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群居動物,有人的地方就會三兩聚集,凡人聚集在一起成了城市,而修者聚集在一起則成了坊市。
京都身為野修界最神聖的地方,自然匯聚了八方野修,在四大家族和家國修士的共同監管下,成立了一個名曰「天下坊」的坊市,是京都除了四大家族的主宅之外,不多能自治的地方之一。
此刻在這天下坊中,楚天漫步閑逛。
此時的天下坊比之往常熱鬧了不少,趙長陵身為四大家族之首的趙家家主,五十誕壽辰自然轟動無比,無論是野修界還是十大宗門皆會表示一二。而修者與凡人終究處在兩個世界,凡俗之人很難接觸到修者的世界,修者也很難融入凡俗人的生活。
所以無外地可去,只能寄居于坊市之中。
「老大,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以後再也不耍這些小把戲了好不,求求你不要生我氣好不,要知道我可是你最忠誠最忠誠,唯一的小弟啊。」
錢小白這兩天真慌了神,他藏的那麼隱晦沒想到竟然被楚天看出來了,身為錢家少家主怎能不知道自家酒店的包廂是什麼客人?身為四大家族中唯一靠商業起家的家族,情報網自然遍布整個修煉界,又怎能不知道孫北南和李世遺最需要的是什麼?
所以稍稍弄些巧合,把楚天往溝里帶自然不成問題。
但卻不想,這一切都被楚天給看穿了。
不過幸好錢小白什麼都沒有,唯一臉皮大大的有,所以這兩天一直死皮賴臉的跟在楚天身後,左一句老大右一句錯了,簡直跟黏皮糖一般甩不掉。
「老大,我那都是為了能去孫家見小菜的,我不確定你是不是我老子請來的說客,會不會帶我去見小菜,所以才只能出此下策,難道你忍心看我單身一輩子嗎?」。最後沒轍了,錢小白只能上演苦情戲。
楚天看他一眼,冷笑道︰「就只是這麼簡單?沒有想讓我教訓孫李二家的年輕一輩?」
錢小白臉紅了,訥訥道︰「順帶嘛,主要還是小菜的。」
楚天繼續冷笑︰「我若是和孫李兩家交惡,就只能投入你錢家的懷抱了是吧?錢小白,你的算計還真是好深啊,硬生生將我逼上你家的船。」
錢小白臉色煞白,蹬蹬後退兩步,張了張嘴還想嬉皮笑臉的解釋什麼,可最後卻只是沉默,低下頭黯然的委屈道︰「我錯了。」
「錢小白,不是所有的我錯了,都能換來一個沒關系的。」楚天踏步前行,冷漠說道。
錢小白感覺臉龐一片火辣辣,在心頭抽了自己幾百個巴掌,身為錢文青的獨生子,他自小就被有意無意的灌輸陰謀論,一切以實力能做到的都不是事兒,只有用算計達到,算人于無形的,才是真正的高手。
但,他卻忘了,他老子還教過他,世界上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能夠算計的。
一算,將悔終身!
「老大,這次是我的錯,我錢小白認罰,你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即便殺了我都沒關系,老子認了!」最後錢小白一咬牙,想著一人做事一人當,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沖到楚天面前昂然說道。
楚天挑眉,略有玩味︰「真的?」
「真的,說一不二!」錢小白頭皮發麻的咬牙堅持道,他不信,他不信楚天真的會殺了他!
「听說天下坊有一個生死台,若是雙方發生了矛盾可以在那里決生死。我也不要你的命了,你就站上去,說三句你最想說的話吧。」楚天冷笑說道。
錢小白一怔,這麼簡單?
可真當他站上生死台往下看去的時候,才發覺並不簡單。人要臉樹要皮,不管錢小白再怎麼死皮賴臉,都終究還是要些臉面的,尤其是這里還是京都,他還是錢家既定的下一任少家主,他所做的一切,也是關乎于錢家的臉面的!
現在站在這里,萬眾矚目,近乎天下坊所有的修士都能看到他,不知道他這個好幾百斤的肥肉想做些什麼。
錢小白忽然雙腿打顫了,瞳孔發白臉龐發抖,如果是在私下他再怎麼撒潑打諢都無事,可現在這麼多人看著,他發現他真的難以開口,甚至現在他還寧願跟楚天打上一架被痛揍一頓呢。
但終歸是錢文青用獨特秘法在七八十個老婆中培養出來的唯一兒子,這點魄力還是有的,既然說到了,那就做到吧!
