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鐘後,余氏和宋四郎拖著胡太太溜了個干淨。
周里正帶著周循也告辭離開了。
起先余氏等人都走後,周里正還尷尬地上前,似要對宋熠解釋什麼。
宋熠卻並不與他多言,對他的所有理由都不感興趣。
周里正期期艾艾地只道︰「三郎,你爺那也是……沒料到。畢竟這是你女乃生前給你訂的親事……再說他也沒叫你另娶,只讓那胡家女做妾。不料這胡秀才竟敢如此顛倒行事……」
宋熠听不下去,皺眉打斷道︰「從前婚約早已解除,哪里來的親事?我的妻子只有慧娘,從前如此,現在如此,以後也是如此!」
他面色不善︰「周爺爺請回,我的私事我自會回青山村與我家老爺子說個清楚。」
周里正看過他之前的爆發,這時又見他似要發怒,終于不敢再多說什麼,最後帶了周循訕訕離去。
倒是周循滿眼放光地看著宋熠,要不是宋熠表情嚴肅,他似乎都要撲到宋熠身上去了。
最後周里正拉著他走的時候,他還滿眼的不情願。
是宋熠對他微微點頭,他才似受到安撫般,乖乖地跟著周里正走了。
宋熠對江慧嘉介紹自己的兩個同學︰「這是鐘山,鐘秀峰兄。這是林衡,林平之兄。」
林平之?金大俠《笑傲江湖》里揮刀自宮的那位林平之?
江慧嘉︰「……」
她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個也確實沒法忍,活生生站著一個「林平之」在面前,簡直想不笑都不行啊。
再看面前這位「林平之」,他身量比宋熠要矮一些,瞧來倒也清瘦修長,就是面目稍顯平凡,沒有傳說中那位林平之的俊俏。
不過林衡身上自有一股年輕書生的飛揚意氣,瞧來倒也不差。
另一邊鐘山的個頭也與林衡相差仿佛,不過他長著一張方膛臉,肚月復微凸,卻是一派富貴親善的形象。
他看江慧嘉笑,也跟著笑了笑,又贊宋熠道︰「鶴軒真是了不得,三言兩語便將心懷不善之人通通嚇跑。你方才那氣勢,當真是連我都嚇住了,我都以為你真要去狀告老師呢!」
林衡也道︰「說的是!鶴軒你是不是早料到他們會跑?說起來那位胡秀才若是不跑,鶴軒你就要麻煩了。總不能當真將人提到府衙去罷?」
宋熠淡淡一笑︰「二位兄台莫非竟以為我此前說的要狀告老師,是虛張聲勢,騙人不成?」
鐘、林二人俱是驚嚇︰「鶴軒你真要告?」
「何不見好就收?」鐘山忙又勸。
林衡也不贊同道︰「得饒人處且饒人,鶴軒你今日已擺明態度,想必胡家人再不敢欺上門的!此事若當真鬧大,可是要不好收場。」
就算宋熠說得再慷慨激昂,就算他有萬千理由,可一時嚇住胡德海也就罷了,他要是真的狀告老師,那還是挑戰禮法權威。
到那時,就會真的像林衡說的那樣,不好收場。
但宋熠卻道︰「二位都以為我是虛張聲勢,旁人又如何想不到?」
他說的旁人,指的其實就是胡德海。
到這一步,宋熠連「胡先生」都不叫了。
他又道︰「他一時受到驚嚇,待稍後回過神來,只會恨意更甚。又何況我娘子今日受此侮辱,我若僅僅如此便輕易罷休,不配為人丈夫!」
林衡驚駭道︰「鶴軒你當真要投遞討師檄文入府衙?」
宋熠這時笑了︰「革除秀才功名何需驚動知府與學政兩位大人?請我粟水縣當地知縣出手便可。」
這話一出,鐘、林二人不由得竟同時互望了對方一眼。
兩人這時才是真正心驚。
要說宋熠此前氣勢萬千,強硬剛烈,兩人雖然佩服,卻也不免在心中暗暗月復誹對方太過沖動,徒逞孤勇,實則瞻前不顧後,做事不慮後果,未免失之自負。
可此時听得宋熠這樣一說,他們才知道,不是宋熠太沖動,而是他們的眼光太局限。
他們以為的死局,被宋熠這輕描淡寫一說,轉瞬就進入另一番天地。
請知縣出手與請知府出手,那意義當然大不相同。
這種事情,若真是鬧到知府與學政這一級別,那就算宋熠狀告成功,革掉了胡秀才功名,他也同樣會被反傷己身,這是兩敗俱傷的愚蠢做法。
可請知縣出手卻不然。
像宋熠這樣年紀輕輕就中案首的秀才,跟胡德海那樣年紀老大還無寸進的老秀才當然不同。
他是有無量前程的,沒有哪個知縣會拒絕結交這樣一個「朋友」。
再通過一番運作,要治胡德海這樣一個扎根在當地鄉村的老秀才還不容易嗎?
這種事情,你要較真,那就會被上升到禮法高度。
可要是換一個做法,真正說起來,與如今的宋熠相比,胡秀才又算什麼?
若不是宋熠前程可期,胡秀才也不會在這樣的時候又急吼吼的重提婚約,想再嫁女了!
鐘山心驚之余,不由得打了一個哈哈︰「鶴軒兄真丈夫!」
說著,就對宋熠挑起了大拇指。
宋熠道︰「多謝兩位兄台關愛,事不宜遲,我即刻便回粟水一趟。」
鐘、林二人就不多留,忙起身向宋熠告辭。
兩人走後,宋熠囑咐江慧嘉道︰「娘子且留家中,我今日去今日回。你緊閉門戶,好生歇息,有事只吩咐吳大娘便是。」
因為鐘、林二人都走了,吳大娘也被他打發去了廚房做飯,屋里便又只剩了他跟江慧嘉兩人。
他走過來干脆直接將江慧嘉抱起,一邊邁步回內室。
江慧嘉被打橫抱著,頭靠在他的胸膛,心跳快得厲害。
宋熠又刷新了一回她對他的認知,小男神今天似乎變成大男神了。
她微微擔憂道︰「你那樣直接對鐘山和林衡說要請知縣出手,會不會留下把柄?」
宋熠笑道︰「我正是要叫他們知曉,絕不能惹我,尤其不能惹我娘子。」
江慧嘉︰「……」
你這麼月復黑又這麼甜,你老爹知道嗎?
好吧,宋柏山肯定不知道。
宋熠又道︰「娘子放心,我並不會當真以他強逼學生降妻為妾之事來狀告他的。此事若牽扯到娘子身上,反倒平白壞了娘子名聲。只胡某人品行不端,多年來污點不少,不怕沒有可告之處。」
終于走到床邊,他將江慧嘉輕柔地安置回床上,又傾身在她額頭上親了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