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封瓶做好了!
江慧嘉心中一跳,她再定楮一看,只見床帳外燭火重重,那窗外似見漆黑天幕與宮燈起伏,卻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又覺頭腦間仍舊扯著疼,身上也乏力得很。
江慧嘉忙按揉住頭部,問宮女時辰,宮女道:「剛過子時不久,尚是半夜呢。」
一邊輕柔殷勤地來扶江慧嘉。
江慧嘉發現自己外衫被月兌了,宮女又拿了新衣過來,道是太子妃親自吩咐準備的。又問江慧嘉要不要沐浴。
當然要了!
她現在頭暈腦脹,一身粘膩,雖然是睡了一覺,但身上也並沒有松乏多少。她倒是有心快去看宋熠,但想到自己狀態不好,等下可別把個簡單的胸腔閉式引流都做壞了,萬一害了宋熠,她找誰哭去?
江慧嘉便在東宮中享受了一番皇家級的服務~,至于滋味嘛,說實話,她承受不來。
浴室是室內浴池級別的,這沒什麼,可「沐個浴」還要排開八個宮女來貼身服侍,那就尺度太大了。
江慧嘉最後還是非常土包子地自己洗了個戰斗澡,重點是沖掉汗膩,以及用熱水舒緩一番神經。
過後她又要了飯食,好好地吃飽喝足,身體得到了充足的能量,果然過不多久,此前的種種不適也就基本消散了。
精神力也恢復了些,江慧嘉便不再遲疑,提出要去看宋熠。
當然,做為皇帝如今指定的太子「主治大夫」,江慧嘉還要先去看過太子才好離開東宮。
雖是半夜,東宮中卻仍舊一片燈火通明,如同白晝。
許多人都沒有入睡,太醫們則分了批次,依舊浩浩蕩蕩地輪流守在太子寢宮外,不敢須臾有離。
江慧嘉踩著軟底的鞋,腳下有些飄乎乎地從眾太醫的注視下走過。
憶及前情,只覺得這一日經歷太過玄奇,以至于這時倒生起了幾分不真實的奇異感覺來。
「江大夫。」周局判也沒有睡,他就站在太子寢殿內室門前,注視了江慧嘉片刻,隨即拱了拱手,讓到了一邊。
江慧嘉感覺到他的目光意味深長,她便微微頷首。
等江慧嘉進了內室,周局判身後一名太醫忽悄步走到周局判身旁,湊至他耳邊低聲說︰「周大人,這女子當真那樣厲害?」
周局判捋了捋頷下短須,輕輕一笑道︰「我等且要感謝這位江大夫救回了太子殿下,此實乃國之幸事,趙大人以為如何?」
趙太醫嘿嘿一笑,不說話。
周局判又道︰「至于是當真十分厲害,還是踫巧十分厲害,依老朽看,這些通通不重要。」
趙太醫道︰「那敢問周大人,重要的是哪般?」
周局判笑道︰「江大夫醫術神妙,更救治太子有功,我們太醫局統管大靖醫道,有如此高人,難道不該召入局中麼?」
趙太醫頓時吃驚︰「周大人,這江大夫可是女子!」
「女子又如何?」周局判又是一笑,「你倒是男子,可今次太子殿下為傷病所困,你又立了幾成功勞?開了何等妙方?」
趙太醫頓時訕訕,面上就有了幾分不好看。
周局判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道︰「趙太醫到底是年輕啊,此事我等即便不提,趙太醫以為,旁人便不會提麼?旁人便是不提,最緊要的是……」他伸手一指東方,神秘道,「卻不能等那位來提啊!」
趙太醫頓時倒吸一口冷氣,面上露出恍然。
江慧嘉不知道外頭如周局判這樣的老人家居然會在同別人議論自己,只進了太子寢殿,先同太子太子妃行禮,又替太子把了一回脈。
說起來,太子寢殿中氣氛著實有些怪異。
太子妃站在一旁,離得太子有些距離,像是在遠遠地同他說著什麼,雙方之間竟似有些不愉快。
江慧嘉這邊得了通報進門,太子妃自然就不再說話了,只勉強對江慧嘉擠出笑容道︰「江大夫,辛苦了。」
江慧嘉忙道不辛苦,也不想去探究太子和太子妃究竟是什麼情況,這邊就替太子把脈。
太子的脈象一如既往凌亂,光憑他的脈象,要辯清他的病狀其實很難。
但從他的面色、心跳、體溫等各方面來看,他的狀況的確是好了許多,可以算得上基本穩定了。
他的神智也是清醒的,這是江慧嘉首次清楚看清他睜開眼後的樣子。
雖然先前也見過,但先前因為狀態不佳,那一刻江慧嘉又憶起了當初的驚鴻一瞥,便自然地忽略了其他,反而只恍惚記得他眼神淡漠。
太子太冷了,江慧嘉對他沒有好印象也沒有多余的興趣,這時檢查完畢,便道︰「殿下恢復甚好,保持治療即可。民女先前同皇上說過太子殿下胸腔內積氣積血之事,皇上已命人打造了治療血胸氣胸之器具,待民女試用過後再來為殿下用上。」
嗯,試用!這個說辭很好。
其實江慧嘉就是心急著想要去看宋熠,並為宋熠做好胸腔閉式引流。至于太子,反正現在狀況已經轉好,情況也不緊急了,那就排後頭去吧!
說完了,江慧嘉起身行禮告辭。
她以為太子不會開口說話,哪想就在她腳步走到門邊時,忽然竟听得太子開口說道︰「你姓江?」
什麼?
古怪的問題使得江慧嘉立即回頭,但她很快反應過來,卻又覺得自己是反應過度。大概也是因為太子的形象太冷太模糊,他這樣突然提問,巨大的反差才尤其使人心驚。
江慧嘉微微沉下聲音,平復心情,道︰「是,民女姓江。」
太子目光落到她手上,微微停頓了片刻。
「好。」他輕輕吐出一個單字,然後閉上眼楮,竟又徑直休息了。
什麼意思?
這是神展開還是神解讀?
江慧嘉知道,他們有些人說話,總是簡單一句就能在腸子里被繞出十七八道彎,真要每一句都去猜,說不定腦子都能被他們繞暈去。
她便又施了一禮,隨即快步離開。
宋熠在做什麼呢?這個時候他睡著了沒有?麻醉藥效果不大,他現在是不是痛得很難過?
江慧嘉心似離弦箭,飛快離了東宮,就在一名小宮女和一名小太監的帶領下,又坐上軟轎,很快仍回了垂拱殿!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