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元都一處低調卻不失奢華的大宅院內,一攏紅衣,玄紋雲袖,男子席地而坐,沉浸在自己營造的世界里,修長而優美的手指如行雲流水般撥弄著琴弦,清澈而不疾不徐的樂曲從他的指尖處緩緩流出。眉眼低垂,長長的睫毛映在那俊美絕倫的臉上,人隨曲動,偶爾抬起的頭,讓人呼吸一緊,好一張翩若驚鴻的臉!只是那雙眼中忽閃而逝的情緒,讓人抓不住,卻想窺視,不知不覺間人已經被吸引,與音與人,一同沉醉。
肖洋早已知道公子生得俊美,彈琴之姿更是天下間無人能媲美,然每次看到這樣的場景,即便自己亦是男子,卻依舊忍不住沉醉。一曲終了,眼前的男子滿意一笑,肖洋更是被公子這難得一見的笑容迷得說是神魂顛倒也不為過。只是就在他呆愣之際,一本薄薄的琴譜迎面飛來,幸好他身手敏捷,在回神之際險險接住了琴譜,方才因這忽然飛來的琴譜慌了的心神,在琴譜穩穩落在手中的那一刻才定住。琴譜砸了他沒什麼,若是他沒接住,琴譜掉到了地上髒了,可是大罪過。
「恭喜公子又譜得新樂!」肖洋一臉誠心的笑意,公子平日里忙,難得有時間可以撫琴放松,靈感涌來,譜出新譜,他自是替公子開心的,畢竟如今這世上能讓公子笑得如此真心的,便只有這樂曲了。
男子滿心疼惜地拭擦著琴弦,原本這些功夫他不必做,奈何真正的愛琴之人,自是舍不得別人踫自己的琴。男子忽然抬頭,那如黑曜石般亮眼的黑瞳,閃爍著凜然的英銳之氣,他沒有笑,可那雙清澈的黑眸卻在忠誠地閃爍著笑意,朱唇啟︰「你可听得出,本公子方才所奏之曲的韻味?」
肖洋明顯沒有想到公子會有此一問,平日里公子從來不會與他等人論琴,這一問,肖洋著實沒有準備,慚愧地低下了頭,不去看那絕世傲然的男子︰「屬下,愚鈍,領不得公子曲中之妙意。」
男子也不怒,仿佛早已料到會得到此回答一樣,揮了揮手︰「罷了罷了,說與你听你也不懂,你派人將這琴譜給安兄送去。」
肖洋這次並沒有像往常一般應下,而是遲疑了一會,才緩緩道︰「公子,安公子前次來信說他已離開臨湘,要上京辦事,按他信上所說的時間,怕是如今人已經到了元都了。只是安公子還沒差人來信告知他的落腳點,公子這琴譜,怕是要等幾日才能派人送出了。」
男子听罷輕笑一聲︰「瞧我這記性,倒是忘了這事。既然人已經到了元都,想必早晚都會相見的,既然如此,這琴譜你便替我放好,不必送過去了。我倒是很好奇,安兄究竟是怎樣的人,竟能每每能猜透我樂中之意,妙極,妙極。」
羽樂宮。
一曲終了,琴聲依舊縈繞在羽樂宮後院的上空,久久不能散去。
「公主,你讓茉兒撫昨晚皇上撫過的曲子,可有听出什麼來?」水茉兒坐在琴邊,迫不及待地詢問風舒安的「听後感」。
風舒安搖了搖頭︰「雖是同一首曲子,你與皇兄彈奏之時所懷的情感不一樣,韻味自然也就不同。我只能听出你心有雜念,是不是想著我趕緊放你走,好讓你好好玩去?」
「公主~這一點都不好玩,明明我的琴技已是如此高,卻總是瞞不過你的眼!」水茉兒不滿地指責著風舒安一點也不留情地戳破她的心思。
「哪有人像你這樣稱贊自己的?真不害臊。」
水茉兒湊到了風舒安身邊︰「公主,你昨晚到底從皇上的琴聲中听出了什麼嘛?」
風舒安柳眉微微皺了皺︰「我也不確定,可以肯定的是,他昨晚心中藏著的情緒有很多種,我只听出了其中一種——‘思念’,這種思念並非對情人的思念,更像是對親人的,而且是很久不見,卻又見不得的親人的思念。當然,他肯定不是在想我,最近有什麼特別的日子嗎?」。
水茉兒小臉皺了皺,眼珠子轉了轉︰「好像沒有啊,最近的一個節日便是中秋了。也沒听說皇上最近要去哪啊?話又說回來,公主,你這算不算是調查皇上啊?」
風舒安假裝狠狠地拍了拍水茉兒的腦袋︰「你主子這是關心,關心懂不懂,鐘楊他現在是皇上,整天憂心忡忡的,說不定哪天就病了起不來了呢,他的心結不解開,我們想要成大業,不知道要等到哪年。」
水茉兒皺著小臉,小手在方才被風舒安拍的地方不停地揉搓著,滿眼抗議的目光看著自家主子︰「公主,我看你也挺關心皇上了,為什麼昨晚卻好像和皇上鬧得那麼僵啊?」我差點就成了被殃及的池魚呢!當然,這句水茉兒不敢說出來。
風舒安了裝可憐的水茉兒一眼︰「你懂什麼!還說自己是什麼第一樂師的徒弟呢,我看吶,鐘楊的琴技都比你高。」
水茉兒知道自家主子是被戳中心事,所以不滿地來踩她了。
「公主!誰不知道皇上是奇才啊,再說了,當初你不也不知道皇上的武功那麼高強嘛」水茉兒說道最後故意放低了聲音,可還是一字不落地傳入了風舒安的耳朵里。
「你說什麼?你怎麼知道的,誰告訴你的?」風舒安惡狠狠地瞪著水茉兒,當初在南庸鐘楊救她的事沒什麼人知道,是誰告訴水茉兒的?
「是皇上自己吹牛的時候說的!」水茉兒閉上了眼楮,不去看主子那「凶神惡煞」表情。
「好一個鐘楊!竟然出賣我!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人!哼!」風舒安別過臉去,不看水茉兒。當初在南庸鐘楊是怎麼欺負她的,想必這些人都知道了,她以後還有什麼臉面馭下啊!蒼天吶!
忽然風舒安又好像想到了什麼,不懷好意地笑看著水茉兒︰「來來來!你家皇上肯定沒有說當年在中秋的詩迷大會上,是如何被你家主子耍的」
就在風舒安得意地與水茉兒說自己當年在中秋詩迷大會上是如何戲耍鐘楊,水茉兒听了後笑得捂著肚子就差倒在地上滾的時候
不知何時來到的鐘楊正滿臉黑線地看著笑得忘我的主僕二人.