,他卻驀然覺得,這個家伙,這個男人,這道戰旗,豎的漂亮!
不愧為他趙天明的姐夫!
一處隱秘山洞之中,除了那些全軍覆沒的之外這應該是最淒慘的一組了,只剩下兩個人,且這兩個人,還全都是半廢的存在。
一男一女,女子還好些,吃了一些食物後勉強恢復了點體力,可男子,卻真就是實打實的半死人了,身中二十多顆子彈,此時還不死,已經算是奇跡。
但山洞雖隱秘,可還是留有直望外界的小洞的,不然敵人來了都不知道。
此刻,那個臉色蒼白一瘸一拐的女子身形從小洞旁移開,躺在山洞最中央的那個男子問道︰「那是什麼?」
「戰旗!」吳玲冷漠答道。
男子微愣,隨後笑了︰「是楚天豎的麼?」
吳玲點頭,臉色猶有冷漠,好似還沒有原諒楚天,可眸子深處閃過緩緩流逝的悲痛,卻在彰顯她並不平靜的內心。
男子微有沉默,上下打量吳玲一眼,說道︰「你打算去嗎?」。
現在的吳玲狀態絕對不算好,去了別說出上力了,不拖後腿都是好的。
可吳玲卻是拔出軍靴里的軍刀,寒光瞬間閃亮著這座漆黑洞穴,她無喜無悲的說道︰「我必須去!」
是的,必須去。
沒有為什麼,只是因為她是華夏軍人,只是因為她的戰友,幾乎全都死在那群扶桑忍修手里了!
所以,必須去!
王亮笑了,黑暗中她看不見他的笑,可他卻能感受到她的冷冽面容。
他說道︰「我叫王亮。」
吳玲一愣,這才想起冒似這個半死的家伙雖然和她是一個隊的,可卻沉默寡言沒和她說過一句話,所以直到如今,直到此時,她才知道他的名字呢。
王亮說道︰「你很漂亮。」
吳玲嘴唇微抿。
然後王亮視線越過她看向那個洞-眼最盡頭的那縷火焰,嘴角柔和,說道︰「可以帶我去嗎?」。
吳玲一怔。
最後當兩手十指緊扣的時候,吳玲忽然想起了不久前楚天出現的前一剎那,冒似她與他決心赴死的時候,也是這樣。
這一次,又何嘗不是赴死?
她偏頭看著這個男人,平時冷峻不苟言笑的鐵娘子,此時破天荒的溫柔說道︰「好!」
又是一個隱秘山洞,每天都馱著幾百斤肥肉行走的男人此刻在盡心照顧床上那個嬌柔女子。
怎樣的盡心呢?
在這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鬼地方卻硬生生給她做出一張鋪滿柔軟樹葉還滿帶紫藤蘭花香的床,這算不算盡心?
「小菜,我要走了,雖然我很不想走,但我覺得,我還是走的好,不然我老大會覺得白救了我,下次不再救我怎麼辦?」此刻錢小白給孫小菜準備好三天三夜,生怕她會餓死會渴著的食物後,一步三回頭抹著眼淚的走了。
孫小菜怔然,看著這個肥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中,她不記得錢小白是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視線中的,好像從小到大,這個家伙就跟在她旁邊,好像個跟屁蟲似的,雖然身為錢家嫡長子可卻沒有一點嫡長子的風範,一個勁的嚷著吵著要娶她。
可卻……不見一絲行動。
噢,是了,不是他沒有行動,而是這個家伙生怕她會受傷,所以不願動用家族實力來為難她,否則她一個孫家旁門女孩怎能拒絕錢家未來家主的求愛?
這個家伙,即便是喜歡她,也喜歡的……那麼的小心翼翼啊!
