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松了口氣。這只啄木鳥太恐怖了。
方才不停高歌炫耀嗓子的山雀好似懂了,叫聲從「啾啾」變成「咿呀——」,嚇得瑟瑟發抖。見啄木鳥被竹匾困住,怎麼撲騰都出不來,立刻展開雙翼一飛沖天,「啾啾——啾啾——」,帶著驚魂未定的歡喜。
拂塵拔下頭上的簪子,朝捕鳥器走過去,正要動手卻被顏歡攔住了。
「別殺它,我有用。」
拂塵只好作罷。扭頭看見煙蕪難過的樣子,便將貓頭鷹還微熱的身子捧在手上。
「夫子,這貓頭鷹還能救嗎?小姐傷心了。」
顏歡回答得甚是敷衍。「讓你家小姐哭一下。」
煙蕪卻瞬間明白,不再壓抑淚意,將貓頭鷹捧到腮邊。淚水一滴上去,貓頭鷹就停止慘叫,如睡著一般。
三人終于可以無後顧之ˋ憂進到地宮里面了。
芒蕩山雄渾無際,這地宮在芒蕩山腳下,也是佔地廣袤。地下昏暗,走了半柱香的時間,傅煙蕪還沒看到對面的牆壁。
「夫子,這只鳥為什麼能殺掉貓頭鷹啊?」
顏歡四下打量,道︰「因為它被人用邪術控制了。」
「就是您說的駕馭飛禽走獸的本事嗎?」。
「除了那個本事,還需要別的本事。」
傅煙蕪心知肚明,顏歡都是說給她听的。不過,這個將啄木鳥變成殺人機器的人是誰呢?
漸漸,鼻端的血腥味越來越濃。三人停下腳步。「呼」,拂塵吹亮了火折子。
畫面和傅煙蕪夢里的場景一樣,十幾個人都被放血而死,死狀淒慘無比。
拂塵已經算是膽大包天的,可看到他們脖子上的血洞,猶後怕不已。「一只鳥能殺這麼多高手,難怪小姐說要小心。頭先我就想來著,鳥我還會對付不了嗎,今天幸虧有顏夫子。」
顏歡繼續觀察整個地宮和周圍的石壁,希望能找些線索印證心中猜測。鳥的主人,就是他吧?
一目了然,這地宮,跟雲蒙山的那處從外表上看就不一樣。
雲蒙山的地宮粗陋狹小,說地穴比較恰當。他記得,雲蒙山的地宮里擺滿了各種道具,躺在玻璃台上整整齊齊。
而芒蕩山的地宮才算得上真正的地宮,已初具帝王陵墓的規格和氣象。畢竟是由大豐皇室的御用工匠修建,開闊大氣,比那人修得好。
說起來,那些隨他消失的工匠也是因他而死。他的罪孽實在深重,連自己都無法原諒。
顏歡沉浸在懺悔中,煙蕪感知到他情緒的遽變,在心里琢磨原因。可惜,終究不能得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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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州刺史府。
關不度定定望著眼前這個二十出頭的姑娘,想從她臉上看出些破綻。但這個年輕姑娘面對殺伐無數的西南衛大將軍,眉目中沒有半點懼意。倒不是說她多有大將之風,而是像一潭死水,平靜得異常。
沉著冷靜的人他也見過,比如那個佷女傅家三小姐,但她臉上也是有情緒的。
可是這位姑娘,一身粗布衣裳,透出一種唯唯諾諾的氣質,明顯是個下人。既然唯唯諾諾,又怎麼能做到泰山崩前面不改色,豈不矛盾。
就是這個奇怪的女子,一大早就在刺史府門口吵嚷,從頭到尾只有五個字,「我找關將軍」。
「說吧,你非要見我是為什麼?誰派你來的。」
「西南衛大危,我來救大人于水火。大人若不順從天意,則命不久矣。」
關不度拔刀架上她的脖子,呵斥道︰「說,誰派你來的?」
「西南再現帝星,姬正在劫難逃……」
「住口。」關不度金剛怒目,大刀將女子的脖子一劃即破。
這麼大逆不道的話,她也敢信口開河。
女子絲毫不以為意,像是感覺不到痛,重新說道︰「西南再現帝星,姬正在劫難逃,帝王無德,天意覆之。」
大刀 當一聲掉落在地,關不度和高今兩人都驚嚇非常。
那女子說完便朝外走,高今提刀欲沖上去砍了她。這女子今早在大門口吵鬧,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方才又說了那些話,極有可能是個禍根。
「別殺她。」關不度示意高今跟上去。
高今扔下大刀,從牆下取下一把匕首塞入靴子里,然後沖了出去。
接下來的時間仿佛停止流動,關不度一直盯住桌上的漏壺滴答滴答。他思索著那個女子從頭到腳的詭異,在心里不斷重溫她說的話。
一個婦人抱著件衣裳走進來。「老爺,你看看我做的這件襖子月兒能穿不?」
這是關不度的夫人。她實在想念兒子,決定今年回京城過年,其實就是為了去看生下來就分離的兒子。
她明白,將關山月送到寒山寺,是為了兒子的安危;將明月留在安平侯府,還是為了兒子的安危。夫君說的道理她都懂,但是一個母親的心,只有她自己懂。
關不度卻沒有答話。
「夫君,夫君,將軍。」
關不度回過神,用歉意的眼神看著她手中的襖子。「夫人,今年過年你還是在雲州吧。」
關夫人揚聲質問︰「為何?我的兒子都快成人了,我卻還未親眼見過他長大的樣子。這世上有我這樣做娘的嗎?」。
關不度沉下面。「就這麼定了,夫人休要多言。」
關夫人抱著衣裳含淚出去後,關不度才露出愁苦之色。世道險惡,不得不防啊。那個女子說出的話聳人听聞,只怕京城還會有風波。
到了晚飯時分,高今終于回來了,身後還抬著一具尸體。關不度走過去一看,大驚失色。
就是白天吵著見他的女子。她怎麼死了?
「我一直跟著她。她沒有去見任何人,只是朝雲蒙山上走。走到半山腰,她站著不動了。沒等我走近,她就一頭栽了下去。」
高今的臉色也不好看。他盯過那麼多人,從沒踫上這種莫名窩火的情況。
關不度仰起頭,覺得有一塊大石頭就要壓下來。詭異,今天的一切都太詭異了。
他蹲子,在那女子身上查看。女子的手較粗,平日應該干過不少活。掌心沒有練武之人常見的痕跡。
他將視線移到女子的羅裙上,發現裙邊沾著一片血跡。掀開一看,女子的雙腳竟然血肉模糊,那雙繡花鞋早已磨破,左右半個腳掌都露在外面。
高今也注意到了,驚道︰「她的腳為什麼會這樣?就算方才從刺史府走到雲蒙山,也不至于如此。」
關不度越發覺得這個女子的來歷有問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