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老太太?
她腳步慢下來。
沈玫如沒出聲打擾她,只跟著她慢慢往回踱著步,神色間滿是迷茫。
青石板路剛剛被洗刷過,水盈盈油亮亮的,石縫間干干淨淨一絲青草也無,谷雨已過,明晃晃的太陽照在上面,格外刺眼。
「有沒有銀子?」沈玫如忽然出聲道。
陳琛被嚇了一跳。
「有。」
她撫了撫胸口,問道︰「要多少?」
「三百兩有嗎?」。
「三百兩!」陳琛驚呼道,還沒等說下一句的已經被沈玫如給堵上了嘴。
沈玫如往周邊看了一眼,低聲問她︰「小點聲,同意嗎?」。
陳琛點頭。
沈玫如就放下手來。
「你要這麼多錢做什麼?」陳琛不顧思考剛才齊.+du.老太太的事情,看著她問道。
要知道,三百兩銀子已經是一戶中產人家三四年的開銷了,她要這麼多錢做什麼?
沈玫如拽著她急匆匆回了自己院子。
在她關門前陳琛湊到豆蔻耳邊說了幾句,這才跟在她身後進了屋。
「我祖母很謹慎的,你讓豆蔻小心些,別露了馬腳。」沈玫如不忘提醒她道。
陳琛點頭,向門外螺兒身上看了一眼問她︰「什麼時候來的?」
「昨天晚上。」沈玫如說著走到門口敞開門喚著螺兒︰「去廚房做碗桂花羹來,郡主要喝的!」
螺兒應了聲,轉頭便去了。
「挺听話的嘛。」陳琛笑道。
沈玫如瞪了她一眼,又接著那話問道︰「有沒有?」
三百兩銀子?
陳琛點點頭,問道她︰「這可是我全部的身家性命了,你總得告訴我做什麼用吧?」
沈玫如猶猶豫豫的。
一盞茶後終于開了口︰「五哥如今在恭郡王那里,寄人籬下的,我看著心疼。我想去給他買套小院子,一進的都好,那也算是他自己的家了……」
陳琛默然。
「你給不給嘛?」沈玫如問道,「我在繡帕子賣,雖然還的遲一些,但我會還的……」
「你不是還有公中里的帕子要繡?」以前從沈玫如說過,忠孝伯府的女眷每月都要繡一定數量的帕子,到月底的時候統一賣出去,來貼補家用。
「我如今時間很多的。」沈玫如笑道︰「你去上學了,母親請的女先生也走了,她們也都忙不來找我玩,我每日里都要無聊死了。」
「你真的想好了嗎?」。陳琛忍不住問道。
她現在還這麼小,萬一長大了後悔了呢?那時候可就成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尋死覓活都改不了了。
「你想那麼多干什麼?」沈玫如無所謂的笑道,她看了陳琛一眼,道︰「要是按照你這個說法,那我要是現在不做,等長大了後悔了不也改變不了事實了?」
陳琛若有所思。
「做人自當盡興而歸,這不是你以前教訓我的嗎?」。沈玫如又道。
陳琛皺了皺眉頭,以前的她好像真的被‘她’所拋棄了呢。
而現在的她,關于前世的記憶也在慢慢消退,等完全消失了呢?她又該怎樣?
「那……要是你最後也不能同他在一起呢?」她語氣里有些害怕,像是大海深處漂泊的一條孤寂小舟。
「會……不在一起嗎?」。
沈玫如愁緒染上眉峰,神色也慢慢暗沉下來。她低頭想了很久,就在陳琛要喚醒她的時候,她卻又忽然抬起頭來,明亮漸漸爬上眼瞼,一眨眼如同有星光灑落。
「會在一起吧。」她歪頭笑道,小巧精致的鼻頭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她一遍又一遍的向陳琛確認︰「會在一起吧?我們會在一起吧?」
「會。」
陳琛心下不忍,自責自己怎麼問了她這麼個問題。她也只是個不大的小姑娘啊,比起現實還是期望更美麗吧。
「你都說會了,怎麼還問我上一個問題呢?」沈玫如嘻嘻笑道,站起身來圍著屋子跳了兩圈,又跑到她面前,伸手道︰「借還是不借?」
「借!」陳琛打下她的手去,笑道︰「我哪里能隨身帶那麼多銀子。」
沈玫如哈哈笑,道︰「那你讓丫鬟給我送過來!」
「你給我什麼報答?」
「來,讓老爺親你一口……」
***
一從忠孝伯府出來,陳琛就問豆蔻︰「可打听到什麼消息了?」
豆蔻點頭,拉著陳琛上了馬車才道︰「真被您猜著了。」
「說說看。」
馬車平穩的行駛起來,車夫在外面吆喝著去哪兒。
「回家。」陳琛對豆蔻說道。
「現在回家嗎?」。出來的時候還是先斬後奏的,這時候回去豈不是被夫人給來個竹板小炒肉?
「早死早超生。」陳琛道,反正無論多晚回去都會被挨訓,她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了。
豆蔻就探出頭去跟車夫說了一聲。
等馬車速度快起來,她才開始說道︰「您猜那齊老太太是那兒的?是河北首富齊耀生的老母!齊家世代為商,雖是富貴可終究是鏡中花水中月,那老太太便尋思著給家里的大孫子買個官做,走遍門路才求到了忠孝伯這里來。」
「她求兵部的官?」陳琛嗤笑,這老太太莫不是壞了腦子?
豆蔻又道︰「听螺兒說,齊家求到了山西的知縣,即日便走馬上任了,老太太今兒是來道謝的。」
知縣?!
陳琛猛地抬起頭來,如果按照她以前的推算,沈倫搭的是楊奎的船,楊奎是兵部尚書,哪里能插手到吏部去?
這種事情,自然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做的。
難道是他們在吏部有人?
好像事情跟自己想得有點不一樣。
「用多少銀子買的你知道嗎?」。陳琛蹙眉問道。
豆蔻搖了搖頭。
是啊,這種事情螺兒一個小丫頭怎麼能知道呢。
證據,此刻她最需要的就是證據!
齊家少爺即日走馬上任,其中關節必定已經打好。而她要拉下來的是楊奎,又不是忠孝伯,買個正七品的知縣,又哪里能栽到兵部去?
這不亞于是痴人說夢了!
她望著窗外匆匆而過的垂柳,要是自己身邊有個得力的小廝就好了,小康子年紀還是太小了些,讓他跑跑腿還可以,這種事情卻是勉強不了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