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珠右上邊袖子漸漸滲透出血跡,血是黑色的,就是中了跟秦徹一樣的毒。
疼痛讓他的面容扭曲。他感覺到身體里面又麻又癢,好像什麼東西在血管里爬。
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傅珠難受得齜牙咧嘴,猛地大吼一聲,「啊——」。
這一聲吼叫驚天動地。那群死士中有幾人回過頭,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呆若木雞。
秦徹抓住機會,一劍劃破兩人的喉管。然後,跟殺進來的周洪正面交鋒。
他不敢回頭看,但他知道定是出現什麼異象,喘了口氣且戰且退。
崔嬤嬤捂住傷口大聲叫道︰「主子,快進來。」
秦徹使出一招天女散花,亂了敵人視線,然後縱身向後一跳,差點踩進火里。
煙蕪激動地伸手拽了他一把,秦徹猛地一看,丟迷煙的那幫毛賊連人帶衣服燒起來了,加上扔進去的樹枝白紙,門口就有了一道天然的火牆。那幫人想進來就得嘗嘗火燒的滋味。
秦徹隔著大火同周洪倆倆相望。
這熊熊大火怎麼也能抵擋上一兩柱香的時間,到時候,雪花衛差不多能趕到了。
大火越來越高,幾乎要燒到門檻了。秦徹放下手中的寶劍,拖著傅珠往屋里去。剛一抬頭,發現右邊廂房還有個人,手持大刀朝煙蕪後背砍去。
不及思索,秦徹飛身撞向傅煙蕪,刀刃徑直落入他肩膀,鮮血四濺。
煙蕪轉過頭,唇角的笑意還未收起,只看到血色彌漫。
「咚」,那賊人重重倒在地上。
傅煙蕪雙眼通紅,拾起地上的劍直直插入那人胸膛。確認他徹底死了,立即跑進臥室找金瘡藥。
沒有,格屜沒有;櫃子沒有,床邊的箱籠也沒有……
煙蕪想起自己的東西都搬到合歡苑了,心痛如絞癱坐到地上。
寧平二叔崔嬤嬤都受了傷,都是為了保護她這個不懂武功的。
想到秦徹肩上的大刀,她不敢繼續自責,火急火燎沖回明間,將自己的貼身香囊系到秦徹腰上。
不怕,有福靈可以保佑寧平,不會有事的。只要再撐一會,再撐一會會。
大火已經燒到兩邊的柱子,還有柱子邊上的鐵線蕨。鐵線蕨內含有大量水分,頃刻便燒出陣陣濃煙。
當一道煙火在天空迸射開,周洪喊道︰「撤。」
剩下不到十五個暗衛,連同周洪一起,迅速投身在夜色中。
暮年暮影終于趕到了。院子里一派激戰後的景象,慘不忍睹,尸體燒焦的氣味混合著植物氣息從大火里躥出,燻得人幾近嘔吐。
暮影大喊一聲︰「主子。」
過了半天,才听到崔嬤嬤答應了一聲。「先滅火吧,主子受傷了。」
愣怔著的傅煙蕪如夢方醒,秦徹需要看大夫。顏歡,顏歡一定可以救他。
正要沖出火外,傅珠卻在地上不住申吟︰「疼,疼。」
凝神細看,一條肥胖的血蟲停留在珠二叔的傷口處,頭部一顫一顫,好似在吸食什麼。
煙蕪不知道是不是該將血蟲硬扯下來,糾結不已。
「小姐,小姐,你听到嗎?」。是拂塵的叫聲。
拂塵身後跟著大理寺的人,一進來被嚇了一大跳。這院子儼然成了半片廢墟。尸體橫七豎八,地上被燒得黑乎乎,還沾著些奇怪的粘稠液體。兩根廊柱中間已經漆黑,呈搖搖欲墜之勢。
大理寺卿楊胤一看這情形,心知明天京城又是一場風風雨雨。卜算子的家被強人夜襲,他這個主管洛京治安的首官,怕是難辭其咎。
忙指揮衙役︰「速速滅火,先將里面的人救出來。」
衙役們就近到橋邊打水,一時之間,整個安平侯府都動起來了。
顏歡跟游馨兒也趕到了琉璃院。馨兒一進去就緊緊抱住煙蕪,口中只會叫︰「姐姐,姐姐。」
顏歡看了看傅珠,沒吱聲。再看秦徹,臉色倏忽變了。
秦徹這傷有性命之憂。大刀還卡在他肩上。
傅煙蕪想問點什麼,卻問不出來,心底很是喪氣。這大刀,似乎穿透了秦徹的肩胛骨。
顏歡道︰「別太擔心,有你的香囊,不會有事的。」
他即便是卜術盡失,也能看出香囊不一般。但就算能保住一條命,秦徹也得吃一番大苦頭。
「馨兒,將我做的止血粉全部倒出來。我一拔出刀,藥粉就得撒上去,眼明手快,知道嗎?」。
「馨兒明白,夫子動手吧。」
傅煙蕪目不轉楮盯著秦徹的臉。一切來得那麼快,「 擦」一聲,鮮血直接迸射到傅煙蕪的臉和頭發上。那血,是溫的。
煙蕪在心底默念︰寧平,你定要好好的。等我跟著拂塵學些防身的功夫,你就不會這麼累了。
游馨兒的手比煙蕪想象中快。她怕疼卻不怕血,眨眼之間秦徹的傷口就灑滿止血粉。
血將藥粉全部浸透。馨兒又撒上一包,血流如注轉為小股流淌。
傅煙蕪蒼白的面色緩和幾分。
一個人倚靠在廂房門邊,望著明間里發生的一切。他手指緊緊摳住烏木門框,心中無盡羞慚。
其實,明月醒來有一會了。可是听到外邊的刀劍 當,他很害怕,便躲了一會。後來,又看到珠二叔引火抗敵,傅煙蕪拖尸焚燒,還有秦徹用身體擋住那把大刀。
這一切都叫明月害怕,又羞慚。當時怎麼沒有出去幫忙呢,至少也可以丟些紙和木頭到火里。
難怪師父以前不肯讓他下山,原來山下真的有好多壞人。
明月繼續摳剝門框,已從門框上刮下一小塊木屑。
心中甚是憂慮,他們會不會罵他呢?
但根本沒人注意到他。
顏歡處理完秦徹的胳膊,又回頭去看傅珠的傷口。見那鮮血變成紅色,道︰「他的毒解了,蠱蟲也自動爬出來了。這血蟲我弄走了。」
說完掏出個小竹筒,將血蟲丟了進去。
馨兒不解。「夫子,這就是以毒攻毒嗎?」。
「不是。蠱蟲並不是毒,而是巫家專門豢養的特殊寵物,可以殺人亦可救人。看來,以後要研究下放血之法,今天就是一個成功的病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