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之夢卜 224 三月初一

作者 ︰ 不說話16

離三月初一還有四五天,安平侯府的氣氛莫名凝重。老太君為人一向和善,這幾日卻少見笑容。從方嬤嬤到鈴鐺萱草這些大丫鬟,再到廚房洗衣房的粗使婆子,個個都謹小慎微。

大門口跟游廊上的紅燈籠是過年時掛上的,老太君仍命下人全換了一道。負責采買的又買了大批紅紙紅綢紅筷子,門簾窗格上重新貼了一遍福字。安平侯府里里外外都是喜氣洋洋。

賓客請柬厚厚一沓都發了出去。前所未有的興師動眾,像是從未辦過喜事。

說起來,安平侯府的確許久沒有辦紅事了。從大老爺傅沐恩戰死,到大夫人卓氏去世,再到老太爺慘死,府中只見少人不見添人。

馮老太君早就倍覺淒涼。

但現在好了,她的親生兒子,已經回到她的身邊。到三月初一,這個消息便要敲鑼打鼓昭告天下。他的兒子,可以堂堂正正喊她娘,不用再有顧忌,走到哪里都能叫她娘。

這是老天爺賜給她的晚年福。以後,誰也不能說她克子克夫。所以,這場過繼禮,她一定要辦得轟轟烈烈。

從梧州回來後,府里大大小小的事老太君都親自過問。她嫌琉璃院還殘留著煙燻火燎的痕跡,讓傅珠搬到臥薪齋里。三月初一那天賓客眾多,肯定會有人要去傅珠院子里瞧瞧,還是搬到臥薪齋妥當。

老太君翻看著手里的賓客名單,問方嬤嬤︰「這上頭的請柬可都送出去了?」

方嬤嬤點頭如搗蒜,「除了王家,其余的都送了,您就放心吧。」

「崔嬤嬤端過去的藥膳珠兒吃了嗎?」。

「二老爺雖然不高興,不過有秦護衛哄著,吃得干干淨淨了。」

老太君點了點頭,繼續在心里查漏補缺。「你幫我想想,還有什麼沒顧上的?」

「沒有了,該準備的都準備了。初一那日的紅地毯、府里新送進來的杯碗盤碟、二老爺的新衣裳、臥薪齋里頭的器具擺設,應有盡有了。您快歇著吧。」

方嬤嬤有些無奈了,老太君這幾日跟魔怔似的,天天翻來覆去琢磨,生怕有一丁點地方沒做好。二老爺的過繼禮,三小姐從過年就上心了,早就籌備得七七八八。可這次,老夫人對三小姐都不放心,定要事事親力親為。

也難怪老夫人如此緊張,就連皇上對此次過繼之事,也是慎之又慎。不僅派了宮里的公公過來熟悉路線,還從禮部點了兩位官員來給珠二老爺講授禮儀。

成年男子入族認母,要從大門口開始行三跪九叩之禮,直到祠堂祭祖為止。珠二爺對日常禮儀知之甚少,這幾日不得不臨時抱佛腳。至于那位公公,就是主持過繼禮的司儀,負責在三月初一那天喊話。

沒听說過哪家有這樣的榮寵,也算是托了三小姐的福。

馮老太君吃不香睡不安,府里眾人翹首以盼又擔心那天出漏子,就連秦徹為了安哄傅珠,也抽出大半時間陪他。

傅煙蕪那邊則是兩頭牽掛著。樸居定在三月初五開張,就是因為過繼禮的酒席問題。寶傘跟後廚的人那日都要在府里幫忙,不然四五十桌的飯菜,還得去外頭請廚子。

她跟祖母打了包票的,那天酒席上的飯菜絕對不讓賓客失望。

另外一則,她還要盯著鐵匠鋪幫樸居打造鐵鍋和能保溫的鐵皮格子。

忙亂間,三月初一說到就到了。

安平侯府正門外整條長街全部停滿馬車,府中下人都換上嶄新的春衫,各自值守在自己分配的院子、走廊、角落。院子里的下人負責貼身伺候;走廊上的要熱情帶笑,給落單的賓客指路領路;角落里的耳聰目明,負責傳話遞話,以備不測。

傅煙蕪親自在大門台階上迎接客人,後邊秦徹貼著牆壁站著;大門右側站著手捧拂塵的司禮太監。

「南安候到。」

「刑部尚書到。」

「吏部尚書到。」

……三老爺卑躬屈膝領著各位大人往松鶴堂走,背後汗津津的。

「鎮——國——公——到。」隨著司禮太監這聲高喊,四個字穿破雲霄,前行的官員忍不住頻頻回頭。只見一位身穿玄色八卦袍的老者腳步輕快地踏上台階,看起來老當益壯。

傅煙蕪依然是低頭行禮,而後望著鎮國公粲然一笑。鎮國公這尊大佛能來赴宴,著實讓她意外。

但鎮國公面對她的善意無動于衷,側身對司禮太監道︰「這是元王爺托貧道送上的賀禮。」

太監大約是沒想到眼高于頂的鎮國公會同他說話,頓了一刻才高呼︰「元王爺賀禮送到。」

「尚書令到。」

「大提點到。」

文武百官眼見著越來越齊全,眾人心中紛紛感嘆,今日這場過繼禮來觀禮的人比早朝還多,職位也是一個比一個高。那個門口迎客的小姑娘,真是不得了啊。

「慧公主到,三皇子到。」

听到這里時,眾人已經不覺稀奇了。

「長公主到,太後娘娘到。」

傅煙蕪驚得忘了行禮,太後不是一直不肯見人嗎,今天怎麼會來。

直到听見眾人齊呼「太後娘娘金安」,她才醒神,跟著跪到地上。

太後冷冷瞟了她一眼,然後將目光移向大門前方松鶴堂的方向。「都起來吧,今日馮老太君才是主人,不用跪哀家。」

太後將戴著玳瑁尖指套的手搭到秋姑姑手上,徑直邁過門檻,一臉倨傲往松鶴堂方向行去。

傅煙蕪仍在細細品味太後那句話里的深意。她有些捉模不透,太後方才說話時究竟是什麼心情。那口氣,怎麼听起來有點酸酸的。

賓客見傅煙蕪還跪在門口,不好往台階上走。

司禮太監低聲喚道︰「三小姐,三小姐。」

傅煙蕪這才想起自己還沒起身。拂塵不知道從哪里鑽出來,替她拍了拍腿上的塵土,順便將她往後扯了幾步。

傅煙蕪知道拂塵定是有事情稟報,但是司禮太監喊話不停,賓客們的腳步也如行雲流水,根本沒有空隙去听拂塵的悄悄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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