他一咬牙,決定什麼都不管了,咬牙一聲吼,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隨後大喝道……可正在他想大喝喊出自己對楚天的歉意的時候,渾噩的腦海里忽然閃過一道亮光,呆呆的看向下方的楚天。
楚天挑眉,微笑朝他看來。
錢小白呆滯,隨後兩只小眼楮紅了,感覺被重重肥肉包裹的心髒最深處,好似觸動了般,有一種想哭的沖動,真心的。
自己這麼算計楚天,可楚天竟然還……
是的,楚天說的是讓他喊出他最想喊的三句話,而不是讓他道歉,而他最想喊的話是……
「切,還說不說?不說快滾下來,別浪費老子時間。」
「你麻痹,站的那麼高很爽是嗎,老子最討厭的就是要抬頭看人了,信不信老子一刀劈了你?」
「傻了吧唧的東西,什麼玩意兒,有病是吧。」
……
經此一停頓,下方頓時無數人不滿了,皆朝他譏諷怒罵。可錢小白卻無甚在意,破涕為笑的看著下方,竟覺得即便是那些罵他的人,也不是那麼可惡的樣子。
他朗聲說道︰「我宣布,我錢小白,愛孫小菜一生一世!」
「我宣布,我錢小白,必將要娶孫小菜為正妻,而且是一生一世只一人的正妻!」
「我告訴你,孫小菜,我錢小白喜歡你喜歡你就是喜歡你,沒有道理的喜歡你,從小時候第一次見你就喜歡你了,要跟你生猴子的那種喜歡你!」
錢小白仰天大吼,將自己隱藏最深的心里話全部說了出來。
場面頓時一靜,隨後天下坊中無數地方發出「切」的不屑聲,認為這人腦子有毛病,真特麼有毛病了。
但錢小白卻哈哈大笑,吐露心聲後覺得倍兒酸爽。
他感激的朝楚天看去,要不是楚天提醒可能他一輩子都想不到這個方法,身為錢文青的兒子沒有誰比他更清楚他老子在意的是什麼,不是他自己也不是他這個兒子,而是錢家的名聲。
先前他一哭二鬧三上吊那麼久,他老子都不聞不問,堅定了心態絕對不會讓他娶一個旁支女子為正妻。
可現在,老子當著天下人的面吼出了這句呢?老子還看你怎麼維護錢家名聲啊?
要麼廢了我要麼成全我,只能二選一,老家伙你看著辦吧!
「呵呵,無雙兄,看來你錢家果然是人才輩出啊,錢小白世弟真是好……好可愛啊。」天下坊最好的酒樓之上,地段最好的靠窗一桌,一個白衣青年听到錢小白的真情告白後,不由戲謔說道。
錢無雙臉色鐵青,難堪到了極點,冷笑道︰「廢物一般的身體,廢物一般的腦子,廢物一般的修煉資質,廢物一般的審美眼光,渾身上下從內里到外在簡直無一不廢物,要不是投了個好胎成了家主兒子,他怎能壓在我頭上?」
趙天河目光流轉,呵呵一笑,給錢無雙倒酒說道︰「無雙兄不必生氣,話說小白世弟越廢物,就不印證世兄越優秀嗎?我看無雙兄該高興才是啊。」
錢無雙無奈,頹廢嘆息道︰「沒用的,就算再廢物他也是家主兒子,未來的錢家第一順位繼承人,我再優秀也只能為他做嫁衣裳了。」
趙天河眼眸一閃,看向錢無雙,深深說道︰「那若是第一順位繼承人沒有了呢,那你的衣裳,還需要為他人而做?」
錢無雙身子一震,死死的看向趙天河,驚愕道︰「你什麼意思?」
趙天河拿起酒杯,輕輕抿了口酒,淡淡說道︰「我的意思,就是你的意思。」
錢無雙臉色頓時陰晴不定了,須知他為錢家年輕一輩第一人,若無意外將來注定了是要繼承錢家家主的人物,但卻不想錢文青太過專斷獨行,竟然不知道用何種方法說服了長老會,硬生生要把他兒子定為少家主。
但如果是這個少家主沒有了呢,消失了呢?
錢文青沉寂的眼中冒出無數精光,怦然心動,忽然看向趙天河,冷笑說道︰「天河兄,應該跟我的處境,也差不多吧?」
「嘿嘿,老大這邊請,這邊請,這可是天下坊最好的酒樓,同樣是我錢家產業……你放心,這次絕對沒有算計,再有算計老大您砍了我的頭,小白我絕無二話。」錢小白吼出心里話後感覺神清氣爽,這幾個月來的郁悶全沒了。同時他就知道他老大不會生他氣的,畢竟老子是他唯一的小弟嘛。
此刻招待著,放豪言道︰「老大您看這個酒樓怎麼樣?您要喜歡我做主,全送給你嘍……」
隨後又嬉皮笑臉道︰「哦不對不對,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咱哥兩誰跟誰啊?」
「嗤,無知無恥無臉面,我錢家怎麼會有你這等廢物?」
但當他們走上二樓後,忽然一個冷笑聲傳來,楚天聞言看去,感知敏銳的他竟感受到一抹一閃即逝的殺機。
轉身看向錢小白,錢小白剛好轉的臉色頓時又變成死豬白,渾身顫抖的都想哭了,趕忙解釋道︰「老大,這次絕對不是我安排的,您可要相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