噢,是了,恍惚間孫小菜想起,冒似是有一次錢小白隨家人來孫家玩的時候,別的孫家人都恥笑他是個胖子,不跟他玩,而她卻看中了錢小白手頭一塊頂好吃的點心。
所以她走過去說道︰「傷心什麼,他們不跟你做朋友我跟你做朋友,你是錢小白,我是孫小菜,小白配小菜,很配的,唔……那現在我們是朋友了那你的點心,是不是也要分我一半啊?」
然後,這個家伙就沒命的追自己了。
噗嗤一聲輕笑,孫小菜捂著嘴唇,當年往事如今想起來,竟是那般的詼諧童趣。
然後笑著笑著,她眼角的淚水不斷的嘩啦流落,身為四大家族最精明的錢家嫡長子,莫非這個家伙不知道她是為了他的點心才跟他做朋友的嗎?
可卻為何,還真的當了真了啊?!
……
一樁樁,一幕幕,不同的場景同樣的目的地,此刻在第八重山脈各個角落上演,身為四大軍區最為出色的軍人他們有著世上最好的隱匿技巧,可以藏在各個角落不被發現。
可現在,卻因楚天一束火焰,一桿軍旗,卻悍然無悔的來了。
這一刻除了某些傷的實在太重被自家隊長言辭措烈不允許前來的,該來的都來了,其實他們之間的很多人都不知道那道被血染紅猶若燃燒著的軍旗到底是真是假,萬一是敵人的誘敵之術呢?
可他們,還是來了,一往無悔!
只為心中那份激蕩,只為國家這份熱枕,只為兄弟這片……熱血!
九重山脈之外,況天申依舊在和騰口本一並肩而立,鳳天驕與明不法也依舊在和身著和服腰跨唐刀,一絲不苟的高瘦男子對峙。
況天申忽然說道︰「听說這一次除了你扶桑年輕一代第一天才,還有護國神社的聖女,以及您的親佷子,也在這場爭斗中,莫非您就不擔心他們被一網打盡嗎?」。
騰口本一笑了,況天申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淡定啊。
但卻是要給況天申幾分面子的,此刻苦著臉說道︰「是啊,這可怎麼辦呢,要都死了我可無法向神社那些老家伙交代的?」
但卻忽然啊哈一聲,好似忘記什麼終于想起一般,說道︰「不過這麼重要的人物我扶桑怎麼可能不給他們點保命底牌呢?先不說一村拓哉和聖女了,就是我那大佷子騰口上野,腦海中也有著我大兄,可擋中忍後期……唔,也就是你們華夏所說的混元後期全力一擊的符印呢。」
他看著況天申笑容戲謔,繼續說道︰「不過好似你華夏,這群所謂的兵王爺爺不疼姥姥不愛,該咋死,就咋死,完全沒半點商量的余地啊。」
況天申臉色微沉,騰口本一再也不掩飾張狂大笑,如今已是凌晨四點,春夏的黎明總是來的早些,他就不信這群華夏人還有什麼招數!
此時第八重山脈與第九重山脈交界處,有忍修將騰口上野的尸體帶了回來,櫻宮花井掃了一眼,皺了皺眉,搖頭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野君的識海中有他父親留下可堪比中忍後期一擊的符印吧?但……」
她忽然看向一旁即便得知她們如此慘敗都依舊沒有什麼動容,反而還越顯落寞的男子,一向淡如清水的眸中竟閃過一縷心疼,她說道︰「拓哉君,你不用內疚的,華夏自古神秘,能人輩出,此戰之敗非你之過,況且我們還剩十顆火箭彈,可以贏的……」
但就在此時,忽然八重山脈深處,有一道 亮火光沖天而起。
櫻宮花井偏身看去,一村拓哉終于抬頭。
此刻,火光之畔,血染的戰旗之下,楚天亦是抬起頭來,眼眸四望之處,無數人影從山林中走來。
這些天來楚天一直在尋找他父親當年的道路,這些天來他每當遇到事時也總是刻意去思考如果是他父親,遇到這樣的事會怎麼做?
所以當初入第七重山脈的時候他會猶疑,所以當面對天降炮火之時他會慌亂,所以當到處救人之時他沒了在青峰亦或是十萬雪原的風采。
但是,此刻,他雖然依舊不知道他的父親會選擇怎麼做,但他會選擇,這樣做!
大火旁,戰旗下。
楚天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